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斯城是黄沙古城的的经济中心，一道河流从这里流向远方，林立的古城依水而建，绿洲中矗立的白杨阻挡了沙暴的入侵，人们在这里其乐融融生活一年又一年。

岁月流转，河流干涸，绿洲湮灭，居民大批迁徙，留下的建筑被凛冽的风一年一年侵蚀。

成长庞大的畸变物从地底探出头，地动山摇，建筑坍塌，慢慢的，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炙热的阳光炙烤着沙子，控制面板上车身温度已经达到了42℃。

银车顺着干涸的河床一路飞驰。

为了验证他们的猜想，云岑偏离了好几次路线，最终试出来三条路线，这三条路线都可以到达普里斯城，不在这三条路线的所有人要么沦为畸变物口中食物，要么被驱赶到路线上，有些人看出规律，试探出路线，就循着这条路走到终点。

萨维卡想出这个计划估计笑了很久，觉得就算发现了阴谋也没有关系，毕竟数量庞大的畸变物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对抗的。

只是可惜整个畸变区都在云岑的掌控之中了，在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之后，学生已经被送离，现在赶来的都已经是武装齐全的改造者们。

*

艾维思在云岑他们被蛇围困的时候就已经在普里斯城了。

破败的城池被收拾出一块地方被谢衡装饰的像城堡，风格是明显的帕塔安卡风。

她拿着云岑给的信号弹在手里上下抛着，冷眼看着，她已经无语到懒得喷他。

谢衡好像是跟那个共生章鱼断开连接后伤害了他本就没多大的脑子，总是做着一些让人费解的事情。

比如这个帕塔安卡风的屋子，他这个害的她家破人亡的元凶，居然还敢提帕塔安卡相关的东西。

谢衡好像没意识到，他弄好了还过来邀功似要艾维思看。

艾维思倚着门框，笑着朝他勾勾手。

谢衡眼睛一亮，低头凑过去。

艾维思笑着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谢衡措不及防原地踉跄，而后受伤的抬头看向她。

帕塔安卡一族的少族长含笑看着他，玫瑰色的唇瓣张合。

“你在提醒我早点杀了你吗？亲爱的...奥德里齐？”

最后的名字像是情人间暧昧的呢喃。

“你配吗？”她骤然沉下声音。

艾维思的声音像是一道闷雷响彻大脑，谢衡张了张嘴，最后颓唐地看着艾维思离开。

他委屈死了，心里像是掏空了一块。

黑色的控制手环牢牢贴在皮肉上，只要他想，按下按键，立马就可以让潇洒离开的人狼狈着回来求他。

但他始终没有动。

他忽然有些怀疑，这样真的，可以让艾维思和自己在一起吗？

...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质问自己，真的对吗？

他想到帕塔安卡刚刚覆灭时，艾维思千辛万苦找到他惊喜的眼神。他想到艾维思知道帕塔安卡是他帮助覆灭时冰冷怨恨的眼神。

......

心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忽然，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肩膀。

轻轻的、带些安抚意味的悦耳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后悔了吗？”它抚摸着他脸庞上的手指印，“心很痛吧？”

“如果仍然在帕塔安卡，她仍然是那个地位崇高的少族长，你还是那个备受她呵护的奥德里齐，该有多好啊。”声音轻轻的，“对不对？”

谢衡不由自主顺着声音联想。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会怎么样呢？

谢衡低下头惨笑。

声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诱惑着，“这样就很好了，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你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跟她在一起了。”

“你愿意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吗？”

“你愿意看到她嫁给别人，而你永远只是她嘴里的那个可爱的孩子吗？”

“你愿意她不和你再来往，与你渐行渐远吗？”

......

“你不愿意。”

它柔声轻语。

“所以这样做，是对的。”

“日久天长，她总会被你打动的，她孤身一人，你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谢衡的眼神逐渐坚定。

苍白的手掌慢慢消失。

他看看房间内，觉得还缺了什么，就顶着巴掌印出去找东西了。

艾维思就在隔壁看着他离开，等他走远后，轻巧走进去把粘在门缝里的窃听器拿走。

光脑上地图上红点忽闪忽闪离她的位置越来越近，她给云岑编辑消息。

过了一会，云岑回了。

冰冷的光屏上，青年回了两个字。

“好的。”

这句话的上面，是艾维思发给他的粉色雾气的检验结果，下方标志了一行小字。

——正在等待对方接收，即将过期

*

谢衡再把房间精心装扮了一下后去找艾维思。

整个普里斯城都找遍了，才发现她在瞭望塔上。

银色长裙遮住脚腕，裸色高跟鞋在风吹动裙摆时若隐若现，银发也跟着微动，极漂亮的面容上挂着清浅的笑。

谢衡仰着头，痴迷地看着她。

她垂着头，看着瞭望塔的下方的祭坛里，被挖出的深坑，蓄满的池水，还有沉睡在其中的水母头人鱼。

一个个裹着黑袍的人来来往往，但都谨慎地避过水池，眼睛上蒙着不透光的黑色布条。

这些人都是经过萨维卡特殊培养的“盲人”。

水母头身体组成奇特，柔软半透明的水母头上长着两张在人类审美中极其出挑的脸，此刻半阖着眼，静静的，巨大苍白的手掌放在一旁。

如果有人受到诱惑，想要靠近它，它就会睁开眼，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像是一个漩涡，将猎物牢牢吸引住，等到猎物靠近，就会在它柔软温柔的笑意中被掏出心脏。

半透明的身体里看不到它的能量核心。

艾维思想着怎么才能杀掉它。

耳边就响起了柔和悦耳的声音。

“为什么想要杀掉我呢？”声音柔柔的，还带着些委屈。

“你在这里看了我这么久，居然是想着要怎么杀掉我吗？”

畸变物阖着的眼忽然睁开，与高高在上的女人四目相对。

艾维思没有避开，看着它的眼睛，‘唔’了一声，忽然问：“听说你们的升级方式是吞噬掠夺，那你如果吃多了近视眼，你也会近视眼吗？”

她很诚恳地看着底下的畸变物。

畸变物：......

它思考了一会，迟疑着说：“应该...不会吧？”

艾维思就看着它发了会呆。

畸变物也在想她为什么不会被自己魅惑。

直到谢衡走了上来。

艾维思微微偏头，碧色的眼睛藏着些抱怨，“云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迷路了吧，真是好慢。”

谢衡被她的态度搞得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走到她身边，眼神柔和。

他指着城外在血红落日的照耀下，疾驰在黄沙上的银车，轻声道：“他马上到了。”

远处，血红落日镶嵌在香橙色的天空上，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车身上，好像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却又像是悲剧里英雄最后的落幕。

城内所有人忽然停止了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一个方向。

畸变物也欣喜的看着，尾巴与翅膀兴奋的摆动着。

艾维思撑着脸看过去，碧色的眼睛里复杂神色被淡金色的阳光遮掩。

云岑，你知道被掩埋起的一切后又会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