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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水路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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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乐刚同楚长瑅分开便觉得不太对劲,抚在墙边有点喘不上气。

耳鸣阵阵,嘈杂声若见若离,喉咙里的腥甜和发冷的胸口都在告诉他一件事——寒毒有些日子没发作了。

亏的宸王那书抄地他无欲无求,可还是顶不住别人灌酒,加上他见舅舅时情绪激荡,隐隐有毒发之势。

李清乐一阵干呕,顺着墙根坐下来运功,有人注意到他,起初还以为是哪个被烟熏晕的宫人,临近一瞧才认出来这身官服:“快来人!”

“有人昏倒了!”

李清乐制止住宫人,调息养气,直到胸口沟壑渐渐平了,毒性被压了下去。但他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冰冷的地面坐地他又硌又冷。

“贵人……”宫人并不知他是谁。

“扶我回去吧。”李清乐道。

“是。”宫人将李清乐扶起来。

李清乐被带到了内殿,不知哪个宫,一进门便见殿内满是宾客。

四下嘈杂,大伙儿都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谁也没注意他,他找个角落坐下,接了贵妃送来的一碗姜汤。

他从小就不喜欢姜汤的味道,哄了自己好半晌才闭气喝了。

又过了估摸半个时辰,秦灏赶来给他送来个毛毯,李清乐半睡半醒间道了句谢,没力气说话。

“该死,不会发烧了……”秦灏试他的温度,“还好还好……”

秦灏是来给楚长瑅传话的,今晚皇宫戒严,大内怀疑有人故意纵火,承皇阁正在彻查,谁也出不去了。

在场的无不惊恐,李清乐被这群人吵的醒了好几次,烦的捂耳睡,再醒来是有人拍了拍他的脸。

头痛和虚弱都缓解了许多。

“侯爷,醒醒。”

“侯爷,陛下传您去勤政殿。”

“侯爷……”

李清乐换了个角度还想继续睡。

“诶呦,这大爷,逮这地儿睡这么香……”侯公公跟着换了个方向,“侯爷快别睡了,陛下叫您过去呢。”

“嗯……”李清乐把这话过了一遍脑子,一息后:“……啊?”

他瞬间清醒。

迎面就是侯公公一张老脸,再一看皇亲国戚都围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一边小声蛐蛐,一边朝他这边瞄。

李清乐“哦”了一声。

“那我,”李清乐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笑了笑,“我接旨。”

“您不用接旨,您跟老奴走就行了。”侯公公说着就着急往外走。

李清乐便跟侯公公往外去。然而他没走两步,周围那些人,背身的侧瞄,正视地讥笑,挡路地给他把路让地远远地,他从众人中穿过,听见不知是谁抬高了音量,明着讥讽:

“就说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从前京里谁生事生的过他啊,有他在就没有安稳的时候……”

“刚回京就出这么大的事,看来陛下也怀疑今儿这事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他家不是已经……他哪来那么大能耐?”

“你入京晚不知道,这个永安侯家的,能耐可是大了,哈哈。”

“再大能耐有什么用,这里是京城,天佛庇佑的地方。”

……

路上听侯公公说,火灭了之后虞皇把太子和宸王都叫去勤政殿,还派人传了牛家和马家的家主在外候旨。

其余的事不好多说,但李清乐也大抵猜到了。他到偏殿换了一件素色的外袍,重新梳理了发冠,推开门时见侯公公恍惚愣了神。

“公公怎么这般看我?”

侯公公欠身,“侯爷虽说样貌更像先去的帝侯夫人,但这周身气派,老奴瞧着,与先帝侯倒有八分相似。”

“公公今儿晌午便见了我,怎么才觉得我像。”李清乐系上披风。

侯公公给李清乐引路,笑道:“老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只能白天看人形,夜里看人性。”

偏殿到勤政殿没几步路,一抬头就能望见御书房的殿宇金顶。殿外宫女提灯立在两侧,垂头注视脚跟,身摆一动不动,就像活体灯架一般。

守卫的侍卫更是黑金甲,手持长枪,屹立不倒,但李清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装扮像河里捞出篓子里的一种黑皮硬壳却肉质鲜嫩的虾。

李清乐不禁在想,万一要是这场大火烧在勤政殿,这些人拼命救驾,殿内温高,会不会被烤成人肉虾?人肉虾剥壳的时候,是滑嫩到汁水横流呢,还是干巴巴难以下咽?

“侯爷怎么不进去?”

李清乐回过神,被自己方才的想法逗的一笑:“走吧。”

这勤政殿也是李清乐从前常来的地方,六年前宫变的时候烧过一次,如今已经是大变样,完全看不到一丝往日的痕迹。就连铜鼎、香炉、日晷和铜鹤铜龟都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汉白玉月台,半园方开的梅花,和半园常青的松柏,甚至连祭拜天佛的小佛堂都被移到后院了。

装点极为简洁,简直完全不同东楚文化沾边。东楚文化讲究繁琐,华丽,厚重,敬畏,且多信奉天佛的特征,而如今的装点却多中原文化的特点,大气,恢宏。

李清乐立定在阶下,侯公公进去通报。他见牛马二位家主也候在殿外,一见他,恨不得就要吃了他。

“二位白天还当看不见我,怎么忽然这么恨我?”李清乐头也不侧。

“李清乐,你害我们。”

牛马二位强迫自己压低声音,这话说的简直咬牙切齿。

李清乐装不懂,“什么呀,二位皇商大人怎么还随意攀咬上了,”

“那批漆料是三年前在西域商路上从你家商队得的,那账上明明记着那是哈嵫国最好的金油水晶漆,不怕虫害,不怕铁器,不怕火。”牛说。

“你用西南暮云寨子的漆仿制成金漆,在半月前借西北战乱的名头,利用宸王将我两家在西域进漆的商队戒断,还往我家漆库里引霉。李清乐,这些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马说。

“利用宸王……”李清乐琢磨,“我孑然一身,命里孤寂福浅,哪有这个命利用这尊大佛,二位这是得罪人了吧。”

牛大人冷哼,“都是一起在西北做生意的,侯爷这是想不认了。”

李清乐转过头去,“这都是没有的事。况且就算真的是我干的,二位大人有凭证吗?可敢进去指认我吗?”

牛马二人恨的牙根痒痒。

承皇阁花销一年大似一年,牛马两家作为钱袋子,压力也是一年比一年大。做生意的谁不知道,来钱最快的法子便是去西北,然而那边商路刚通时李家就是话事人,李家人开镖局收护路费,同时也做自家生意,只要是从那条路走的,都要交过路费。

先永安侯当年战死西北,他的心腹大多在西北没有回来,渐渐地加入了当地的□□和镖局。

所以尽管如今西北并非李家一家人说了算,但在那边,只要还是永安侯说话,分量就不是旁人能比的。

换句话说,京城商会嘴上说着对李家喊打喊杀,但只要是靠这条路赚钱的,都不敢得罪李家。

“牛大人,马大人,京城商会的规矩我懂,你们屈居沈泽月的难处我也知道。”李清乐说:“我回京前二位也曾派人参加桃花宴,如今这是进退两难了,可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在宫里不要乱说话……”

“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李清乐见侯公公从殿内出来,叫他进去,贴近牛马最后说了一句,“大人,弃卒保驹可以,何必与他以卵击石呢。”

说罢,李清乐便进了勤政殿。

眼下形势看似扑朔迷离,皇帝重用承皇阁,重用沈泽月,却又忌惮到水路祭上例行的牛肉都不吃,尽管那牛肉没毒,态度也已十分明显。

皇帝裁撤肱骨之心,随着李清乐入京,愈发露出了水面。

*

“臣,参见陛下。”

御书房里龙涎香的气息淡淡的,李清乐跪在地上,右边站着太子,左边站着宸王,最前面的坐在龙椅上的是一言不发的皇帝。地上还有一摊砸碎的杯盏,和摊凉的雨前龙井。

李清乐跪的笔直,没有直视天颜,却分明觉得对面那双眼睛几分炽烈,虞皇盯着他,久久没让他起身。

“陛下?”一炷香后,李清乐实在跪的膝盖发痛,叫道。

太子和宸王连带着侯公公都是一惊,虞皇在气头上,方才发了好大一通火,谁也不敢先触这个霉头。

没想到是永安侯先开口。

气氛更冷了。

片刻,虞皇却不知突然哪儿被戳了笑点,居然好笑一声:“讲。”

“陛下,臣……有疾,现在是个十足的柔弱男子,请陛下赐座。”

太子:“……”

宸王:“……”

虞皇:“……”

有疾看得出来,柔弱的男子?

这话也说得出口!

何况太子和宸亲王都站着,这人竟敢直接要位置坐,谁给得脸?

侯公公后背滋儿一下滋出一身冷汗,太子震惊地瞪了他一眼,找死吗?可谁想,虞皇喝了口水,茶盏放下时候突然允了他的话:“平身,赐座。”

李清乐安然受之,起身的时候该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长瑅也坐,长珩站着。”

“谢父皇。”楚长瑅道。

太子:“……”

且不知这三位方才聊了什么,左右楚长珩对这样的安排此刻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敢原地站着。

从虞皇的视角,大儿子现在左侧,神色拘谨,二儿子坐在右一,面无表情,还有个干儿子坐在右二……泰然自若,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果然是李锦安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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