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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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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跪在雄虫面前乞求垂怜,我宁愿战死在星际的战场上。”长久的沉默后,塔西尔终于开口,“我不会嫁给泽利尔的。”

“塔西尔!”

上将的音量骤然拔高,颤动的尾音显示出他不平静的心绪。他将瓷杯重重磕在茶几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你以为你是谁?说什么死在星际的战场上,难道你有一死了之的自由吗?”

说完这句,上将闭上眼,极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

死在战场上,死在战场上……

无论对于塔西尔,还是自己,这都是太过奢侈的结局。

“塔西尔,蒙特贝洛的家训是什么?”

“我们是帝国最锋利的剑刃,我们为永恒的荣耀而生。”

雌父话音刚落,塔西尔的回答就响起。他和雌父面对面坐着,明明中间只隔着一道茶几,两虫却像是相隔数里,无法理解对方,也无法被对方理解。

“既然如此,你就应当明白,为家族的荣耀与延续而牺牲自己是你的使命。”

闻言,塔西尔却是不屑地轻笑一声。他没有克制的意思,不合时宜的笑声在冷寂的大厅里显得异常突兀。

“雌父,你以为家族的荣耀是靠向雄虫奴颜婢膝得来的吗?”他看着雌父,视线紧紧追逼,深深嵌入对方面颊上的每一道纹路。

“上将,我以为您比我更清楚,嫁给雄虫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塔西尔平静地说着,称谓从雌父换成了上将。

他们是父子,是注重野心和荣耀的蒙特贝洛家族的后代,也是背负着同样残酷命运的雌虫。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的痛处。

这一句话,瞬间化作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上将的心口,扎得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上将面色发白,嘴唇发苦。握着茶杯的手慌不择路地收回,却带倒了杯身,茶水肆意倾覆而出,流过茶几的玻璃桌面,落到针织地毯上。

越过塔西尔的肩头,他看到大门正上方悬挂着的巨大的蒙特贝洛家族家徽。

生着尖刺的玫瑰的藤蔓,缠绕在一柄利剑上。

家族的家训再次在他耳畔回响,那自幼时起就反复念诵,牢记于心的话语——我们是帝国最锋利的剑刃,我们为永恒的荣耀而生。

荣耀,荣耀……

肩胛骨的地方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上将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幻觉,是惨烈的记忆留下的难以磨灭的伤痕。日日夜夜,逼迫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刀柄落在翅根处的冰冷的触感。

他再度闭上眼。

……

“你的翅膀很漂亮。拿来做收藏或许不错。”

上将记得雄主如是说。

当时自己被勒令跪在地上,将翅膀完全打开。

他一直非常喜欢这双翅膀。金色的翅翼,在阳光下会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繁复的纹路,犹如精美而古老的图腾。他的手指曾沿着这条条脉络一一抚过,宛如在擦拭他最钟爱的配枪。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他最珍爱的武器,它曾无数次带着自己飞速穿梭在厮杀的战场上,比刀刃更加锐利的边缘能在一息之间地终结异兽的生命。星际的日日夜夜,是它陪自己一同度过的。

可现在雄主说他喜欢它,想得到它。

《雌君守则》第八百七十一条,雄主的命令不可违抗,雄主的垂青是珍贵的赏赐。

《雌君守则》第一千零三十四条,当雄主表现出想要雌虫的翅膀时,雌虫应该心怀感激地献上。

守则里的训诫一字一句机械地滑过脑海,他的脊背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背部仍留有昨日的鞭痕,他却不是因为那里的痛而发抖。

“雄主……”明明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他却觉得无比陌生。

他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而第四次远征在即。

“雄主。”

头顶上冷白色的灯光将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照得阴沉冰冷,他感到支撑在地板上的手臂渐渐麻木了。

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没入他的嘴唇间。他尝到了咸湿而苦涩的味道。

他颤抖着开口,一字一句如刀刃生生划过喉舌。

“您的垂青是我的荣幸。请您按心意取用。”

……

上将睁开眼,喉头滚动,咽下一口苦楚。

肩胛骨是翅囊所在处,现下里面空空如也。再摸多少遍,确认多少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早已没有翅膀了。

那对漂亮的金色的翅膀,早被做成了标本,此刻正放在他雄主的储藏室里。

“塔西尔。”上将艰难地收回思绪,看向对面的雌虫,看向这只骄傲的漂亮的神采飞扬的雌虫,一如在看当年的自己。

“你没有选择,你必须嫁给三殿下。”他的声线已重新恢复平静,好像方才的所有回忆和痛楚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不值一提,“这是你的宿命。”

是的,这是雌虫的宿命。要想留住荣耀,就必须向雄虫下跪,忍下所有折磨和屈辱。雌虫向来如此,代代如此,从无例外。

上将从前不肯放过自己,如今也绝不肯放过眼前的雌虫。

塔西尔没有逃避雌父投过来的视线,他固执地回望着,并不回话,并不认输。

待客厅陡然陷入沉寂,厚重的绒布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不知此刻到底是天明还是昏黑,唯有头顶的水晶吊灯散放出刺目的光。

·

来参加义务疏导的虫很多,比寻常多出两倍不止,珀里斯忙到很晚才回宿舍。

客厅的灯亮着,大概是塔西尔已经回来了。

珀里斯打开门,布艺沙发上露出一颗头,少将背对这里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是暗的,没有开启。

珀里斯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上,弯腰换上拖鞋,随即划着轮椅绕到沙发那儿去。轮子擦过地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塔西尔闻声回头。

“阁下。”

离得近了,珀里斯才发现少将的头发湿漉漉的。雌虫刚刚洗过澡,正穿着浴袍,黑发向后撩成背头,露出光洁的前额。头发没吹,似乎也没擦过,湿哒哒地往下滴水,顺着脖颈流下,沙发的布套上也浸出了几道深色的水痕。

尽管只说了两个字,珀里斯却从少将微哑的声线中听出几分疲惫和烦躁,像是即将燃尽的香烟头,冒着明灭不定的火星,被按进烟灰缸里,挤出最后几缕烟雾。

“怎么不擦头发?这样容易着凉。”珀里斯改不掉地球上的习惯,正如他改不掉关心虫的毛病一样,明明塔西尔已经是一只自理能力完备的成年虫了,他还是忍不住唠叨。

“不想擦。”塔西尔将头彻底靠在沙发背上,卸下全身的力道,浑身骨头散架似的陷进沙发柔软的布料里去,“放着吧,一会儿就干了。”

珀里斯无奈摇头。这只雌虫还真是矛盾,许多截然相反的特质在他身上并存。工作努力,训练刻苦,但在生活琐事上却是能懒则懒,一懒再懒,能敷衍了事就绝不多费半点功夫,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对方是怎样囫囵地度过的。

“真的不擦一擦?湿着头发睡觉对身体不好的哦。”

“不擦。”塔西尔语气坚决,身子一动不动,表明了要在沙发上瘫下去的决心。

珀里斯轻叹一口气,转动轮圈挪到浴室,从架子上抽下一条毛巾,再回到沙发后面。

“塔西尔,头抬一抬。”

少将不明所以地抬头,脖子和沙发之间形成空隙,珀里斯把毛巾下半段垫到少将脖子底下。毛巾很大,有寻常浴巾一半多的面积,塞完空隙后仍有很大一片。

珀里斯两手捧住毛巾的两端,覆盖到塔西尔的头发上,随后五指收拢,柔柔地擦起头发来。

“阁下,您……”

“怎么,你不是不想擦头发吗?”珀里斯隔着毛巾,将少将的头发团吧团吧,一小撮一小撮地握住又放开,一点点把水吸干,“那只好我帮你擦了。”

塔西尔嘴唇抿起,唇瓣挤压的地方红色更深。他的脑袋随着雄虫的动作微微摇晃,像是虫崽会骑的小木马,生出几分可爱的意味。

“您真是……”少将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好又闭上。

雄虫的手法很温柔,温热的指腹按在头皮,蜷曲的手指从发间穿过,带来舒适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怕弄疼自己,对方的力道轻了又轻,好像在侍弄一片云,担心稍一用力,云雾就会散开。

塔西尔觉得眼皮有些重,刚才一直思绪纷乱,雌父的严厉和苛责,和三殿下的婚事,即使他竭力想要忘记,不去想,这些恼虫的事还是顽固地霸占他的脑海,让他本就因精神力波动而疼痛的神经更加紧绷。

现在骤然放松下来,被焦虑掩盖的疲倦便潮水一般的涌上来。

雌虫不该坐着,而让雄虫伺候自己。这有违《雌君守则》,有违公序良俗,是不敬中的不敬,是极端的冒犯。

但是如果对方是珀里斯,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累了吗?”

珀里斯拿着混纺毛巾布,布料吸了水稍稍变重了一些。少将的头发很软,都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这句话放到虫子身上应该也同样适用吧。

塔西尔睁开眼,眼皮比平常多出些褶皱,当是倦怠得紧。他仰着头,正好对上雄虫的视线。这个姿势很有些微妙,通常都是他推轮椅,而雄虫喜欢仰头看自己,现在却恰恰反了过来。

“心情不好?”见雌虫不说话,珀里斯又问了一句。

塔西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眼眶发酸。

为什么要问他累不累呢?

为什么要问他心情好不好呢?

为什么要如此珍而重之地对待他呢?

他细细打量着雄虫的脸,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眉宇、眼眸、鼻梁、唇瓣,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找到答案。可努力半天,还是不解其意。

“累了就早点休息。”珀里斯收回毛巾,搭在轮椅扶手上,“工作不要太辛苦了。塔西尔,对自己好一点。”

珀里斯正准备把毛巾放回浴室,雌虫却突然开口:

“不是的,阁下。”塔西尔道,“不是的。”

他的一番否定来的不明不白,可心中却有着某种迫切,促使着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我不想嫁给三殿下。”

塔西尔直起上半身,转过头来。雄虫的表情有些茫然。

珀里斯不知道他被强行定下婚约,更不知道他口中的三殿下究竟是谁。自己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叫虫根本摸不着头脑。

可是他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阁下,我不想嫁给三殿下。”

声音比上一句要轻,好像深秋时节,枯叶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便挣断叶柄,在寂寂秋风中,从枝头飘落。如此莫名其妙的话语,像是胡闹一样的话语,塔西尔并没有期待雄虫的回应。

但没想到的是,他被接住了。话音眼看着就要落地,却被雄虫伸手轻轻接住了。

“嗯,我知道。”

珀里斯看着少将,一双黑眸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我们不想嫁就不嫁。”

“塔西尔,嫁给你喜欢的,你想嫁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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