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卉的困意正好被那一记鞭子打醒了,也再次坚定了自己不会买奴婢的想法。
后面实在是忙不过来,那便从普通人家里雇吧。
给钱买别人的时间,这种还是比较适合她;那种给钱买别人命的事,她不想做。
阿爹果然留了门,李卉熟门熟路地把两位好友带进来。
才落了锁,就看见阿嫂房中还亮着灯,李卉便过去找她说明缘由,并拿了钥匙,准备一会儿洗漱完了,就带临娘他们过去。
阿荇身量小,和自己一床,正好能睡下。
一夜无话。
阿荇到底是比她小,第二日一早,李卉醒来时,发现她正睡得四仰八叉。
她轻手轻脚地出去,准备为家人煮朝食。
因临娘和阿荇是她来大秦后头两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决定用牛肉来招待。
牛肉无论那种做法都费时费力,所以她便起了个大早。
这牛肉便是那日从县衙拿回来的赏赐。
本来家里都还担心,李卉一个平民女子,只身去县衙,虽说是做饭,但也还是捏了一把汗。结果他们见她不仅拿回来了赏钱,还有一堆瓜果,最重要的是有牛肉,这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夜里爹娘还说,以后就放开手让卉娘去干吧,能成。
不过这些,李卉是没听到的。
可她从阿爹和阿娘赞赏的目光中隐约感受到了这种善意。
而且,等他们都醒来后发现,自家的女儿竟然还交了司农监的朋友。
这下就更是放心了,阿娘索性连布也不织了,就钻进厨房里来,想给她打下手。
见她要拿牛肉来做文章,阿娘也无有不依:
“我们阿卉头一回在家中宴请宾客,是该有些硬菜撑撑场面。”
李卉有些哭笑不得:“临娘和阿荇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她们不会在意这个的。”
况且,她今日要做的酱牛肉,也是凭记忆复刻前世的美食,不知能否做成功,还是只让阿娘帮她烧火就是了。
原本烧火这个活儿一向是她和阿嫂配合,现在阿嫂的肚子越来越大,为了安全考虑,也只有阿娘啦。
阿爹在人前一向话少,他找了个借口劈柴,就出了灶屋。
阿嫂收拾齐整后过来,她感念司农监给她送的鸡蛋,于是便把这份感念投射到临娘和阿荇身上。见她俩过来,就赶紧从灶上打了热水给她们洗脸,没多久便又问:“有柠檬水和杏皮茶,二位想喝点什么?”
自然是柠檬水了,杏皮茶阿荇她们在司农监几乎天天喝,都想尝点新鲜口味。
李卉见自己的朋友也备受家人爱重,于是便更加卖力地去研究酱牛肉来。
一共十斤肉,她收拾后分成了三份——五斤做酱牛肉,以做今日待客;三斤来做牛肉丸,专门给阿嫂补身子;剩下两斤就做成牛肉干,大哥回家也能尝尝。
阿嫂进来看见三堆肉已分好,便随口问了各自的吃法,见她自己要吃独食,便又说不要事事都特殊照顾她,但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不说这时候的营养本就不如前世,就是到了临盆之时也要受苦,李卉是真的很心疼这个时代的女子,所以心里的天平自然就倾斜了。
阿娘正在烧火,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眉娘,就听阿卉的。”
阿嫂这才眼窝红红地吸了吸鼻子。
阿荇在一旁看得也大为感动:“听我阿娘说,我家阿嫂生产后气血两虚,且得补上一阵子呢,眉姐姐,你就听卉姐姐的嘛!”
而一旁有了些阅历的临娘,想的却是更深些的事情——
原来卉娘这样天生乐观又愿意为他人考虑的性格,并不是天生的。
如若她的女儿,能遇到像阿卉爹娘这样的婆家,那便好了。
要做酱牛肉的那块肉,早就在花椒粗盐的裹挟下,被她每隔半个时辰就翻次面,血水都杀出来后,再抹上大秦子民们都爱的大豆酱,也已过了一个时辰——就刚好是做好就能吃朝食的时辰。
这时候阿娘烧的火也把釜中的水烧得滚开,李卉又赶紧将牛肉焯了水再捞出,然后又放到釜中,加入香叶、丁香、陈皮,然后加水把肉淹没,一个时辰之后就能上桌了。
因朝食比平时晚了些,但李卉也没让众人饿着,卤鸡脚卤鸭架还有些豆饭吃了一大歇,五斤牛肉做成酱肉最后只剩下不到三斤,她就切了一斤半的量,让大家一饱口福。
众人都夸好吃,尤其是阿荇,跟从未吃到过这样好吃的肉一般,都快馋哭了。
“卉姐姐,你这酱牛肉要是拿到食肆中去卖,肯定又会被一抢而空的!”
李卉却并不打算这样做。
秦人对耕牛保护意识颇重,而且病牛也不易得,动辄就是连坐。
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在众人可惜之时,李卉却话风一转:
“牛肉不行,但猪肉鸡肉鸭肉兔肉鸟雀的肉总可以吧?”
本着创新就是生命线的原则,李卉果然又把酱肉系列在食肆上架了。
这次的原材料相对来说也要便宜一些,因为她的食肆是在晚上营业,所以她下午就专门抽时间去快下市时的长平街转,见有什么就买什么,价格比早市时便宜一半多,肉的质量也还很好。
回去反正要抹酱料,做好之后不管什么肉都是一个色,吃到嘴里味道也差不多。
突然之间,李卉就懂了“无奸不商”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并没有往歪了想,还是坚持买好肉,只是晚了些,倒也无妨。
“诚信经营,才能越做越大;欺人欺心,终究是不好的。”
李卉想明白了,食肆经营这段时日来,细水长流般的钱进账,一直没有亏损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经营策略有效,而且从她这里出去的东西,也没什么差评,这才能让她有一席立足之地。
不然,那些食客们的嘴巴,可是叼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