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日，势必会在京墨精彩的一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为什么呢？因为她和自己爱的人成婚了，但是，她不是她。

成婚的不是华宁和京墨，而是初月和敖逸。

如何是好呢？不知初月和敖逸同不同意，就这样擅自替她们做了决定，但，华宁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她饰演的初月还在入戏地看着自己，稍稍仰着头，等待她的誓言。

妖族的婚礼，没有任何礼数，红绸一挂，喜服一穿，站在凤鸣城城主府大院的妖神雕像处，许下最为真挚的誓言即可。

“无上的妖神殿下啊，请您聆听我的誓言。

我愿与初月成婚，钟此一生，成为她身后之人。”

京墨说的是这番话。

望着华宁，她想的却是另一个画面，终有一天，她会迎来真正和华宁的婚礼，那时候，她一定让整座怨灵塔，都显现出原来的颜色。

誓言说尽了。

华宁告诉她，“不用担心，初月和敖逸会高兴的。”

“为什么？”京墨道出了华宁想要回答的，“因为他们是真爱。”

华宁笑，“没错。”

京墨善解人意到令人心疼，唉，反正这个干巴的女人也不会理解她的痛。

点头示意，顺便问一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妖族人载歌载舞，欢聚一堂，全然将下午就要举行大比武的事情放在一边，只有敖东和初翎，两个人也不再表演，心事重重地坐在两边，相隔甚远。

她们两个估计吓坏了。

回头想想，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别人算计好的坑里面，换谁能不后怕？

不过她们也不知道。

且，她二人并未怀疑到如今的初月和敖逸身上，因为，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

也是，初月和敖逸两人昨天夜里偷情了，有完美且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华宁回答京墨刚刚的问题，“许是因为，她们两个太想念彼此了。她们爱的很艰难。”

京墨：“……”

唉，我也爱的挺艰难的。

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思绪不住的冒头，京墨脑子里乱糟糟的，等到她理出一条明确的路，华宁还在她身边。

华宁在出神，很显然又在计划着什么。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

京墨光明正大的，拉住华宁的手，待她看向她时，她用这世间最诚挚纯净的眼睛望着她，“等此间事了，我绑你回冥域成婚。”

冥域。

华宁知道一些。

除了人妖仙魔，这世间还有一处地方，生活着另一种不一样的种族，俗称鬼。

她果然来自这里。

“你应不应？”京墨昂首问她。

华宁浅笑着反问，“女子和女子之间也可以成婚吗？”

京墨：“我说可以就可以。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我了，你不能食言啊。”

华宁看了她一会，闭上眼睛，默默点头，“好吧。”

“答应了？”

“到时候再说，要是我打不过你的话，那我只能从了。”

“……”

行，强抢这种事听起来也挺带劲。

闲话少叙，在场除了敖东和初翎两个人有点不对劲之外，那位气场强大的凤族族长也挺怪的。

她是双头凤凰，在任何史书记载中，都不曾出现过双头凤凰，若不是那日亲眼所见，华宁还无法想象。

凤族本就是上古神兽，神兽进化不仅需要修炼多年，还得是有非凡的际遇，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现如今华宁能想象到的，便只有神降。

妖神，在《诸神录》中排位如此靠前的神明，不好战，但善战，且变幻莫测，以变化术为最。

妖神传承，一定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展开。或许是一件事，或许是一个人。

“圣女大人，”华宁悄悄说，“我知道你实力强大，但是，这一次，一定不要离开我身边。”

“放心。”

两个字很够。

下午，龙凤两族的大比武如火如荼展开了，擂台赛。

新婚的小夫妻敖逸和初月，被特赦，大婚之日不适宜夫妻打架，因而华宁和京墨得了清闲，坐一边当起了观众。

第一场，就是敖东和初翎的对抗。

妖族不存在公平与不公平，此处虽然于龙族而言不占优势，但龙族既然敢来，便足以证明她们不畏惧这种不公，凤族也坦然接受。

一开场，水与火便充斥了整个比武场。

一眼便认得出，她二人没有要留手的架势，火势在凤鸣有天然优势，迅速蔓延，但水也有帮手，昨日夜里曾出现过的乌云蔽月再次浮现，这次没有了能统领云朵的京墨在，敖东的升龙引雷顺利完成。

细小的雨滴落下。

可惜的是，不曾落到地上，凤凰的火焰便迅速将其湮灭，只有徒留在空气中，不曾消失的大量水气。

这一刻，比赛场变得烟雾蒙蒙。

“初翎，你忘了，雾气也是可以导电的。”

一个响指，电流变出了实体，竟然开始凝聚，为了防止凤族的御火术，雾气直接凝聚成了冰晶。

华宁看了出来，“原来龙族还有冰属性的能力，这倒是很奇特。”

那冰晶之中，蕴含着一掌灵力，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在一击之间，这一掌混合了雷电属性和冰属性，还凝聚了敖东近乎一半的妖力，而且蓄力时间不长。

她在等待。

初翎在发什么呆呢？

敖东很想敲她脑袋问一问，但，她也挪不出手来。

直到台上刮来了一阵火风，只针对初翎，初翎像精神受到击打一般，瞬间清醒过来，嘹亮地凤鸣之声冲破云霄，她现出了凤凰原形，飞向空中。

敖东嘴角扬起一抹笑，几乎一瞬间，她也会现出本体，迎了上去。

很多族人，都齐齐望向天空。

只是那一阵风……

“是族长，老凤凰的实力果然强悍。”京墨说道。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那里怪？”

“小凤凰的状态，她魂不守舍的。”

华宁闭上眼睛，在记忆里面找。

天上的龙凤之争有来有往，两个人很显然对对方的招式了如指掌，每一招都有应对的办法，到头来不仅没受伤，还打的越来越兴奋。

族长初凰，出神地望向那两个影子。

“外婆，您怎么了？”

突然一个声音，把初凰的眼睛带回来，原来是小初月。

她擦擦眼角的湿润，“没怎么，初月，今日过得开心吗？”

回答是很用力地点头，“开心，也不开心。”

“怎么？难道那小子欺负你？”

“没有，外婆，你知道姐姐怎么了吗？”

初凰顿时愣住，“你姐姐……”

“她今天早上听我说了好些奇怪的话，刚才也是，要不是您，她得被那个龙王打了。”

初凰抬起手，将小初月揽到自己身前。

初凰的袖口下摆，有一圈羽毛，看上去像是衣服的装饰，原本无人察觉，可就是这一下，让华宁确定，绝不是装饰。

那是真正的翅膀。

凤族族长今日换了身这样袖口宽大的衣服，是为了掩饰自己半人半妖的身体。

“外婆……”

她大胆地摸了上去。

赌的，就是初凰的慈母心，果然，华宁赌对了。

初凰抓住她的小手，“嘘，不要乱碰。”

“外婆，你怎么了？你怎的也怪怪的？”

“无事。”初凰笑了下，“初月，今后，你要听姐姐的话，不要离开凤鸣城。”

“……”

这样的话，华宁何其熟悉。

又是这样。

她很讨厌这样的话。

一个瞬移，她离开初凰的怀抱，来到京墨身边。

自从学会瞬移，华宁真是喜欢用，得心应手。

但是，初月并不会瞬移。

凤族和龙族人很少掌握这项技能的，除非是天赋技能，因为本质上，这属于道法，妖神必然不会诞生于妖修之间，这是妖族才知道的事情，一旦有妖修了道法成了妖修，她必然是已经放弃了成为妖神的机会。

初凰有些吃惊地，盯着初月的方向，望了一会。

完全超出预期。

而华宁回来，也一言不发。

京墨老规矩，先找她手拉，“怎么说？”

“老东西指定不会告诉初月什么。”华宁带着气，“且看吧。”

看这一场比赛，京墨的想法是，如果要打，她们两个或许能打个三天三夜。

或者更多。

不愧是一对啊。

打着打着，突然。

华宁的眼睛放大了。

西北方向，来了一群鸟。

什么样的鸟？华宁用上灵力，灵力到眼，她眼眸再一次浮现出昨天晚上那样的红色，骤然看清。

是一群雁子，紫色的，有凤凰尾巴的，大雁。

她直接站了起来。

凤雁群的速度极快，冲到空中两人之间，很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红色与蓝色，形成的龙卷风，一下子变了，变成了紫色，不止敖东和初翎，那些雁子也不知所踪。

几乎同时，头一次，失去了踪影。

色彩消失之际，天空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尘不染，太阳此时在归夜当空，凤鸣只有太阳的尾巴，照到云彩和雾气上，光彩照人。

这一道彩虹，在提醒着大家，刚才的水火争斗是真实的。

那么现在的消失也是真实的。

华宁和京墨乍然对视，再看向四周。

所以，现在的龙凤跪拜，俯首称臣，也是真实的。

除初凰和她二人，其余人像被控制了心神一般，单膝跪地，初恋，初阳，敖北，她们都是如此。

华宁抓紧京墨的手，她的眼睛还是红色，她不知道这是哪种眼功，这个大概需要问一下箭灵，能确定的是，她这眼功，能勘破变化之术，一切假象，在她眼中，真正的无处遁形。

这些龙凤，已经不再是龙凤。

她们身上，围绕着紫色和黑色，或许，她们已经成了雁子。

她看向最上座的初凰。

初凰的嘴角，已经浸满了血迹。

她手中，举起了一个金色的光华内敛的冰晶，所有灵力贯穿其中，试图要做些什么。

此时，华宁心神动了一下。

她的箭动了，箭从她身体里飞出，只飞向那颗冰晶，一圈圈地环绕下去，阻止了冰晶被毁。

华宁再次瞬移跟上，接下来这件宝物。

“主人，这便是器封晶，不是我见死不救，器封晶若被毁，整座凤鸣城，都会化为灰烬。”

是，毕竟这是可以封印神器的宝贝。

华宁将其收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

初凰拼着力气，伏在地上问她。

华宁没有多嘴，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你……”初凰眼中的质疑，全数化为诧异，“竟是你。”

……

待到外面彻底安静。

真正的初月和敖逸，还在凤鸣城的一座废弃旧宅里面安然睡着。

初月身上的火光亮了又亮，金色的凤羽印记，缓慢于她额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