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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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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渊看到景肱,不由皱眉:“还未回荆山?”

距离征伐东夷已不足半载,军械粮草和马匹战车都得早做准备。景肱在荆山督造兵械,一刻也马虎不得。

“还不是为了申叔偃从晋国送来的那柄铜剑,臣回家翻遍古籍,也没找到铜剑上的铭文来历。臣打听到一位下卿大夫,听说他纵览古今博学多识,尤为精通殷商铭文。臣去他家中找他,屡屡扑空。我原以为他在大王这里参加祭礼,可又没寻着!只怪臣的运气不好。”

景肱笑嘻嘻的答着大王的话,不时瞟向远处的阿姮。

芈渊顺着景肱的视线瞥了一眼,草草用完膳食。景肱哪里是来寻什么下卿大夫的,分明别有企图。

“铜剑的事不急,那位下卿大夫姓甚名谁,我叫人去找一找。”芈渊扔下箸匙,起身离席。

郢都城里的卿士很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出席重大的祭典,景肱找不到人也不奇怪。

“也好……”景肱连忙跟上,报出卿士的姓名。

君臣二人很有默契的朝正在腌鱼的庖人走过去。庖人们举起两只沾满盐粒的手爪就要跪拜,芈渊挥起袖袍免了他们的礼。

景稚看了眼阿姮,走上前。阿姮的脚被钉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景稚走向楚王。

“王上,”景稚眼圈一红,抽噎着说,“臣女错了,臣女不该到传舍去打探蔡国使团的行踪,险些耽误了王上的正事。”

阿姮的心狂跳不止,听到“传舍”、“蔡国使团”几个字,她的心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原来,景稚是这么打听到的,那么楚王知道吗?

“阿稚,你又闯了什么祸,总是这么任性,”景肱无奈摇头,迈着步子走到阿姮身边,微笑跟她打招呼,“阿姮……”

景稚回头扫了一眼沉默的阿姮,说:“妾本来是出于关心王上,才……”

“看到隗蹇的半边胳膊了?记住寡人说的话,手不要伸得太长。”

芈渊打断她,冷厉的眸光压下来,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充满戾气。

景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大王他知道!他在警告她,只要她敢说出一个字,他也会像对待隗蹇那样对她!

景稚噤声,肩膀不停的颤抖,连啜泣都不敢大声。

阿姮垂着头,心乱如麻。想来楚王还不知情,他不会有兴趣去打听,但是如果被他发觉了……不行,不能让楚王知道!她管不了景稚或他人的嘴,总之她不能露出马脚,绝对不能……

“大王,您又不是不晓得,阿稚从小就对您……”景肱面露不忍,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景稚惹您不悦,您尽管责罚我和叔父!您知道的,景氏是您的母族,景氏阖族永远效忠王上。”

“寡人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一再的容忍!”芈渊的声音沉下来。

他抿住唇角,将差点说出口的话克制回去。

容忍景梁的贪婪和愚蠢,容忍景稚的骄纵任性,容忍景肱的天真糊涂。

——只因,景氏是他的母族。那个在他很小就去世的女人,他记不得她的模样,但她给了他生命,她是他的母亲。

芈渊抬手轻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的说:“景氏已经出过一位王后,寡人不会立景氏女为后,嫔妾亦无可能。”

景稚蓦地止住抽噎,抬头看了眼芈渊,大哭着狂奔出去。

“阿稚!”景肱喊了一声,刚要拔腿又定住,匆匆对阿姮说,“我来的路上碰到仲其箕……”

阿姮猛地抬起头。

“鹂夫人醒了,她叫你勿念。姑娘如有难处,就去景家,报我的名字即可。”

“多谢——”

阿姮还未说完,景肱一个闪身,大步迈出去追赶景稚。

“他帮你什么了?值得你谢?”楚王突然冷冷的开口。

他走过来,双手交叉环于胸前,睨起眼神打量一脸惴惴不安的少女。

她最应该谢的人,不应该是他吗?为了她那个什么阿姊的事,就不提了。就说刚才,远远的瞅见她蓦然惊恐,小脸变得煞白,他一寻思就是景稚得知了她的身份来找茬,他果断上前把景稚唬住。

他看上的猎物,谁也别想从中插一脚。

芈渊很享受在狩猎时,精心布置陷阱,缓缓搭箭,慢慢向猎物靠近时的那种感觉。

被选中的猎物,睁着无辜的眸子,看似很机灵很警觉的徜徉在山林间,全然没有察觉危险将至。

唯他才能掌控全局。

“大王,您救了鹂夫人,妾很感激,谢谢您。”

少女的腰肢柔顺的伏下去,再起身时,唇边噙着一缕柔软的笑容。

笑意是欢喜的,真切的。

她真的感激楚王,就算哪一天身份被戳穿,楚王要降罪于她,她也没有理由怨恨。

只希望到那时,他的善念还能施舍一点给她。

芈渊没再说什么,放下手臂转身朝他们来时的山坡走去。

阿姮迟疑,不知道是该跟上,还是告退。

“拿什么谢我?”数丈开外,芈渊转过来,懒洋洋的瞅着她。

风从山坡上徐徐吹拂下来,树木发出“哗哗”的声响,如碧波一浪一浪的荡漾下来,淹没了他的声音。

阿姮隐约听见了,又听得不分明,她小跑上前。

“王上,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两瓣红唇吁吁的喘着气,时不时露出里面小巧的牙齿。

夏日午后热烈的风拂过山林,拂过她的发丝。她身后,宽阔的江河被风吹皱,泛起鱼鳞样的波纹。

少年国君乌沉沉的眼珠子里点了一把渔火,他轻启薄唇:“寡人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啊?”阿姮张开的嘴半晌才合拢。

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想到。楚王突然变得如此亲和良善。

“寡人也还没想好,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

阿姮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前面那个高大魁梧的背影就是楚王。他似乎心情很好。

他往王帐的方向去了。

*

昨夜营盘失火,公卿大夫们的帐篷被毁损大半,无处落脚,加上祭礼结束,如果没有旁的事情,大夫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带着仆从奴婢回郢都去。

寺人宫女跟随楚王返回王宫。

宫女的营帐不知有没有被大火波及,她得赶回去看看,收捡她和覃的衣裳物品。

阿姮想到这里,连忙跟上楚王的脚步。

“大王,您是不是不喜欢吃鱼?”阿姮问。

楚王不知道,那盘鱼脍有多美味。

剩下几条大鱼无法长久保鲜,只能腌制成鱼干,回了王宫就再难吃到新鲜的鱼脍了。

她替楚王感到遗憾。

芈渊正在盘算讨伐东夷的事,被她一问,不禁想起午间那碗黑乎乎的鱼汤。

那股难言的味道,带着烧焦的糊味,横亘在胸腹间,一直没有消散。

这时,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只要一张开嘴,就会呕出来。

芈渊皱了皱眉。

为了防止她再问下去,他淡淡的说:“不要打听国君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对你没有好处。”

果然,她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可是那种不适之感越来越强烈,他的胸腹开始隐隐作痛,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很快疼痛越来越猛烈,就像被谁点了一把火,从腹部一直蹿到喉咙。

芈渊缓缓停住脚步,以手撑住树干,不动声色的调整气息。

阿姮只当他累了,也跟着停下。

芈渊面上依然冷静,可他阻止不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来,沿着眼眉滚落了一脸。

“王上!”阿姮察觉出异样,上前扶住他,“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芈渊咬牙,俊容冷凝。

“怎么没有事!您的脸都白了!”阿姮急出哭腔,一时忘了尊卑,伸手去探楚王的脸。

芈渊甩开她的手,提起脚又往前勉强走了几步,沉重的身躯撞到一棵树上,发出闷声巨响,树上的鸦鹊被惊得从窝里飞起,啾啾叫着盘旋到空中。

横在腹间的剧痛好似被一根长戟猛地一搅,他终于无力控制那股翻江倒海之力,喉头剧烈的哕了几声,便从嘴里呕出一团黏糊糊的秽物。

阿姮上前一看,是一团尚未完全克化掉的肉脯裹着鱼糜模样的呕吐物。

楚王午间吃的膳食,全都被吐了出来。

阿姮抬起袖口擦他嘴角的污渍。

芈渊僵住,一动不动由她施为。直到她拿开袖子,他直起身躯,垂眸恢复常色。

往前走了几步,后面没有动静,她没有跟上来。

回头。

她在哭:“是鱼汤,那片龟甲,不吉……不是什么必胜汤,大王您差点就……”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芈渊抚额,怪不得总觉得汤里有一股烧焦了烤糊了的气味。

那时,他和景梁说完话,膳食和汤都冷了,他没在意就吃了冷食,克化不佳,故而腹中作痛。

所幸吐了出来,没有大碍。巡狩途中,也发生过王卒饮食不当中毒的事,催吐出来即可。

司巫绝对想不到,他卜出来的这一卦,凶也好,吉也罢,可算是应验了。

以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式。

芈渊连声咳嗽,咳着咳着闷声笑起来。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阿姮又悔又怕,啜泣个不停。

“好了,”芈渊开口,苍白的唇边依然挂着一丝散漫笑意,“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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