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小区大门,就看到一片混乱的景象。几个保安拿着对讲机四处奔走,邻居们三五成群地分散寻找。乐乐奶奶瘫坐在中央花坛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卫生纸,哭得声嘶力竭。
"都找遍了!游乐场、楼道、地下车库..."保安队长擦着汗汇报,"监控显示他往东门方向去了..."
和遥快步上前:"乐乐不见了?"
老太太猛地转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都怪你!要不是你..."她突然噎住,起身冲出小区门口。
"乐乐!!"老太太突然尖叫起来,指着马路对面,"你别跑!!"
在旁人眼中,马路上空空如也。但在老太太的幻觉里,乐乐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正哭喊着找奶奶冲向车流,一辆卡车呼啸而来,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天际。更可怕的是,乐乐脚下的柏油路面突然龟裂,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井盖。
老太太踉跄着站起来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眼睁睁看着乐乐的小步鞋踩上那个松动的井盖,井盖在卡车逼近的震动下开始倾斜,
钢筋卡车刺眼的大灯将孩子的身影照得惨白,井盖翻转时露出的黑洞深不见底,乐乐在险些被卡车撞击的瞬间消失在黑洞里。
此时能挪步的老太太急忙冲上去半跪在井边,望着井底哭的满脸通红的孙子。
"救救他!谁来救救我孙子!"老太太撕心裂肺地喊着,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保安老张正低头刷着短视频,发出咯咯的笑声,遛狗的中年妇女慢悠悠地走过,连树上的麻雀都照常叽叽喳喳,而孙子乐乐的哭喊声还不断从井底传来。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和遥突然转过身来。老太太看见和遥快步走向井口,毫不犹豫地跪下身,朝深渊中伸出手。
"乐乐!抓住我!"和遥的喊声在老太太耳中格外清晰。
井底传来乐乐微弱的哭声,一只小手从黑暗中伸出,眼看就要碰到和遥的指尖——
"咚!"
一声闷响,乐乐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猛地拽住脚踝,瞬间消失在深渊中。
"噗通"一声,老太太直接晕了过去。
藏在暗处的阎玦冷哼一声,黑雾满意地缩回和遥肩上,在谛听耳边凝成阎玦的低语:"闻。"
谛听:"……"(狗脸嫌弃:你真把我当警犬了?)
但事关孩子,它还是不情不愿地抽了抽鼻子——猫毛、零食渣、还有乐乐手上残留的奶油味……
"汪!"谛听突然朝小区后门跑去。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乐乐正蹲在墙角,专心致志地逗弄一只三花猫。他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蓝色T恤的背后被汗水打湿。
"乐乐!"和遥长舒一口气。
小男孩抬头,看到和遥时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姐姐......我、我不想回家......"
和遥蹲下身,平视着乐乐:"为什么跑出来?"
"奶奶......奶奶说你是、是晦气的坏人......"乐乐抽噎着,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但姐姐明明很好......还给我买馄饨吃......"
谛听突然用鼻子拱了拱孩子的手,变戏法似的从厚实的毛发里抖出个棒棒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超市顺来的。
和遥轻轻擦去乐乐脸上的泪水:"我们先回去,好吗?你奶奶一定急坏了。"
当他们回到小区门口时,老太太已经在众人的照料下苏醒过来。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双手无意识地抓着胸口的衣襟,直到看见被和遥牵着的乐乐。
"乐乐!"老太太的嗓音嘶哑破碎,她踉跄着扑上前,一把将孙子搂进怀里。她的双臂颤抖得厉害,手指深深陷入孩子后背的衣服褶皱中,像是要把小小的身躯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周围响起一片欣慰的感叹声,邻居们以为这不过是祖孙重逢的喜悦。只有老太太自己知道,当她在混沌中隐约看见"孩子掉进井里"时,那种天崩地裂的绝望;也只有她自己明白,此刻掌心下传来的温度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恩赐。
她的泪水浸湿了乐乐的肩膀,在孩子的蓝色T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当她终于抬起头看向和遥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难以名状的情绪——羞愧、后怕、感激,还有某种近乎敬畏的震撼。
"谢、谢谢你......"老太太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再不见先前的咄咄逼人。她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和遥平静的眼睛,更不敢再提半个"晦气"的字眼。那只曾指着和遥鼻子骂"丧门星"的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孙子温热的后颈,仿佛在确认这个失而复得的奇迹。
和遥站在人群中央,感觉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她的耳尖开始发烫,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谛听的牵引绳。这只平时威风凛凛的神兽此刻倒是乖巧,只是用金色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那个...我们还要去买东西..."和遥结结巴巴地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拽着谛听往超市方向跑去。谛听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不满地"嗷"了一声,但还是迈着优雅的步子跟上了她的脚步。
冲进超市时,和遥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餐具区,却发现原本放着情侣杯的货架已经空空如也。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货架边缘。
"完了..."她小声嘀咕着。
她蹲下身与谛听平视。神兽金色的瞳孔在超市的灯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尾巴悠闲地左右摇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和遥咬了咬下唇,凑近谛听的耳朵:"五盒哈根达斯,草莓味的,帮我把这事瞒过去?"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还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听见。
谛听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胡须抖了抖。它故作高冷地别过脸,但尾巴摇摆的幅度明显变大了。和遥见状立即加码:"外加两周的小鱼干,外焦里酥的那种,还有你的特别定制款杯子。"
金色的兽瞳明显亮了一下。谛听故作矜持地转过头去,却又忍不住用余光瞟着和遥,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和遥悄悄勾起嘴角,伸出小拇指:"成交?"
谛听终于绷不住了,转身就要抬起前爪和她击掌。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呼!"
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从和遥头顶灌下来,吹得她一个激灵。更诡异的是,这风仿佛有意识般,专门往她衣领里钻。和遥的刘海被整个掀起,发丝在空中张牙舞爪地飞舞,活像个炸毛的蒲公英。
"嗷呜!"谛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爪子,瞬间切换成"与我无关"的表情,假装专注地舔起前爪来。只是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心虚地贴成了飞机耳,尾巴也僵在半空。
她手忙脚乱地扒拉开头发,隐约感觉到发间有什么东西冷冷地"哼"了一声。
"......"和遥僵住,缓缓抬头,对着空气干笑两声,"阎、阎玦?"
没有回应。但周围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咔嗒"一声,她头顶的超市照明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那股无形的力量精准地捏住了她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让她浑身一颤。
谛听已经彻底趴在了地上,两只前爪捂住眼睛,但疯狂拍打地面的尾巴尖彻底出卖了它幸灾乐祸的心情。
突然,和遥的眼前浮现出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只有她能看见:“特别定制,两个,谛听的杯子,塑料的!”后面的感叹号还用了加粗。
和遥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倒吸一口冷气:"等等...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阎玦该不会一直就跟着我们吧?"
谛听默默把脸埋进前爪里,肩膀可疑地抖动着。超市的空调突然又低了几度,和遥抱着手臂打了个喷嚏,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我这就去订...这就去..."
她越想越气,伸手就去揉谛听的脑袋,"都怪你!非要显摆你的爪子!"
谛听被她揉得"嗷嗷"直叫,委屈巴巴地用爪子护住脑袋。这时,和遥突然觉得耳垂一凉,像是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咬了一口。
和遥脸唰的红了。
和遥牵着谛听匆匆赶回小区时,天已蒙上一片黑幕。谛听的金色瞳孔在暮色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时不时扭头看向身后,耳朵警觉地转动着,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
"别看了,阎玦肯定还在生气..."和遥小声嘀咕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仍然发凉的耳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无形之物轻咬的触感,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和遥猛地刹住脚步。谛听也立刻绷紧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小区门口反常地停着五辆纯黑色奔驰S级轿车,车窗玻璃漆黑如墨,完全看不见内部情况。每辆车旁都笔直地站着一名穿黑西装的保镖,他们戴着墨镜,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面无表情得像是一排没有生命的雕塑。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辆车的车牌——"A88888",这个号码在拍卖会上至少值七位数。和遥感觉喉咙发紧,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谛听的牵引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