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斯由四座大教堂主要组成,附近错落分布着居民区。
四座大教堂分别在四个方位,其中有极长的长廊联通。
高耸的尖顶,复杂多样的浮雕壁画,以及外墙上镶嵌着的彩色玻璃窗无不显示出此处古城的久远。
玻璃窗年久失修,大片碎裂,仍然坚强工作的剩下的玻璃片上密密麻麻的裂纹。
略矮一些的屋顶之上,几座雕塑坐落在上面。
雕塑面部表情狰狞痛苦,身体各有残缺,姿势各异,但大都是在受刑的姿态,眼睛上覆盖着白纱,栩栩如生。
巨大的玻璃窗后,透过残缺的地方可以看到眼睛上蒙着布条的、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毫无疑问,普利斯已经被萨维卡占领了。
在距离教堂区很近,确保瞭望塔上的人看不到他们之后,云岑在普利斯的后方悬崖处停了车。
江同把车收进空间纽时,云岑转发了一份地图给他。
是普利斯的详细布防图,粗略一览,基本哪里有人全都标注的很详细。
江同吃了一惊,有些惊诧地看着身长玉立的青年。
如之前所说,黄沙古城并不是一个很出名的畸变区,甚至因为地形与环境恶劣,是没有地图的。
更何况是里面一座古城的详细地图。
云岑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他神色淡淡,眼里压着不易察觉的烦躁,指着地图上一个在地下的蓄水池说,“这里有一个开关,你去把他关掉就好,这些人听力很好,要小心。”
他给了他一个空间纽。
“里面有麻醉剂,一针可以让这些人昏睡一天,不要杀人。”
江同接过来,眉眼上攒动着担忧,“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云岑:“我的任务跟你不一样,你把开关关了之后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叫你你再出来。”
“如果过了24小时我还没有动静的话,你就开车跑吧。”
江同脸皱到一起,眼里浅浅的哀求,他不愿意。
云岑并不在意他同不同意,无视了他的哀求。
他检查了一下带的东西,就三两下翻进了墙内。
他吃了止疼药,动作比往常迅速几分。
沈烟沉默地插着兜,盯着满脸忧愁的同级。
她觉得这俩人的相处很奇怪。
在大部分时间里,云岑对江同持有一种很包容的态度,但在一些需要决策的地方,这份包容就变成了冷硬与强制——江同必须这么去做。
不像朋友也不像雇佣关系,是什么呢?
沈烟默默思索着。
江同装可怜没有成功,唉声叹气朝沈烟招招手,“咱们也走吧。”
可不能耽误了事情。
沈烟迈步前进。
不知道是不是站久,忽然动弹一下搞得头晕,她眼前忽然一黑,后脑勺也隐隐传来痛意。
她晃了晃脑袋,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看手上没有什么东西,松了口气,立马跟上江同的脚步钻进了围墙根下的小窗口。
看着像以前的人养宠物的开设的宠物进出的地方。
她艰难地爬出洞口,脸被锋利的叶片划出一道口子,漆黑的伤口里嫩黄的结节时隐时现。
脸上扑簌落下皮屑。
跟上...江同...
沈烟晃了晃脑袋,像醉酒的人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往前。
沈烟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晕倒了。
她走过的地方,不断有嫩黄的虫子从虫卵爬出。
*
云岑悄无声息地爬上屋檐,居高临下眺望着这座古老的城市,确认路线。
上一次从玫瑰冢回去后,他给自己测了一下改造度,48.89%。
他的两条腿里面已然不是人类的血肉,而是许许多多的藤蔓与其上开出的白花。
随着时间流逝,藤蔓雄赳赳要往上侵略,而一直伴随着他的奇怪幻想也越来越严重。
那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白发男人,云岑现在已经可以看清他衣服上的纹路细节。
云岑熟视无睹,确认了路线后,顺着屋顶往前,手里拿着麻醉枪,他往下看,一个黑袍人站在下面。
他扣动扳机,麻醉针射入他的头顶,他的身体瞬间瘫软,藤蔓从腿上伸出,把人无声无息捆住,拉了上来,又塞到角落。
白发男人紧紧贴在他身边,轻声呢喃:“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云岑无视他,轻手轻脚跳下去,腿部异化使得他走路没有声音。
他顺着长廊往前走,拐角站着一个雕塑般的黑袍人,低着头,双手收拢放在腰腹处,身后的彩色窗投下零星光芒,衬得斗篷之下的人越发神秘。
然而云岑没有这份欣赏的眼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掐住人的脖子,麻醉针扎进去。
黑袍人居然挣扎了两下,帽子掉下来,露出一张被融化的脸,眼睛里重重叠叠的金色圆环,嘴巴张张合合,尖细的牙齿仿若闪着寒光。
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堪称幸福的神色,“您...终于来了。”
说完他身子一软,像是长面条一样在云岑手里晃荡。
云岑松开手,他的身体就软软地在地上粘液似的成一团。
忽然什么细微的东西从黑袍人身上飞过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他眼前。
藤蔓闪电般地窜到他眼睛前两分的位置,尖细的枝蔓穿过两只虫子的身体。
云岑眼睛动都没动,把两只虫子的尸体放进试管里封好,而后嫌恶的皱起眉,踹了地上的人两脚。
之后云岑一路过去,发现脸上绑了布条的黑袍人的眼睛是正常的,而在拐角彩窗下的,一般都是没有布条,五官融化,眼睛里有小虫子的。
...像是,遭到了另一种畸变物的污染。
四座教堂之间的长廊是螺旋形的,云岑从屋顶下来,几乎算是把整个古城外围绕了五遍才到中间的祭坛。
他没有贸然下去。
此时的祭坛已经是一片血色。
许多的黑袍人源源不断投入那个水池,而本该在里面的畸变物却站在了水池旁,水池里翻涌着黑色的袍子与苍白的白骨。鲜血多的溢了出来,黑色的土壤浸染的湿漉漉的,仿佛握在手里用力一握就能挤出血来。
甚至还在往教堂灰白的楼梯上蔓延。
很明显这是因为本该被做成养料的学生一个都没有,所以直接把下属献祭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呢?
事实上,自从猜测到萨维卡的阴谋后,黄沙古城已经被江家的人暗中监视,有多少人出入都有人汇报。
这些人原来又都是哪里的人呢?
他并不费劲就猜出了答案。
他抬头,透过碎玻璃往上,高高的瞭望塔之上,飘扬的那一点银色布料。
谢衡真是做了一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决定。
而他居然把那称之为爱。
云岑无声嗤笑。
艾维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水池旁。
蓝白色的畸变物温和看着这边,巨大眼眶里塞的三枚人类眼珠也仿若含情,它的嘴巴动了动。
“不过来吗?”
云岑的藤蔓蠢蠢欲动,鼻腔里的血腥气更重。
白发男人贴近他,“去吃了它吧。”
潮湿的空气忽然充满了这块地方。
云岑迈动步子,踏进了满地的血色里。
它赞扬道:“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