“好些了吗？”周季开口。
周梦媛安安静静靠坐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周季皱皱眉头将饺子递了过去：“吃点吧，等会回家。”
饺子？
偏偏是饺子。
周梦媛没理，眨巴一下眼睛后闭上了。周季也识趣闭了嘴，他放下饺子靠着椅背，脸上是多日的疲惫。
咚咚。
“家属出来一下。”一个年轻护士抱着记录表站在门口。
“哦好。”周季应了一声转头去看周梦媛，皱皱眉头走了出去。
一个男医生站在门口，见周季出来后就走上前压低声音：“你就是周梦媛父亲吧？我们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她很可能精神上出了问题，就目前来看不排除抑郁。所以我们建议带去市里做个测评，毕竟我们这做不了也不太专业。”
“嗯好谢谢医生，我明天带她回市里。”周季笑着点了一下头。
“嗯，可以出院了，她现在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你也多关注她一些。”医生又和他说了几句注意的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周季站在门口缓了很久，他深呼吸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最后保持着微笑走了进去。
“……”
打开门的一瞬，周梦媛就这么站在门口。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越来越黑越来越看不到尽头。
“梦媛。”周季喊了一声。
周梦媛不理会，绕过周季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你要去哪？”周季语气里满是无奈，可在周梦媛听来却是埋怨。
“别跟着我。”周梦媛留下四个字直接进了电梯。
下到一楼后她便打了一辆车回到了幸福小区，这时已经凌晨一点多，小区里的人也都睡了，唯独亮着的只有那几个老路灯。慢慢走进，发现一个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白，红色的围巾垂到腰，黑发随着微风轻轻摆着，细长的手指捏着手机打字。
是段沉疑。
他转过身，眼睛一下子睁得大了些。
“梦媛，你怎么了？”
“……”周梦媛没理，径直朝着单元楼走去。
段沉疑皱眉看了一会，收起手机默默跟着她上楼。
寂静的楼道里不断传来脚步声，一先一后一轻一重，声控灯随着他们不断亮起又熄灭。走到三楼时，周梦媛停住了。
她看着那些台阶，慢慢将目光移到墙面，下午时的那些血已经被处理掉了，现在亮了很多。
“梦媛，你还好吗？”段沉疑站在台阶下看她，眼里满是关心。
周梦媛垂下眼眸，转身上了三楼，走到301门前时，她抬起的手愣了一下。
咯吱——
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猫就这么乖乖坐在门口，尾巴轻轻摆动着。周梦媛蹲下身将它抱起，轻轻拍拍脑袋，身后的人开口了。
“原来这猫是你的啊，今天我回来时它跑到那边的花坛里了，粘了一身刺，我帮它弄干净了它就跑了。”段沉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半小心一半担心。
“嗯。”周梦媛抱着猫走进去，准备伸手关门，段沉疑却挤了进来。“……”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拿饭菜，还热乎的。”段沉疑问。
“不用。”周梦媛关上门走到客厅，打开灯后恍惚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素银。
“梧桐。”素银笑着招手。
“……”周梦媛低下头，慢慢走到沙发倒了下去，“你来县里干什么。”
段沉疑愣了一秒才缓缓开口：“我回来看我奶奶。”
“嗯。”周梦媛闭上眼睛，细细听着钟表发出的声音。
“我也听说你奶奶的事了，你别太伤心，毕竟这些事我们总是要去面对的。”段沉疑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周梦媛笑了一声，伸手挡着眼睛说：“我知道。”
沉默了好一会两人都没再开口，段沉疑的手机一直在响，似乎又被谁轰炸了。
玖：找到了吗？
玖：找到了吗！
玖：啊啊啊啊啊啊你他妈回个消息啊！小媛在哪？小冉呢见到了吗？
初：我们坐上来县里的车了，你发个定位，我们来找你。
九班帅逼：炸厕所那个，你在哪？
九班美人：这个情侣名能不能换一个？
玖：段狗！你人呢？！
初：定位。
玖：段狗！你人呢？！
九班帅逼：不换，这个多好听啊。
玖：段狗！你在哪？！
九班美人：……
段沉疑看着消息沉默了一会，慢慢给初思漾发了定位。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对面的周梦媛，小心翼翼的问道：“梦媛，苏辛冉呢？”
“……走了。”周梦媛语气里尽是无奈和失望。
“走去哪了？”
“俄罗斯。”
段沉疑没再问，乖乖闭了嘴。
周梦媛放下手坐了起来，她靠着靠枕翘起二郎腿道：“拿根烟给我。”
段沉疑掏了口袋，捏着烟走了过去坐到身旁。他像以前周梦媛给他那样递到她嘴边，周梦媛却伸手接了过去。
“……你看起来很累。”段沉疑为她点燃烟，双肘架在腿上。
“嗯。”周梦媛吐着烟，手机突然响起。她疑惑了一下，慢慢接通了。
那边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梦媛。”
“！”
是苏辛冉。
苏辛冉努力收住眼泪，慢慢对着电话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怎么了？”周梦媛掐灭烟仔细看了电话号码，望着上面的数字眉头皱起，“你在哪？”
“我没事……我们…断了吧。”
电话被挂断了。
周梦媛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很久，她呆呆的看着，不哭不闹，内心变得风平浪静。
可是，人在极度悲伤时，是哭不出来的。
咔嚓，门被打开了。
四个男生推推搡搡站在门口，他们脸上还带着焦急和担忧，一股冷风也随着他们身后吹了进来。
“小媛…你，你还好吗？”玖凌倾问道。
“跟我出来。”段沉疑站起身推着几人走出房子，站在外面简单跟几人说明情况后，个个脸上都白了一些。
“喵呜。”猫跳上茶几，它转着圈蹭到周梦媛腿边，乖乖的，不吵不闹。
客厅的灯暗了些，钟表滴答滴答转着，窗外又下起了雪。周梦媛抬手挡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脖子。
之后的几天她没再回市里，就一个人在房子里住下，那五个男生每天都来烦她，不是找她吃东西就是玩游戏，不是出去浪就是在家翻天。期间周季来找过她很多次，每一次都不欢而散甚至有几次聊到一半被周梦媛轰出去了。
学校艺术节拖到了圣诞节办，那五个男生百般推辞挤掉了表演，又连哄带骗把周梦媛骗到了学校看表演。
表演是下午六点开始，六个人包了车五点就从县里赶到市里，几个人推推搡搡说说笑笑到学校时表演还有十分钟开场。
周梦媛还是围了白围巾，她齐肩的短发用簪子挽起，一身浅色冬装看起来成熟又孤傲，似是一朵梅花，近看细听，却是一朵茉莉。
“小媛，我们班是第十七个，猜猜选的是什么？”玖凌倾笑着凑过来，白发被风吹得扬起，身后的初思漾就为他抚平。
“什么。”周梦媛眨眨眼睛。
玖凌倾挑挑眉毛，语气傲了几分：“跳小苹果。”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我选的。”
初思漾拉着他的领子把他摆正，扇了他一巴掌后他才老实下来。
周梦媛淡淡笑着，身旁几人将她围在中心，像是保护公主一般带她走到表演馆里。
炽晨的表演馆很大，能容纳整个学校的学生和老师，这像个巨型阶梯教室，不过是半圆的。这样一来，坐在最左和最右的班视野就不怎么好了。
“小媛，我们给你找了最好的位置——正中间，不前不后不左不右。”玖凌倾满脸自豪。
“谢谢你啊。”周梦媛说着就走上楼梯坐到了那个绝世宝座上。
五个男生围着她坐，前面坐玖凌倾初思漾，身旁坐拆开来的小情侣，而身后，是一直在等她的段沉疑。
台上亮起灯光，一男一女的主持拿着话筒走了上去，他们简洁明了说明了今晚的活动，随后就到了校长发言。
周梦媛看着台上，慢慢的，一个身影穿过黑处走上了台。
是周季。
“各位同学、老师晚上好，很高兴……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在周梦媛耳中，他讲的都是废话。除了最后几句。
“校长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由我来代办这场表演……吧啦吧啦吧啦。”
慕筱…怎么了？
那天医院和后来都没见到她，看在家那几天，她都是面色苍白，生病了？
周梦媛打开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给周季发去了消息。
梦风：慕筱怎么了。
周季：她生病了在住院。你在学校吗？
得到回应后周梦媛便没再回他，她垂下眼眸想着，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慕筱。
“初思漾，你们看着，我去一趟医院。”周梦媛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起身朝着后门走去。
段沉疑在后面看到了聊天内容，等周梦媛走远一些，他就追了上去。
“医院？”玖凌倾有点懵，“去医院做什么？走，我们也去看看。”
初思漾也反应过来，连忙叫了那对小情侣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