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泷常年习武力气大些,在确认自己确实没办法把人推开后安离玉索性直接放弃,她也不反抗,林溪泷想往哪走她就顺着对方的力道往哪走,林溪泷想干什么她也不配合也不反抗,任由对方放肆。
或许是不安让林溪泷变得有些焦虑,她和安离玉倒在床榻上,两人的衣袍、长发都纠缠在一起,林溪泷在安离玉的颈间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似乎只有这样亲密至极的接触才能让她确认眼前之人是真实存在的。
林溪泷没有注意到的是,她越是忘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安离玉就越是清醒。
在她精致修长的指甲间有一枚被偷偷藏起来的刀片,以前的林溪泷曾经教过她如何在只有一枚小刀片的情况下最快杀人。
她轻轻抚摸着林溪泷颈侧的要害,薄薄的一层皮肤之下是致命的血管,只要把这里割破,除非一直有医师在身旁待命,否则必死无疑。
安离玉能感觉到她手摸上去的时候林溪泷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就没有其他动作,反倒是嘴上一刻没个停的时候。
林溪泷的这个举动等于是亲手把自己的要害送到了安离玉手里,只要安离玉想,这三年所受的所有屈辱、温月的血海深仇就能报了,且不费一兵一卒。
最多她杀了林溪泷自己没办法活着离开摄政王府,但是没关系,安屿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没有她就没有林溪泷的今天,一切的罪恶都由她而起,她和林溪泷同归于尽将这一切结束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最亲密的姿态,但偏偏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心挨不到一起,林溪泷并不是傻,她怎么可能忘记“林溪泷”和安离玉之间隔着人命的血海深仇,她也不过是在赌罢了。
如果赢了,就证明起码在安离玉心中她和原主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如果输了,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安离玉杀了她,然后再被王府中护主的暗卫杀死。
原主和安离玉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的情感不是才来这个世界十几天的林溪泷能磨灭的,但是没关系,如果能同归于尽死在一起,林溪泷觉得也值了。
明明她还有未完成的事,她还要去杀原主,可她还是去赌了,虽然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但林溪泷能够猜到自己应该有一个非常压抑的过去,所以她才总是去做一些出格的事,不给任何人面子,她的一辈子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为了自己活一次又怎样呢?
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安离玉的身上只是多了些红痕,但林溪泷却是有许多地方都见了血。
藏在指甲中的那块刀片最后还是用上了,安离玉把它抽出来,趁着林溪泷不备从她的后心口插了进去,照理说都已经闹成这样了林溪泷也该放开她去处理伤口了,但她就是这么能忍,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受伤一样,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直到安离玉受不了直接昏睡过去她才罢休。
一人满身凌乱,一人除了伤口却依旧衣冠楚楚,她替安离玉换了件衣裳,盖好被子,又吩咐暗卫好好守住这里,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间就连空气好像都要更温暖一些的房间。
林溪泷穿着单薄的衣袍走进黑夜中,安离玉躺在床上,昏黄的烛光像是给她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金辉。
……
林溪泷其实还是很不做人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眼认出自己熟悉之人被旁人模仿的笔迹,比如红袖。
她自小习武,被安离玉抓去识字就是怕哪天出现突发情况,所以平时她一般不怎么接触文书方面的东西,林溪泷用自己模仿出来的笔记去应付红袖是非常容易的事。
更何况她之前救了红袖一命,如今的局势在红袖看来她和安离玉除了相信林溪泷已经别无选择。
众人也算是发现了林溪泷还是那个不好惹的林溪泷,她还是一样嚣张,但或许是在顾忌景王即将回京,忙着往手里抓更多的权力所以才没时间找他们的麻烦。
景王是长公主的亲弟弟,自己的姐姐被林溪泷陷害到现在都没洗清罪名,自己也差点在林溪泷的运作下死在战场上,几乎毫无悬念的,安屿墨回京后一定是站在林溪泷的对立面。
左相暗中派人去接触安屿墨,目前还没有结果,但他不担心,说到底林溪泷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景王身为有正经继承权的皇子,有什么理由不去针对林溪泷呢?
“摄政王终究不过一介女流,手段还是不够硬,她现在该做的是想尽办法让景王死在盛京外,不然皇子都回来了,不管是她还是长公主都别再想那个位置。”
左相一脉的人借着诗会为由聚在一起,林溪泷今天其实也来了,但如今的读书人中太多“自视清高”的文人,看不上她如今的做派。
所以她走个过场后就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反正大家相看两厌,没必要留下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灵帝能上位还不是靠着谢将军替她卖命,不然她一个公主,只有老老实实和亲嫁人的资格,女人就该待在后宅,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样。”
“赵大人言之有理,林溪泷嚣张不了几天,待景王殿下将这逆党处理了,她恐怕连入教坊司当官奴的机会都没有吧,殿下哪会让她活着。”
几人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说到底他们从头到尾就看不起女子,也不愿意承认他们被林溪泷一个女子压了这么多年,只有通过私底下的言语贬低才能让他们在林溪泷带来的阴影之下喘一口气。
不过,这话终究还是太大逆不道了,他们也不过说几句发泄一下,是绝不敢深入聊下去的,几人很快又把话题转到了如何跟景王建立良好的关系上。
春日园诗会以往都是长公主负责举办,但如今她身陷囹圄,这个差事原本该交给英王,可英王又昏迷不醒。
原本挺抢手的好差事差点无人认领,最后其实还是安离玉放心不下,让林溪泷去联系已经退休在京城养老的顾太傅。
顾太傅的学子几乎遍布如今大盛的官场,所以此次春日园的诗会热闹非凡,凡是被太傅教授过的学子有条件都尽可能去搞了一份邀请函来参加,算是时隔多年特地来看望自己的老师。
左相等人也想借着这次诗会多拉拢一些人才,所以他们谈话的地方虽然偏僻,但也并没有完全脱离人群,只是让家里的下人在附近守着,春日园这样的场合应该也不至于有人到处乱走。
可惜凡事总有例外,几人所处的凉亭不远处就有一座假山,明慕霜手脚冰凉地缩在角落里,她是跟着兄长一起来诗会的。
大盛博学的女子很多,诗会的邀请函也不限制携带人数,她从小就十分羡慕堂姐的学问,可惜她的父母不让她接触任何诗书。
只有兄长偶尔会教她习字,这次能带她出门据说也是兄长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动父母,只是她没想到……
明慕雅揉了揉自己红肿的脸,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
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兄长,竟然是一个伪装多年的衣冠禽兽。
难怪她的父母会答应兄长带她出门参加诗会,明明曾经她的父亲还告诫过她,那些参加诗会的女子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让她以后绝对不准学。
原来,是为了兄长的青云路,父母已经把她卖了。
兄长想将她送给那个年纪都可以当她爹的大人以换得对方的“赏识”。
她就像是个货物一样轻轻松松就被送了出去,明慕霜不明白,她质问兄长为什么,明明是兄长从小到大都在告诉她女子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要想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可现在对方却说要她认命。
明慕言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耳边:“因为我就是想给你们这些女人一个教训啊,外面那些悖逆的言论你还真的相信?我之前一直那么教你就是为了看你得到希望又被毁灭的样子而已。”
明慕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可怖又愚蠢的男人是她一直敬爱的兄长。
被明慕言讨好的那位大人似乎对于他说的话非常满意:“慕言也是个明白人,如今的朝堂之上妖邪乱政,我们大盛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妖邪乱政……
明慕霜一个被管控得如此严格的后宅女子都知道如今大盛谁的权力最大,他是在骂林溪泷。
林溪泷是明慕霜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
她最初斩头露脚是在行军打仗上,是她和如今的镇远将军一起将北部赶出了大盛的边城,明慕霜知道自己非常渺小,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若是有一天能成为林溪泷那样的人该有多好……哪怕只有她的万分之一。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自己的兄长和那个恶心的男人大喊:“摄政王十几岁就带兵上战场,替大盛收复失地,而你们永远都只会龟缩在背后,享受了她带来的好处,还要对她肆意评判,你们就是不如她!你们算什么男人,你们连人都不如!”
明慕言想要巴结的那位大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明慕言眼皮一跳,当场一个巴掌将明慕霜打飞了出去,她被重重甩到门边,嘴角流出鲜血,即使全身上下都在痛明慕霜却觉得无比的快意。
明慕言十分生气,当场就要过来抓她:“看来这些年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光嘴上厉害有什么用?这么喜欢林溪泷那个贱女人能来救你吗?你还不是得乖乖当我的踏脚石?”
明慕霜在明慕言的手触碰到她之前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拔下头上的簪子,死死插进明慕言的手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