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国,十七年,冬日。
段帝册封三皇子段铭为太子,入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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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夫人要来宫中看你呢,此时想必已经进了宫。”湖雀开口,掀开帘子给室内带起一阵寒意。
江菱姝失笑,她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惦记她这个女儿?
第二日,玉芙阁。
曲夫人坐在凳上,抬眼打量着江菱姝,半年未见,少女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稚气,整张脸蛋看起来宛如一朵妖冶风情的娇花,一颦一笑,楚楚动人,雍容华贵。
她带着讨好地笑,“窈妃娘娘近日可好。”
江菱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本宫一切安好,想必父亲沾了光,如今仕途更是顺遂吧。”
曲夫人有些不满江菱姝的态度,但不敢反驳一句,因为江菱姝是陛下宠妃,曲敬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巴结送礼的人数不胜数。
“说吧,何事。”江菱姝懒得和她客套,本就是互相利用,哪有那么多思念可叙。
曲夫人听江菱姝直截了当,便依旧笑道:“窈妃娘娘聪慧,臣妇今日来此,是为了芊儿的婚事。”
她观察了一下江菱姝的神色,并无反感,于是接着说到:“芊儿到了出嫁的岁数,也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孙首辅家的小公子,听闻风流倜傥,博学多才,和芊儿可成良配。可那孙家门第……比我们要高出不少,臣妇也怕芊儿嫁去受辱,便厚着脸来求窈妃娘娘,可否让陛下为他们赐婚,也好让芊儿日后有个依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江菱姝看着曲夫人,这位跋扈的夫人,谈起自己女儿的婚事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神色温柔。
良久,江菱姝开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曲夫人没想到江菱姝答应的如此痛快,顿时喜上眉梢,连道了好几声谢。直到走时还是压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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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江菱姝提及自己鬼魂缠身之后,段帝这一月来她宫中的次数少了一些,如今太子段铭的生母婉妃又重获圣宠,虽不及江菱姝,却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师父来信,言辞间有些责怪之意。江菱姝想了想,还是喊来湖雀。
“去熬一碗鸭子燕窝粥,我要去一趟御书房。”江菱姝道。
湖雀领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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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御书房的路很是寒冷,江菱姝坐在轿辇上忍不住裹紧披风,柔软的狐狸毛扫过她的脸,带来一阵舒服的温暖。
远处缓缓走来了一行人,坐在轿子上的是一个穿着碧绿色宫装的中年妇人,眼角有些浅浅的皱纹,但看上去依旧秀丽,想必年轻时有几分姿色。原是婉妃,她坐在轿上,倒是没有一分惧冷,脸上很是得意。
一个被段帝遗忘的妃子,早就忘了乘坐轿辇的滋味,如今再获宠爱,自然是要好好享受这居高临下的感觉。
两方面对面缓缓而来,因着轿辇宽大,不可以一同行过,抬轿的太监便停了下来。
“我当时谁,原来是窈妃妹妹。”婉妃笑的和善。
江菱姝靠在轿上,她平静地说到:“婉妃姐姐如今春风得意,妹妹还未来得及恭贺。”
见江菱姝没有一丝嫉妒或羡慕,婉妃觉得不满,道:“铭儿争气,我也跟着开心。窈妃妹妹听姐姐一句劝,还是要有个孩子在膝下尽孝才算圆满。”
江菱姝听出她言语间的炫耀,便顺着她柔声道:“多谢姐姐教诲。”
婉妃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江菱姝想着这粥都快凉了,如何哄那老皇帝。于是主动开口道:“先让婉妃姐姐过去。”
小太监们得到命令就缓缓将轿辇抬到一边,为婉妃的轿辇留出空间。
“如此,多谢妹妹了。”婉妃悠悠过去,心中更加得意,哪怕再倾国倾城,没有子嗣傍身也不过就是个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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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段帝听见宫人禀报窈妃来了,很是惊喜,她从来不会主动来御书房找他。
美人走进,白狐狸毛领烟粉色披风愈发衬得小脸白皙,明媚动人。
“陛下。”江菱姝行礼,轻声说到:“国事操劳,臣妾为您熬了一碗鸭子燕窝粥,您可要尝尝。”
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着段帝,如一把小钩子,让段帝有些心痒。
“爱妃辛苦了。”段帝道。
江菱姝撇撇嘴,委屈道:“臣妾知道,陛下因为鬼魂之事对臣妾冷淡了些,臣妾也很是担忧,便又请大师来算,那大师说,如今臣妾真龙之气护体,那些鬼魂早就吓跑了。”
段帝听完本来还有些疑虑,但江菱姝又是亲自将粥呈上来又是亲自拿汤勺喂到段帝嘴边。
鲜粥入口,鸭子肉鲜嫩,燕窝顺滑,段帝周身很是熨帖,也就不再记着鬼魂一事。
江菱姝觉得自己的手都不能要了,回宫定要洗个一百遍。
“明日是顺华长公主的寿宴,你多日在宫里拘着也无趣,可愿意去宴上玩玩?”段帝问到。
江菱姝不知怎的,想起段晲,多日未见,她还有些想他。
段帝久久没有听到江菱姝回答,便抬头问到“爱妃在想什么呢?”
江菱姝回神道:“没什么,臣妾只是在想明日要给长公主带什么礼物去。”
段帝又笑着低头喝粥。
——
翌日,顺华长公主府。
顺华长公主是段帝的姐姐,也是极为先帝宠爱的女儿,因此她的寿宴来者众多,几乎京城有头有脸的都来了,一时车马都在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江菱姝来时已不算早,还未进门便听见热闹的声音。
“窈妃娘娘到。”站在门口的管家扯着嗓子喊到。
众人纷纷噤声,清一色看向门口,只见站着一位穿着金色珍珠千水裙的女子,百合髻上插着两只金镶玉蝴蝶钗,一支点翠金步摇,妩媚华贵,仪态万千。
“参见窈妃娘娘。”大家都低头行礼道,除了最里面的一位端庄大气的老夫人,脸上带着笑意,应当是顺华长公主。
江菱姝道;“今日是长公主寿宴,本宫也是前来祝贺,各位不必客气。”
正说着,自身后走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竟是段晲,他与她擦身而过,在那一瞬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一别数日,今日一见,枝枝甚美。”
江菱姝面上有些微红,刚想发作,始作俑者却早只给她一个背影。
这时,身后才传起管家迟来的声音,“七皇子到。”
江菱姝走进屋内,顺华长公主立刻笑着拉住她的手道:“你们愿意来陪我热闹热闹就好。”
这位长公主说话也很和蔼,让江菱姝坐在她身边就给她上各色糕点。
而段晲才从几个世家闺秀的层层围堵之中抽身过来,笑道:“姑姑怎么不给我拿些糕点。”
长公主看见是段晲,早就止不住地喜悦,“我府上的糕点你都吃了个遍了,还不腻啊。”
段晲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顺势坐在了离顺华长公主最近的地方,也就是江菱姝身边。
两人夹着江菱姝说起话来。
“姑姑府上的糕点比我府内好吃。”段晲笑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到江菱姝身上。
顺华依旧拉着江菱姝,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段晲道:“贪吃的小猴儿。”
江菱姝察觉到段晲的目光,想起刚刚被他调戏还没有反击,有些窝火道:“多日未见到七皇子,看样子伙食不错,脸上都有肉了。”
段晲知道江菱姝是在转着弯说他脸皮变厚了,于是盯着她道:“儿臣最近为一位极为娇气的主儿去猎狐狸做披风,明明是累瘦了。”
江菱姝神色变了变,明明是他自己派人给她送过来的,怎么能说她娇气。
“我听你父王说,你要给他做件狐狸毛冬衣,结果他没有收到。原来是你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心上人身上啊。”
段晲笑了笑,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