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佳昱睡到下午,昨晚完全没计划的事,最后还是做了。
只是这次头脑清醒,事后她留在自己的浴室洗澡,叫魏深回到他楼下的房间。
魏深起初不情不愿,她也想不出什么太婉转的理由,就说常年一个人睡习惯了,多个人睡不着,她需要时间去习惯。
后半句就像留下个微妙的个活口,魏深虽然不知道需要的是什么时间,但最终欣然答应,和她约定了明天起床,就一起去吃饭。
整个晚上她没问魏深面试的情况,对方也没主动提起,好像这件事的成败并不影响二人关系发展,又好像倒不如说,二人关系发展,不影响他的新工作。
然而在床上躺到快两点,楼下没有动静,隔壁也没有。
昨晚她在房间大肆折腾之前,周可盈就已经熟睡,想必醒得不会晚,可她不是明天就回国了么?今天不在家整理行李吗?
她发了信息问,可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已经坐上魏深的白色野马准备出发吃午饭,才收到周可盈的回复。
“在Costco。”
昨天见过了梁老师和然姐大张旗鼓的换车,她知道这地方不近,周可盈以前经常一个人开车乱跑。但这次好像不一样,周可盈不一定是一个人,因为她前面问了好几句,得到的回复却如此简短,也许旁边有个其他人,占据了她的注意力。
“你和安舒去的?”龙佳昱回了句猜测。
同时随口问了魏深Costco有多远,魏深一愣,以为她下午想去,“还是蛮远的,开过去半个多小时,我们今天吃完饭去逛的话,回来就要晚上了。”
“不用你。”她听懂了话外音,开车的这人懒得带她去,“小周总已经到了。”
周可盈毫不遮掩地承认,同时问了她有没有什么要带。
龙佳昱既惊讶又不惊讶,惊讶的是周可盈换了个地方就像换了个人,竟然也像她一样,和认识没两天的男生出去约会。不惊讶的点在于据她所知,周可盈上次谈恋爱已经是一两年前,现在也该铁树开花了。
还没来得及转述这个问题,魏深居然回答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搬些饮料回来?冰箱里的饮料不多了。”
这两个室友好像一个过于客气,一个则直接不客气。
魏深用余光瞥见她的迟疑,赶忙加了句:“哦当然,我会和你们AA的。”
龙佳昱没听懂,也想不明白饮料怎么个A法,她绝不认为是自己数学差的原因。如果是整箱的饮料,好像还可以除出每个人喝几瓶,一桶一桶的橙汁柠檬汁,又怎么算呢?每个人分摊两刀?
她不由想起了昨晚黄雅心的话,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在明尼苏达时有两个女生好朋友,也在这边出生长大,父母只是普通的小店老板,未必有魏深家这种医生背景。但她们除了审美和留学生差别不小,平日吃喝玩乐的花销不铺张也不小气,至少没见她们计较成这样。
黄雅心那样的人群偏见,是不是过于主观了呢?
与魏深这层特殊的关系,让她默默有些偏心,懒得再多想。
“没关系,姐请你,大家一起喝就好。”她没再多说,魏深看起来也不像家庭条件一般,但反正昨晚服务那么好,吃吃喝喝这点小钱,她才不在乎。
她告诉周可盈饮料看着买,零食也可以来一点,然后转了她两百刀。
安舒正推着购物车向前踱步,忽然发现身旁的人没了,转过头寻找才发现,周可盈站在原地端着手机发呆。
“出什么事了吗?”这两天好像不太平,他多少有点草木皆兵。
周可盈摇了头,“佳昱喊我带点饮料回去。居然给还我转了钱?”
二人停在过道上,安舒见她疑惑地给龙佳昱回信息,“为什么给我转钱?”
“是魏深要的。”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周可盈继续发问。
“当然没有。”
龙佳昱简短的回答让她松了口气,虽然作为好朋友,完全支持龙佳昱谈她喜欢的恋爱,但又矛盾地不那么希望这个人是魏深。
再说和一对情侣一起住,多少是件尴尬的事。
谁知刚走到饮料区,龙佳昱似乎又变卦了,发来一句:“也说不定,万一date几次,就发生什么变化了呢。毕竟活儿那么好。”
周可盈愕然,又想到刚才那两百刀,似乎也合乎逻辑。网上不是流传一句话,成年人钱在哪爱就在哪,龙佳昱经常口口声声告诉她看不起小气的男生,实际上不少给喜欢的男生砸钱。
她摇摇头,随手回个表情包,把手机塞回口袋。
安舒浏览着冷藏柜里的橙汁,端起一个方方正正的瓶子,“你室友告诉你想要哪款了吗?我一般买这种......”
话没说完,回头却撞上周可盈冷脸上的白眼。
从刚才她拿给他看的只言片语中,也不难摸到答案,“怎么啦?你不愿意他们在一起啊。魏深......我不是很了解,不过长得确实不错。”
“你觉得他长得不错,要不你和他在一起?”
安舒撇撇嘴,“这个玩笑不好笑。不过他们动作挺快,真没看出来。”
“快又怎么样,这种关系就这么快,没什么意思。”周可盈漫不经心端了两桶一模一样的橙汁放进购物车,龙佳昱说随便那就是真的随便,反正这边的超市,也没那么多种花里胡哨的选择。
“没什么意思?”安舒不解。
周可盈懒得多解释,也没必要把龙佳昱只因为被某个男生的身体吸引,就反复上头下头的故事都讲给他,于是一言以蔽之:“露水情缘,耽误时间。”
安舒笑而不语,陪她向保健品区走去,话题自然换为昨晚替她研究的术后患者需要什么,心里却暗自庆幸,因为短短八个字,和他的感情观十分吻合。
回到阿灵顿,果然已经是日头偏西。
陈微然以给周可盈送行为由,又把一群人组到家里吃火锅。
周可盈坐到这张桌子上,才有了明天要离开的实感。她对着窗外的夕阳,感叹一天又要结束,思索起长途跋涉过来,竟然只待了三天。
如果妈妈提前告诉她,她还会来吗?目光不自觉飘到旁边的男生身上,他还是早上那身T恤和工装短裤,今天一整天,除了上课那几个小时,他们没有分开过。
没白来,她在心里自问自答。
只是明天早班机,要整理行李,要早些休息,她没有多留他一会儿的理由。
他也一样,吃完闲聊了一会儿,在周可盈频频看时间时,告诉她,“那天的课cancel,老师搞了个video让我们看,所以......”
“你早点回家做作业吧。”她替他说了后半句,“我去送你。”
然而走出陈微然家的大门,他却改变了主意,“不用麻烦了,你还有东西要理。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下午就是你替我开的,现在让我开。”周可盈态度坚决。
夕阳的余晖仿佛不舍离开,亮度不亚于白天,照在二人脸上。
白天喋喋不休,两张嘴就没怎么停过,现在却因为各自心情沉重,车内无话。
周可盈轻车熟路停到了安舒楼下,他突然又问了一次:“明天几点走?”
“白天不是说过了,八点半。”周可盈猜到他的意图,“你要上课呢,不用去送我,我们回国再见。”
“好,我们下次见。”
安舒开口前空了两秒,看似在犹豫什么,但几个字掷地有声,周可盈也没多问,这是句一定有下次的下次见。
并且等他下车,她调过头,后视镜中清晰地映着他高高瘦瘦的身影,她更确信了这点。
今晚的安舒却睡得不安稳。
被九点闹钟叫起来,恍惚间只有一个意识,她已经离开了,虽然没有告诉他。
像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按照该走的步骤开到学校。
阿灵顿少了她,好像一切恢复从前,过去两天就像一场梦一样。
朝霞映在深红色的教学楼上,他想到了初中时和妈妈去北京的那次旅游,总能看到整条街的金瓦红砖。
他应该是第一个把一百多年前的哥特式建筑,和大洋彼岸的北京老城区强行联系在一起的人,毕竟眼前的楼除了也是红色外观,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趁等红灯的时候,他拍下两张照片,却没发给她。
他好像已经染上她爱看时间的习惯,她这会儿应该在忙着登机然后转机,没时间与大洋彼岸一个不知道算熟悉还是不熟的异性朋友闲聊。
他暗下决定,如果这两天周可盈主动联系她,她就把这照片发给她,让她看看新学校也有很美的时候,打破昨天参观学校的失望。
可手机沉寂了半天,在快开到家时才终于有了动静。
信息却不来自周可盈,而是妈妈发来的。
内容不长不短,告诉他过两天就是爸爸的忌日,她决定去墓地看看,如果有什么话,她会帮着带到。
妈妈对爸爸冥冥之中会帮到他们深信不疑,她每年都会去更新全家人的近况。
从起初的保佑她建厂顺利,可以多赚点钱把债务还清,可以帮奶奶翻新老家的房子,到后来的保佑安舒学业顺利,可以申请到国外的大学。
这些都一一实现了。
信息的结尾她又旧事重提,不要向别人透露爸爸的事,只不过这次附上了句,你的大学读了一半,如果碰到心仪的女孩子,也可以谈恋爱了,我和你爸爸就是在他读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
如果要和人家确立关系,出于坦诚,也是要把这件事的大概告诉她。
安舒把书包丢在沙发上,坐下郑重回复,“妈,我已经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