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害怕变异体？”苏今禾一边喀喀喀地削着木头，一边安慰池小序，“我们都是变异体。”

池小序仰头看月亮：“我没害怕........”

话音刚落，后腿被程橡轻轻踹了一下，后者鄙夷道：“不害怕？那你抖什么抖啊？”

“........”池小序从月亮上收回目光，欲言又止，“我冷........”

好久没见过月亮了，池小序被冷光照得浑身发凉。

话音刚落，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池小序看过来了，月光下的这只小猫蜷缩成一团，四肢正在不住地发着抖，地上掉了几根雪白的猫毛。

苏今禾放下手里的木头，把池小序托了起来：“这个季节......猫该换毛了吗？”

“小禾姐，他可不是一般的猫，还会按时换毛？”程橡也敛去了调笑的表情，皱着眉靠过来。

说完，把捂热的手搭在池小序的背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掉毛。”

池小序睁开眼睛，瞥了程橡一眼，没把这人的手踹开，因为确实挺暖和的，不过和贺新亭比起来还差了一点，“可能是之前吃过什么变异的东西，有点过敏？中毒？”

说完，他爬起来，跳到地上，抖了抖毛，程橡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毛，扑到旁边吐去了........

池小序：“........”

他很抱歉。

“我还好。”池小序打起精神，装出无事的样子，“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他自动屏蔽了程橡的破口大骂，盯着苏今禾削出来的木头小猫，好奇：“小禾姐，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池小序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刨了一下木头小猫。

小小的木雕往旁边滚去，被苏今禾摁住，捡起来，继续削：“说来话长了，白塔出了一点事情，我们就到这里来了，具体什么事情，你可以问问小程。”

“呕。”程橡回来了，看了池小序一眼，没忍住。

见状，池小序一言难尽：“我是什么很恶心的东西吗？”

“没。”程橡说完，在距离池小序两米远的地方坐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之前也不信，后来不得不信了，靳语，你还记得吗？被老大一枪崩了的靳语，他还活着。”

“？”池小序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想要吞噬巴楚枫，背叛白塔的靳语，还活着。

他不是死了吗？

池小序亲眼看见血液流了满滩，那时的场景池小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真的，极度恐怖。

“你凭什么觉得他还活着呢？”池小序还是有点不信，这实在是一件惊悚的事情，变异体再怎么变异都不可能死而复生吧........

程橡神秘兮兮地说：“他送了一封信给老大，叫老大放人。”

“贺新亭从荒沙城抓回来的那个人？”

池小序灵机一动，装作自己很聪明地挠了挠下巴，两只耳朵忽然立了起来，用一副了然的语气说：“靳语和另外一个........那什么基地，有联系？还帮忙捞人？”

“岂止有联系，我觉得他们就是一伙的！”程橡气愤地说，“专门写信挑衅呢。”

一旁削木头的苏今禾在小猫形状的木头上雕出一对猫耳朵，闻言，看了一人一猫一眼，没说话，沉默地继续削，猫耳朵，猫眼睛，猫嘴巴。

池小序听了程橡的一通描述，大概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贺新亭和池小序离开白塔的第三天，一封信被送进了白塔，递到了苏今禾手中。

起初，苏今禾不敢擅自打开，交给了封辰，一打开，署名是靳语。

信里要求白塔放人。

这很像是一个恶作剧，也许是什么人故意用一个死人的名字来故弄玄虚，于是，封辰查了白塔的员工记录。

靳语微弱的精神体还在，他的确还活着。

池小序有些毛骨悚然，身上的猫毛被风吹得炸起，他看向环形城，突然觉得，这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市：“所以你们在知道靳语在环形城的情况下，把食人鱼城的人引进了这里，不会.......二次感染吗？”

贺新亭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吧.......

“不会。”程橡说，“现在的靳语就是一只普通的低等级变异体，只有别人传染他的份。”

池小序松了一口气，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并没有把一群人从一个火坑推向另外一个火坑。

良久，池小序被冷风吹精神了，之前还抖个不停的四肢也消停了下来，似乎没有那么冷了，他垂着脑袋，正在头脑风暴。

如果靳语藏在环形城，为什么连贺新亭都发现不了？

“所以，我们是来找靳语的？”池小序突然抬起头，问。

“是啊，好麻烦的。”程橡回答。

“麻烦？他的脸很好认啊.......”

池小序疑惑的眨眨眼睛，靳语这个人，黄色头发白色脸，鹰钩鼻子刻薄眼，很好认啊，池小序在人群中能够一眼认出来。

像是看穿了池小序的想法，程橡向池小序靠近了一点，但是又忌惮池小序乱飞的毛：“他现在应该不长以前那样，认不出来，精神体都是更新过的，只有一丢丢相似的地方。”

“他以前也是主播。”池小序严肃地说。

“对啊。”

池小序问：“他是哪个系统，能不能推荐给我，怎么这么多好处，不但可以重新活，精神体都能更新重来？”

这时，池小序又想到了自己的废物管理员小七，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懒了，几乎不露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白塔有个谣言。”程橡靠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一旁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苏今禾也好奇地靠了过来，程橡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哦。”

“........”池小序沉默不语，只是一言难尽地盯着程橡。

他听见程橡说：

“谣言说：所有主播的生命都是一个闭合的圈，意外死去的主播可以利用冥星币兑换重生次数，只要有足够的冥星币，甚至可以无限次重生，只要他们愿意。”

“？？？”

池小序疑惑？

“！！！”

池小序震惊！

“.......”

池小序沉默。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欠债的字据单。

“还能.......这样........”池小序不敢置信，但还是相信了这个谣言，“重生之后，他的脸也会变？”

“不会啊。”程橡说，“他还可以用冥星币重新给自己买一副壳子，伪装成另外一个人，这样，就没有人能认识他啦。”

一阵冷风吹来。

顶楼的两人一猫不约而同地一哆嗦。

苏今禾耸耸肩，坐在远处继续削木头去了。

池小序又是一阵毛骨悚然，整个人冷得透顶，良久之后，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终于接受了这个世界和自己想象中不同的事实。

世界观的崩塌如同山体滑坡。

池小序深呼吸，吸了满口的变异体味道：“所以.......愿意死的就死，愿意活的就永远不会死？”

“对。”

“........”池小序突然抬起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程橡，“欸，那我呢？”

程橡的话如一盆冷水：“你有钱吗？”

“........”池小序，“无.......”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也限制了他的消费能力........

原来真的........金钱就是生命.......

不知道是谁造成了池小序的贫穷，池小序思来想去不知道应该怪谁，最后，千言万语凝成一句心声：废物小七，赔钱。

毕竟猫从不讲道理。

废物小七突然冒出来，一串冰凉的字体出现在屏幕上：

【已净化并吸收变异体许安安的精神体，主播获得净化奖励基金20000冥星币，等级提升至560级。】

【请注意查收。】

【主播，小猫主播，这个月的一千冥星币.......嘿嘿。】

“你你你。”池小序无力地控诉，“要钱的时候倒是挺积极，你要脸吗？”

【不要。】

“.........”

池小序默许了小七的行为。

一千冥星币，其实也不算一个小数目，池小序多吃几只难吃的变异体就能赚回来，但是一个关在屏幕里的ai，要赚到一千冥星币可就难了。

【提交了提交了，小猫主播，只要小七不被注销，小七一定跟你一辈子。】

“跟着我，然后抢我钱吗？”池小序一言难尽，“放过我吧。”

说完，池小序从地上爬起来，正打算抖抖身上的毛，余光瞥见程橡往旁边一蹿，仿佛怕极了池小序的猫毛，又无奈又好笑，池小序安生了下来，也不抖毛了。

一旁削木头的苏今禾也站起来，把一只削得精致好看的木雕递给池小序看：“时间差不多了，可以下楼了。”

池小序正要接过那只木雕的小猫，苏今禾却收了回去：“叫大哥帮你保存着，你现在.......可能会弄丢。”

“.........”池小序沉默，这是真把贺新亭当成他的大家长啦？？

“好。”但池小序欣然受之，大家长就大家长，他无所谓，所以乖巧地附和了一句，“我同意。”

天终于快亮了，少见的月亮也隐了下去，被盖在云层之后，池小序伸了个懒腰，朝程橡伸出一只爪。

在程橡蹲下的时候跳到这人肩上：“走吧，下楼，我要去找贺新亭。”

程橡鄙夷：“这么离不开？”

“对啊。”池小序附和道，“我就是离不开他啊。”

“........”

一旁的苏今禾少见地笑出了声，她把小猫木雕放进兜里。

两人一猫穿过那条黑漆漆的破败楼梯往下走，变异体的味道回荡在楼道里，这些全是低等变异体的味道，没有丝毫的危害。

刚才天亮，楼里还没有照到光。

气氛有点阴森，池小序站在程橡肩上，觉得自己应该找个话题聊聊，气氛太凝重了：“小禾姐，出白塔的通行证，你拿到了吗？”

“没有。”黑暗中传来苏今禾的声音，她的声音向来是淡淡的，不冷，但是就没有什么感情，没有什么温度，“这次是我为自己争取来的出行机会，他们说，只要找到靳语，就算我成功，以后都能出外勤，要是失败了.........”

她叹气：“就在白塔困一辈子吧。”

楼道里沉默了下来，池小序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找话题，谁叫你找这种话题的。

两秒后，池小序坚定道：“一定可以的！”

话音刚落，池小序的爪子上照到了一束从天上落下来的光，环形城有太阳。

可是要怎么在这么多人中找到靳语，似乎真的不简单，毕竟，这人的样貌变了，精神体更新了，各种行为习惯也会被刻意隐藏，要找出靳语可是真的难了，大海捞针一般。

池小序心里发愁。

突然，程橡打了个哈欠，身体后仰，池小序一个哆嗦，差点被甩下去，好不容易站稳，转头看见这家伙笑嘻嘻地盯着自己，明显是故意的。

一根手指戳了戳池小序的脸，苏今禾说：“小序，不要担心，这种出行的机会其实还是很好争取来的，就算这次失败了，我下次一定还有机会出来，我已经摸出门道了。”

说完，苏今禾继续说：“我试过耐心沟通，也试过暴力威胁，都没用。”

池小序好奇的看向苏今禾，想听听她的门道是什么。

听见苏今禾淡淡的声音；“最后，我坐在他们门前刮了一晚上木头，他们终于妥协了，简单吧。”

看着苏今禾面无表情的脸，池小序半晌后才犹犹豫豫：“简......简单........”

贺新亭身边的人果然都这么抽象吗........

池小序少见地瞥了一眼弹幕，看见一条：

【笨蛋美人吗？这个姐姐我爱了。】

沉默许久之后，池小序反驳：“她可以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