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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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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宸王印象里,李清乐从小到大除了对待自己的至亲,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不管处事是何态度,高兴还是生气,就算是在大笑,在撕心裂肺的痛苦,抑或是在极度的恐惧时,他的情绪都好似笼罩着一层不浅不深的疏离,永远保持着几分清醒和雾里看花的冷静。

只是看样子,李清乐现在的心境又与先前有了不同。

从前做李承兴的时候,他有父母有弟弟,有好友无数,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所以那时候他带给旁人的疏离是遥不可及,是他从不会为了谁停下脚步。

而现在的李清乐亲人亡故,牵挂无几,生平懒散随性、为所欲为,这疏离便变了,变得不可言说,更加让人摸不清头脑。

李清乐把自己的软靠垫让给了宸王。宸王靠在上面失了好一会儿神,才找回一点愤怒的情绪,“永安侯,你未免有些愚蠢了!”

李清乐他拿火折子点燃了一支沉香:“我不这么做,难道你还会给我什么好脸看吗?”

他周身忽然间冷了下来,“楚长瑅,你也是太叫我意外。”

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再叫起这个名字。

从前两人关系还没这么僵的时候,他大多喊他“长瑅”。至于什么时候改的口,如烟的往事蒸干的水,他实在记不得了,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大概是六年前凤华门的那场宫变之后,宸王因为成君皇后惨死而迁怒于他……或许更晚些,对,大概晚了两个多月……

晚到他从那场阴诡地狱里爬出来……晚到他听说宸王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杀了他的亲舅舅……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也没什么必要再仔细地提,只是宸王对他的恨意明显更久一些。

他不觉得当年的事自己有什么错,可以他现在的处境,激怒宸王没有任何好处,最重要的还是要趁这机会把话说明白。

李清乐朝宸王的方向伸出手,轻轻拧动宸王左耳后的一个齿轮:“这几年,京里有太子一直压着,你也不好过吧。”

楚长瑅僵硬地侧过头。

齿轮拧动后,马车内忽然陈设大变,许多普通的装饰竟一下吐出几排钢板将车内的薄弱处封闭,连带车窗也密密麻麻覆了一层钢网,车底涡扇旋转而开,缓缓煽动,代替车窗通风,可从车外看却没有任何变化。

“从小被母亲当花朵一样护着长大的孩子,突然间天塌了,怎么可能不痛苦,”马车四角的烛台自行点亮,李清乐忽地很想看清楚宸王此时的表情,伸手抓起宸王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也难怪,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楚长瑅虽然身体使不上劲,但还是强别过头,又直迎上李清乐的目光,毫不怯懦,“你还当是六年前吗,李清乐,还当我拿你没办法……”

“你当然有办法,你是一朝亲王,又那么聪明,”李清乐很是无所谓,“我也不妨告诉你,这车内的机关是为防身,隔音效果一般,大声叫两声外面还是听得到的……你若真不想谈,就叫他们上来把我抓下去,我还没听你大声叫唤过呢。”

“……”

宸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李清乐被熏香呛了一下,轻笑道:“殿下找我如果还是因为富殷的事,那就别白费口舌了,时候未到,不论刘伯辛的妻儿是不是我藏起来的,殿下都不会得到满意的答复。倒是一些别的话,我想与殿下先行挑明了说。”

“……”

李清乐展开他的乌木折扇,翻过扇柄,慢悠悠地给宸王扇风,“别生气,气头上听不进话,你我不论恩怨,好歹认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了。”

楚长瑅还是不吱声。

李清乐也不管他应不应,坐直了身子,自顾自说自己的,“年初,言臣上表弹劾殿下并非皇室血脉的事,想必殿下记忆犹新。此事的前因后果,殿下知道多少?”

楚长瑅一愣。

他怎么说起这个?

见他不说,李清乐道:“陛下看重血脉传承,太子便欲污蔑殿下不是皇帝亲子,事情败露后被陛下重罚……此事系险中求生,太师府秦家送来的那个当年为成君皇后接生的村婆,殿下后来见过吗?”

李清乐此话问完,静静地等待宸王答话。

可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然而这回,李清乐却不再替人说,而是耐心的等待宸王开口。

宸王被他盯地有些发毛了,才道:“父皇急于挽回皇族颜面,处置太子后便将此人送走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李清乐垂眸,“她被关到了皇宫西角门的铁塔下。”

“……此事绝密,你如何得知?”说到这儿,宸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清乐,问:“那个接生婆是你送到秦家的?你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那时太子步步紧逼,皇帝震怒,将宸王幽闭宫中严加看管,连钟太妃和贵妃去劝都没用。

眼看着宸王和成君皇后声名狼藉,马上就要一败涂地……这个村婆,几乎可以说是宸王府乃至太师府秦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嗯,反应还不算慢。”李清乐听到宸王这么说,暗暗松了口气。

他倒茶,娓娓道来:“当年西北一战,大虞险胜,陛下趁此疏通商道,借中原地势吸外族人的血,中原很快恢复了繁荣,可久而久之,边境愈发紧张。”

“去年秋天,西周闹蝗灾,冬天,西戎雪灾,开春,西戎和西域都闹起了疫病,但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和药材,国库也难以为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联合起来打中原的算盘,所以去年在西周麟山台,三国使团会面密谈七日……这也是陛下必须派一个皇子视察粮道、慰问边军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楚长瑅瞳孔微缩,不可置信。

……这个远离京城,不问世事的李小侯爷,怎么对御书房里的事如此了如指掌……这六年,他是真的远离朝堂了吗?

绝无可能!

“有承皇阁在,此战稳胜大于败北,”李清乐接着说:“所以这个受命皇子不仅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一份功劳,还能收到百姓的爱戴,这点是我告诉太子的。”

楚长瑅心里咯噔一下。

“按理说,首当其冲的人选自然也是太子,可是啊,”李清乐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宸王的额头,“可谁让你是皇宫里最受宠的,陛下想让你去占这个便宜,所以承皇阁的那个谁就给太子出了个主意,利用当年战乱时成君皇后意外早产的事做文章,再加上太子这么多年搜集的证据,指认殿下并非皇室的血脉。”

“谁?”宸王面露恨意,“承皇阁是君主肱骨,竟敢勾结皇子,谁如此大胆?”

“自然是陛下近臣,妖似男妃的那位。”李清乐说。

“……”楚长瑅眼神忽然变得阴冷。但他顿了顿,又撇向了李清乐,“原来此事由侯爷引导,你隔岸观火,但你可有想过此事会伤及父子情分,会败坏我母后的声誉!”

他就知道宸王会是这个反应,要不是他发带结实,恐怕又得被人掐脖子抵在车上了!

李清乐扶着宸王胸口把人往后轻轻推了一下,“我只是想巴结太子,怎知他会狗急跳墙走这一招,而且后来事发……我不也尽力找人澄清了。”

“……”

“怎么,你以为我回京一定会先巴结你啊。”他歪头看他,“况且,提前事发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太子伪造证据,自食恶果被陛下禁足反省,都是他咎由自取,你也是得益的人,又如何与我相干呢?”

宸王知道李清乐说的句句在理,但就是莫名地心里发堵,蠢蠢欲动地想揭下此人虚与委蛇的皮囊看看他肚子里藏了颗什么样的心。

“既如此,想必皇兄以为你我勾结,也不会再信你。”楚长瑅道。

“以利交者,利尽则散,本就没什么信任可言。”李清乐说。

这些年楚长瑅听说李清乐与太子共谋图财的事不少,但相互背弃的事也有很多,可见李清乐此言并非空穴来风。

楚长瑅稀奇地看向他,“侯爷与我解释这么多,是何用意?”

二人再次对视。

李清乐冷不丁就被这句话噎住了。

用意?

还不明显吗?

楚长瑅从小便说不过李清乐,此番难得话头开刃,沉沉说:“侯爷表面上远遁江湖,其实韬光养晦,但如今回京为事自然要依京里的规矩行事。”

京里什么规矩,不必多说,心知肚明。

在皇权巍峨天佛教盛行的大虞帝都上京城,霓乱的富贵和阴森的沟渠并行其道,长出来的都是趋炎附势吹嘘拍马的人。

想在这种地方办一件事,有钱不行,还得谋个足有分量的靠山才可以。

“殿下怎么想?”

楚长瑅想了想:“若本王说侯爷的举止味同嚼蜡,令人毫无兴趣,何如?”

“殿下不是小孩子了,”李清乐一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还要人哄吗?”

楚长瑅只直勾勾地看他,“愿意哄本王的,不缺你一个。”

“既然如此,来日方长,臣有自信,在回京之前让殿下满意,”李清乐浅笑,“真心投诚。”

宸王动了动自己被绑在身后双手。

你管这叫投诚?

李清乐一时反应过来,浅笑,慢悠悠抱歉两声,便绕着座椅蹭过去要给宸王解开发带。

可谁想这宸王突然来劲了,一边盯着他看,一边靠在靠背上,被困住的双手一个劲往后偏。

李清乐只好穿上鞋又眼巴巴地跑到另一边。

可还是被宸王躲开了。

“你……”他尴尬地搓了搓手指,“你这样我怎么给你解。”

李清乐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根据天干地支十二生肖和勾股定理,他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冒犯了,殿下。”李清乐环着宸王的肩膀,想去看宸王背后的绳索……

突然!马车这时候恰好硌到了一块石头,“砰”地癫了一下。

他脚下一个不稳,脸颊擦过宸王的颈弯,嗅到一阵皂香,胸口差点撞在宸王脸上,堪堪往下压,整个人都扶了上去。

这本是一个很不恭敬的姿势,他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宸王猛的僵了一下。

李清乐也是一激灵,紧忙想爬起来,却又想那样可能会更难堪,便只能硬着头皮假装冷静,先把宸王松绑了。

他听见宸王沉稳有力的心跳在他怀里回响了许久,直到顺利地把发带从宸王手腕上拆下来。

不出所料,他人没退远,宸王就一把推开了他。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他撞在座位上强忍着没叫出声,捂胸口缓了好一阵,最终长叹出一口气,腹诽:“第三次对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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