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绕道走吧..."她低声对谛听说,正准备转身,最前面的车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优雅地迈出车门。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银白色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玉扳指。在夕阳的照射下,那枚扳指内部似乎有青色的流光在缓缓游动。
"和小姐,久仰大名。"男人微微欠身,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我家老板想请您帮个忙,酬金方面好商量。"他说着,从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递了过来。
和遥没有伸手去接。她注意到男人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手指白皙纤细,一点不像劳作的手。更奇怪的是,尽管距离还有两米远,她却闻不到对方身上有任何香水或古龙水的气息——就好像这个人完全没有体味一样。
"抱歉,我不认识你们老板。"和遥谨慎地后退半步,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谛听的牵引绳。她能感觉到谛听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硬,这是它高度戒备的表现。
男人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就像戴着一张精心制作的面具:"老板说,您会感兴趣的。是关于...遗体的处理。"
和遥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她突然注意到,那些保镖虽然看似随意地站着,但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悄无声息地切断了她的退路。
"我真的不接私活。"和遥强作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发紧。她拽了拽谛听的牵引绳,神兽立即会意,龇着牙从保镖们让出的缝隙中挤了过去。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虽然让开了路,但和遥能感觉到数道冰冷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黏在她的背上,直到转过楼角,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怕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和遥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阎玦不知何时已经现身,黑色西装裤在暮色中无风自动。他指尖传来的凉意像一泓清泉,瞬间冲散了和遥心头的阴霾。
"你..."和遥刚要开口,就见阎玦微微摇头。他漫不经心地瞥向小区门口的方向,白色衬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蹲在地上的谛听立即竖起耳朵,金色兽瞳中闪过一丝警觉。
「有冥府的气息。」阎玦的声音直接在和遥脑海中响起,带着特有的金属质感。
谛听鼻翼翕动,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地面:「有冥府的味道,还混着...生魂的腥气。」
和遥不自觉地往阎玦身边靠了靠,小声嘀咕:"那群人,有点奇怪..."她注意到阎玦的瞳孔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是两簇跳动的鬼火。
阎玦唇角微勾,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和遥的发梢:"无妨,我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排黑色轿车,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谛听突然压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在普通人听不到的频率里,它分明捕捉到了来自冥界的铃音。
阎玦修长的手指在和遥发间轻轻一挑,动作优雅得如同拨动琴弦。一缕黑气被他精准地勾了出来,在指尖缠绕扭曲,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嘶鸣,像是无数根针在玻璃上刮擦。
"这是什么?"和遥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们什么时候..."
阎玦五指骤然收拢,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暮色中泛着冷白的光。那缕黑气在他掌心剧烈挣扎,最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尖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他垂眸看向蹲在一旁的谛听,眼中金芒流转:"查查。"
谛听金瞳骤亮,如同两轮缩小的太阳。它前爪在地面重重一踏,整条前腿瞬间泛起金色纹路,地面以爪尖为中心荡开一圈肉眼不可见的波纹。
与此同时,青松山庄7号别墅顶层最角落的房间里,佛龛上供奉的一座青铜古铃突然剧烈震颤。铃身上镌刻的符文逐一亮起,发出幽幽青光,随即"铛"的一声坠落在地。铃舌断裂,滚落至房间角落的阴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个用朱砂绘制的复杂阵法。
谛听耳朵突然竖起,用爪子在地上快速扒拉了两下,留下几道泛着金光的爪痕。它抬头望向青松山庄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金色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阎玦顺着谛听指明的方向望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他袖中的锁链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看来有人在家里养了些不该养的东西。"
阎玦眼中寒光一闪,抬手在空中虚划,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瞬间将三人笼罩。他指尖凝聚出一滴墨色液体,滴落在地面后迅速扩散成一幅微缩的青松山庄立体图景。山庄上空,一团黑气正扭曲蠕动着。
清晨,和遥像往常一样去殡仪馆上班。秋日的阳光本该温暖,可当她转过街角,看到那几辆熟悉的黑色奔驰整齐地停在殡仪馆门口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窜上来。
“又来了……”她低声喃喃,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珠子。
“和遥!”馆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快步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可眼神却闪烁不定,“来来来,这位是周夫人,她有些……特殊需求,想请你帮忙。”
和遥抬头,看到那位富贵的老太太站在车旁,一身素色旗袍,手腕上戴着一串白玉佛珠,可那佛珠的色泽却透着几分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隐隐泛着血色。
“和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老太太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和遥,像是盯住猎物的蛇。
和遥想拒绝,可馆长已经推着她往车那边走:“"小和啊,周夫人愿意捐赠我们一套进口冷冻设备..."
馆长压低声音,手上力道却不容拒绝,"就是简单的遗体修复..."
车门打开,一股浓郁的檀香混合着某种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和遥皱了皱眉,刚想后退,老太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儿子……在国外被人绑架,死得很惨。”老太太的声音颤抖,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和遥面前。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西装,笑容阳光,可下一张照片却截然不同——那是一具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五官几乎无法辨认,皮肤上布满狰狞的伤痕。
“我想让他走得体面些,听说你能让逝者恢复容貌……”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却越来越狂热,“只要你愿意帮忙,价钱随便开。”
和遥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抱歉,这种程度的损伤需要专业设备,殡仪馆才能处理,我不能私下接活。”
老太太的笑容僵住了,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和遥的皮肉:“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和遥猛地抽回手,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她下意识去摸脖子上的珠子,却发现它烫得吓人,像是烙铁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
“你们……做了什么……”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老太太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既然你不肯自愿,那就别怪我了……”
和遥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和遥在混沌中浮沉。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低沉冷冽,却莫名让人安心。
"和遥,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视线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阎玦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不知何时已经现身,正单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抵在她的后心,一缕阴凉的气息正缓缓渡入她的体内,驱散着某种无力感。
"阎...阎玦?"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眼皮,"别怕,看着就好。"
"我这是..."
"冥婚。"阎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随着他的动作,和遥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间贴满符咒的密室里,而她正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双手被缠着浸过血的红绳绑在扶手上。正前方是一口黑漆棺材,棺盖半开,露出里面穿着新郎服的尸体。
正是老太太的儿子。他的脸仍保持着被虐杀后的狰狞模样,但皮肤却被人用蜡精心修补过,青白的脸上甚至还抹了腮红,显得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