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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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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楚长瑅较儿时多了些不经意的城府,倒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用这些外人看似不着痕迹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行事作风和当今陛下如出一辙。

假装无意的别有用心一直是楚家人惯用的手段。

他们有时是为了治什么人的罪,有时是为了给谁找个借口开脱,有时是为了赶人走,有时则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留下谁。

就比如贺铭。当初,贺铭是以灾民恶氓的身份被宸王收留,宸王知道成君皇后不会愿意这种毫无约束又没有身份的人留在他身边,但他又不敢违抗母命,所以先将贺铭塞到了永安侯府,后在一次围猎上设计让贺铭在皇帝面前露了次脸,借着功劳谋了个可有可无的官衔,最后由李清乐以李家节奉为由,才将贺铭送进了宸王府做了偏卒。

当初宸王费尽周折只是为了不留话柄地留下一个小卒,如今却不知可也是为了留下他……

李清乐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全然地了解宸王,但宸王素来的行事作风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以至于此时,宸王板着脸却难掩一丁点不自在的悸动和逆反的情绪便能被他轻易地捕捉到。

透过玉眸,直达心底。

他不止一次感慨过宸王这双眼睛,没有成君皇后那般明媚端庄,也不似皇帝深邃风流,却给人以沉静又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两个算什么,”李清乐直勾勾盯着楚长瑅的眼睛,身体前倾,手指撑着下巴,“殿下居然不记得了吗,臣愿意给殿下的,自小到大,从来都是最好的。”

楚长瑅没有看他。

李清乐失神片刻,搓了搓手指,这才将眼神从楚长瑅脸上挪开,慢慢地,侧目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个少年,叹了口气,“给过你们机会的,可惜了。来人——”

门外两个黑甲:“属下在!”

“刺客惊扰本侯,幸有殿下的轻驭军护卫,带下去,依律处治,”李清乐顿了下,又瞄了楚长瑅一眼,一笑,“做的干净些。”

“是属下护卫不力!”

“遵侯爷令!”

那两个少年被堵住了嘴,一直发出“唔唔”的声音。

李清乐动了动耳朵。

他常年用窃声锁听戏打发时间,偶尔也会做窥听他人讲话的事,所以对人声十分敏感,基本上他听过的声音都不会忘。

只要曾说过一两句话,那么分辨出这两个人的身份并不难。

而这两人如果没听错的话,一个是萧错,还有一个……似乎是那位天外楼的少主,那个仗义执言却很愚蠢,敢将富殷之事透露给刘伯辛的弟子,引得刺客夜入李府行凶杀人的,风关。

他眼睛转了转,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致理清楚了。

上次在马车里,他敲打萧错之后,萧错恐怕心有余悸,又不敢将桃花宴的事告诉江湖四大门的长辈,只好私下找到风关。

估摸是把风关说通了,携风关来给他负荆请罪的,结果被宸王抓了……这俩小子够倒霉啊。

可真要是死在李家……这二位是江湖上被寄予厚望的名门少主,恐怕往后这四大门就算表面不说,背地里也要翻脸了……

楚长瑅淡定地喝了口茶。

李清乐却在这张漂亮面皮下看到了一丝没隐藏好的不淡定。

他笑笑问:“殿下可满意?”

这话有点把宸王架在火上烤。说不满意,他方才又放话指责永安侯逞江湖义气,可若说满意,草芥人命又不是他的本意。

他又喝了口茶。

李清乐笑着把宸王这短短几句话喝的第三口茶抢了过来,连带宸王的手掌也握在自己手里。

然后朝贺铭说:“看来殿下另有打算,你去把那两个人看好,别让他们跑了,稍后处置。”

贺铭瞪大眼睛盯着合掌相扣的四只手,瞳孔震了震:“是。”

他屏气退下,但这回并未退到门外,而是清了整个院子。

等人都走开,李清乐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冲宸王挑了挑眉,宸王的脸色很难看。

他却不觉得有什么。

他掌心包着的这双手厚实又温暖,捧着一捧热茶,蒸地他发凉的指尖都暖和了。

这双手如今也是经历过西北的风沙,握过长剑,拉过强弓的了,早就不是六年前那个金尊玉贵细皮嫩肉的触感。

李清乐成心逗他:“上过战场的人也会紧张地喝水啊。”

宸王脱手想逃,被他握地更紧:“别动啊,给我捂捂。”

“你逾矩了!”

李清乐熟练地开始翻旧账。

“当年在京城,质子府送了我一个美貌的通房,你却不管宵禁偷偷在雪夜里到侯府来找我,”李清乐掂量了一下,轻轻挑问:“怎么不怕撞见什么逾矩的事啊?”

“你……”宸王无话可说。

“都说了,冷,给我捂捂。”

楚长瑅又被拽了回去。可他清楚李清乐这哪里是冷,分明是在给他后面要说的话做铺垫。

这位李小侯爷的作风他再了解不过,凡事巧舌如簧,善于拿捏旁人的情绪,再装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往往无理也能出搅三分来,但这也是他的本事,反正旁人是学不来这厚脸皮。

比如现在,李清乐这样攥着他的手,方便动之以情,定是又想打听什么事了……

“臣与殿下掌合心不合,只是想听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楚长瑅思绪未落,果然,李清乐耐不住就开了口。

“你宸王府如此神通广大,这些日,我的行踪,我李府安插在各路的眼线,甚至连桃花宴上的事,你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是得了承皇阁的助力,”李清乐感觉到掌下宸王的手挣扎想跑,加大了力度与之抗衡,声音沉沉,“承皇阁是君主肱骨,就算太子奈何不了你,皇帝又岂能容你?”

宸王脸色更难看了,撇了眼一旁烧滚水的水壶。

李清乐也顺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只见白汽沸腾,“知道你不愿说,那我可猜猜看了。”

他若有所思,“你和太子都是秦家女儿所出,按理说,陛下即便引皇子制衡朝堂也不会选你们两个,只是受制于其他皇子早夭的早夭,年幼的年幼,他们的母族也大都受到秦家牵制。”

“太子是原配嫡长,你是续弦嫡次,长幼尊卑都很分明,太子也没犯过废立之错,所以陛下只能以承皇阁对你加以回护……”

楚长瑅神色复杂。

“不对,”李清乐眼神移回来,没有在宸王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楚叔叔可不是那种用人不疑的人吧……”

“桃花宴时承皇阁曾封密信引你我猜疑,显然不怎么受你掣肘,况且,若你手中的消息真的来源于承皇阁,当初在富殷你就该知道那个‘林先生’是我,你又岂会真要动手杀我……”

李清乐说:“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太听你父皇的话了,他说东你不敢往西,他不想你知道的你也不强求。要么,帮你的不是承皇阁,对不对?”

楚长瑅眸色一黯。

正当时,窗子被风吹开,室内的烛火灭了几支。

李清乐朝那无人的窗外看了一眼,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真他娘的有道理,回头却毫无预兆地径直撞见宸王一双深似窟穴的黑眸,正静静地注视着他,吓得他心下一颤,险些就松了手。

但眨眼间面前的人又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但仅是那一下,李清乐只觉得自己面对的其实是一头随时可能撕破皮囊挣脱而出的猛兽,瞬间便不敢逼地太紧,立刻见好就收了,“猜测而已,殿下若是看我脑子还算灵光,不如大发慈悲准我入府做幕僚?”

楚长瑅又盯他顿了片刻,然后白了他一眼,“如何便不能是本王真的想杀你,诱敌深入……”

“也有这个可能,”李清乐笑了,“但我不信。”不信他曾经当作亲弟弟教导过的小孩,会做出这种事……后半句他咽了下来。

楚长瑅冷笑。

“殿下既有自己的考量,若你真想要我这条命,好歹也给得我个时限,”李清乐把宸王的手往自己方向拉了拉,“三年,我只要三年,三年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年。”

“一年?”

这宸王还真会得寸进尺,一年时间,就算他回京就做皇帝,他想弄死的那些人一时半会也弄不死啊,一年怎么够。

李清乐疯狂摇头。

楚长瑅起了好奇,“侯爷回京到底是要做什么?”

“无可奉告。”

楚长瑅见他又要无赖,懒得较真,干脆不问,“哼,以侯爷的信用,一年都是本王仁慈。”

“我信用……”他刚想说他信用一向很好,就猛地顿住了。

楚长瑅讽刺地看向他。

良久……

“一年就一年。”他妥协了。

楚长瑅眼睛往斜上飘了飘,又看回来,却道:“一年,也得本王愿意才行,侯爷若是无用之人,要你有何用?”

“你……”李清乐算是见识什么叫得寸进尺了,他气呼呼看向宸王,半晌,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能咽下这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宸王的手,“好,那咱们,就说回今日之事。”

楚长瑅眼底透出愉悦。

李清乐终于肯把手松开了,去把门窗关起来,重新点燃蜡烛。

他稍思半晌,走过来道:“殿下既不喜欢臣意气用事,又不愿我真的处死那两个少年,那我只好斗胆,再行揣摩一二。”

他一字一句地说:“宸王殿下学富五车,殿下的考验必然有其表,亦有其里,杀人太粗鲁了,不是你的风格。”

“上位者驭下其道,我要入殿下座下,又不是普通兵仆,身有爵位,所以殿下想看的是臣能否拿这两个少年做什么文章。”

“是也不是?”

李清乐一直在有意无意观察宸王的神色,而楚长瑅由沉静下移,闪过几分被人戳中盘算的神情。

“是,也不是?”李清乐重复一遍,“这不重要,殿下不暗示臣心里也有数。眼下与他二人相关的事只有两个,一是桃花宴,二为刺杀,这二者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把诸多疑点摊开来看,第一,当初我负伤回到府邸的第二日,为何能叫萧错闯进我房间而无人察觉,大小莲去哪了?第二,桃花宴酒中的药是谁下进去的?第三,我去富殷一事是谁通报承皇阁?第四,黑甲只听我与圣命,刺客那晚,他们为何毫无察觉。还有一点,”李清乐道:“若是他们知道刀斩月还留在我身边护卫,断不敢来送死,刀斩月离开之事,又是谁透露的?”

楚长瑅静静听他说。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李清乐很不想面对这个名字,“简直明显地不能再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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