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前往彘奔险境的弟子全部返回门派后,三门二派很快就举行了合议。
根据弟子们反馈的情况,此次险境中,只有三叠水内出现了会产生邪魔之气的厌生花,一、二叠水内除有部分凶兽感染了邪魔之气外,暂未发现邪魔之气的来源,也未遇到任何身份不明的人。议论的焦点最后集中在那个身份不明的邪修身上。
黄杨派的吴葛翁突然开口道:“各位,我想说个题外之话。刚才听了关于邪修使用魔火一事,老夫却是想到一些事。不知各位可还记得,当年雪杄派莫名消失后,所有坍塌的房屋均被火烧过。”
火棕门的伏雷远立即道:“吴掌门的意思是,当年烧了雪杄派的火,说不定就与邪魔之气有关?或者说,也许就是魔火所为?”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陷入沉默。
片刻,红枫派的张端阳缓缓道:“当年,其实就有猜测,认为雪杄派的消失与邪魔之气有关,只是,后面多次前往调查,均未发现任何痕迹。但如果是罕见的魔火所为,那就不好说了。”
青松门的戚郑南沉吟片刻,道:“既然现在北方雪域尚处在暴风雪中,不便前往寂北荒地,不如,先派弟子前往雪杄派。魔火烧过的痕迹,此次我派弟子以及紫杉门弟子,均有现场目睹,让他们前往雪杄派遗址查看一番,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黄杨派的吴葛翁捋着胡须,颔首沉重地说道:“不错,确实很有必要再去查看一番了。将近四十年过去,雪杄派的消失还一直是宗悬案,不但各种传闻漫天飞,甚至有人传言,是三门二派故意封锁了真相,殊不知,这亦是我等心头一个未解之谜。而且去年,雪杄山发生罕见的雷暴天气,雪杄派山门前的石碑,被雷电击断后,居然冲破结界滚下山去。虽然结界已重新修复,但此事,却引得山下雪杄镇人议论纷纷,认为消失多年的山门石重现,定是有诡异。虽镇上人此言,乃是因为不知山门前设有结界之故,但早已从人们口中消失的雪杄派,却因此事,再次被人们记起和议论。加之现在邪修和魔火出现,这或许就是一个重启调查雪杄派消失之谜的契机。所以,我同意戚掌门的提议,我们应尽快派出弟子,前往雪杄山。”
紫杉门的沈天闻接道:“吴掌门所言甚是有理,我无异议。我派弟子闫敬尘返回后,亦同我详说了当时洞穴中魔火的情况,听其描述,夹带魔气的火焰,甚是难对付,而且蔓延极快。此火似乎能够探寻生气,当时众人被困洞中,动弹不得,黑鸟丢下火球后,火焰便朝众人所在蔓延过去。所以,此行,我建议,就按戚掌门所言,由青松门和紫杉门各派出四名弟子,请黄杨派和红枫派各派两名弟子,众弟子共同上山,再彻底将雪杄派遗址仔细查看一番。火棕门因距离较远,此次就不用专派弟子前来。不知各位掌门意下如何?”
众人对此无异议。
因此事不宜耽搁,众人决定,翌日就派弟子出发,先在雪杄镇会合,然后共同前往雪杄山。
商讨结束后,半日已过。戚郑南很快返回议事堂,让古越将古山白、秦臻、张怡秋、戚云琳四人唤来,告知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翌日出发前往雪杄镇同紫杉门、黄杨派、红枫派的弟子会合,共同前往雪杄山。
“山白,你作为大师兄,此行前往雪杄山,门下弟子仍由你带领,同时与其他门派通力配合。此次共十二名弟子,需要对雪杄派遗址及所在山峰仔细彻底查看一遍。因你四人都见过魔火烧过的痕迹,此次,有必要确认,雪杄派曾经被烧过的痕迹,是否同魔火有关。另外,有关雪杄派的种种,目前还是悬案,无有定论,不宜同他人多说,若有其他弟子相询,只需告知乃是前往检查雪杄山结界即可。”
古山白等人领命后,随即离开了议事堂。
来到堂外的院子,秦臻显然有些兴奋,道:“真没想到,刚从险境回来,又有任务了,还是去雪杄山!”
张怡秋道:“三师兄,低调!”
古山白道:“怡秋说的是。”
秦臻笑道:“好好,不说,不说。有什么等我们启程之后再说。”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院外,戚云琳的住处与三人不同向,于是准备同三人告别。临别前,看着古山白,问道:“大师兄,你的身体,应该没事了吧?回来这几日,听说你都在云崖洞静修,故没有去找你。”
古山白微微笑着道:“已经无碍。这几日我便是在云崖洞调理身体,现在已经没事,不会影响此行任务。”
戚云琳打量着古山白平静如常的神色,终是点点头,道:“那我就与大家在此分手了,明日一早再见。”说完,便折身沿着小路往斜后方掌门院落的方向走去。
古山白同秦臻和张怡秋道:“你们先回弟子房,我还要去趟云崖洞,明早会合不要迟到。”说完,便驭剑往云崖洞而去。
古山白在云崖洞落下后,没有立即走进莹石内洞,而是在外面,寻了临湖边的一处位置坐下,看着前方明净的湖水,听着不远处水瀑飞流直下的声音,心思沉静。虽然,曾经同毛小豆坐在这里,说话也好,吃烧鸡也好,喝松子酒也好,喝鸡枞炖鸡汤也好的种种回忆,总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前几日待在云崖洞,他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了心脏的状况。在雪域时,他以为是心脏裂开了数道口子,待回来用内视之法仔细检查一番后,才发现,不是心脏开了口子,而是心脏上长出了数根细如麻线的暗红色东西,他当时心脏的剧烈疼痛便是那几根暗红的东西引发。他用了各种方法,试图化解和消除那些东西,但没有任何效果。从心脏长出来的暗红细线,仿佛也是心脏的一部分,任何方法都无法消除。
而且,经过几日的观察,古山白发现,细线还在不停生长,就他回来这几天,原本只有数根的细线,不但数量更多了,长得也比之前粗长。若是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的心脏会长满这些东西,那时,恐怕便是他生命的尽头。因为,随着细线长出,心脏的疼痛,已由原本时不时发作,变成了持续地如针扎钢刺般的疼痛,就像无时无刻,总有个人拿着一把钢刺刷往心脏上按压。而服用之前六师叔苏亭真给他的丹药,也不能消除或是延缓细线生长,只能暂时缓解疼痛。
此事,古山白暂未告诉戚郑南。一方面,他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另一方面,邪魔之气出现,不知名的邪修存在于世,各门派接下来估计会有很多事,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师父戚郑南勒令闭关治疗,不许外出。他不想看着其他师弟师妹以身涉险,而他端然待在山上,什么都不能做。所以,假如他能坚持的话,至少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何况,他心中有数,他有上乘中阶修为护体,细线都能照长不误,无论这是什么病,恐怕都是不治之症。所以,与其现在引发众人担忧与惶恐,不如等过些日子再说。反正,靠着之前攒下的各种丹药,他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所幸,虽然心脏上长出这些东西,但不影响修为的运用。
古山白在湖边坐了许久,待太阳偏西,才起身进入莹石内洞,准备静坐调息,为明日出发前往雪杄山做准备。眼目前,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当然,丹药也要多带些在身上。想不到他古山白,有一天,也要靠三天两头服用丹药来支撑自己了,想及此,古山白禁不住苦笑起来。
***
却说,夜无虞和风启刀已在两天前来到雪杄镇。
在洛清镇时,夜无虞想了一天半,终还是在一天下午,同风启刀在镇外一处风景秀美的河滩游览时,同风启刀说道:“风启,还记得吗,来彘奔险境前,我曾说过,想去北方看看。那时,我其实就想再去一趟雪杄镇了。主要是想去雪杄山看看。”
风启刀拉着她在河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对波光粼粼的河水坐下,微微笑着说道:“原来你是想去雪杄山。”
夜无虞点点头:“嗯,想去雪杄山看看,顺便看看那块滚下山来的石碑。”其实,她还想去北原城,但觉得暂时不说比较好。等先去了雪杄山,后面视情况再定。
风启刀握着夜无虞的一只手,想了想,道:“那好,我们就去雪杄山看看,正好也顺道。对那个地方,我也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两人就此说定。
待晚上返回客栈时,客栈老板递给他们一张便条,说是那位紫衣姑娘留下的。
风启刀将便条打开来看,原来是风紫烟告知他们,她已经同刘梓逸离开了,接下来会一路往东而去。
这样一来,等他们一走,他们这一行去彘奔险境的人,就都离开洛清镇了。
翌日,两人便启程前往雪杄镇。因为不赶时间,他们进行的速度不快,中途还在另一个镇子待了一天,然后才到达雪杄镇。
时隔一年重回雪杄镇,镇上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他们下午到的,寻了客栈后,便去镇上逛。晚饭时间时,街上很热闹,饭馆酒庄都开始有客人不断落座,店里的伙计提着茶壶忙碌地在饭堂间穿行。
他们走过一家饭馆,门口的伙计立马招呼他们:“吃饭啦,客官!小店有松茅烤鸡、雪盐腊肉、清炖羊汤锅、松仁雪花鱼、养生山药茨实粥,以及各种山毛野菜,保证味道正宗,取材新鲜,再配上一坛自酿的松仁露,定叫二位回味无穷,明日还会再来!”夜无虞看了风启刀一眼,风启刀淡淡笑着,带着她跟着伙计进了饭馆。
刚才夜无虞那一眼,无疑是在说:“听起来不错,都很好吃的样子!”然后风启刀就秒懂了。
饭馆虽只有一层楼,往里却是深得很,后面还有个露天的院子,他们来得时间尚早,于是去到院中,寻了张旁边有棵树的桌子坐下,然后点了菜。
随着院中和前屋点起了灯,饭馆也渐渐热闹起来。
吃过饭后,重新来到街上,镇上已经灯火通明。
见北边有座五层高的楼宇,风启刀便寻了个人少的地段,带着夜无虞跃到楼顶上,在屋梁上坐下,静静看着下方热闹喧哗的街道。
“小时候,我就爱吃过饭后,让家仆带着我登上北原城城南的一座塔楼,站在楼上看着下面亮起灯火的北原城,觉得亮起灯火的城,是最美的。后来,去了风潜谷,我也喜欢日落之时,去附近山上寻个高处,或是找棵树坐着,看谷中那些隐藏在山间的灯火,心情也会十分平静。”
“那,以后我们每去一个地方,上灯之后,都找个高处这样坐一会儿,你看可好?”夜无虞说道。
“好。”风启刀笑道。
过了一会儿,夜无虞试探性地问道:“风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想回北原城看看?”
风启刀收回远眺的视线,看着面前的灰色屋瓦,静默片刻,抬起头,道:“无虞,你之前说想去北方,是不是也包括北原城在内?”
“是。不过,不去也没关系。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去。”
风启刀想了想,道:“要不,等去过雪杄山后,我再告诉你。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我是否想回去看看。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我不知道,再次走进北原城,我会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状态。”
“风启,”夜无虞握住风启刀的手,道:“你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去。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知道的,我这人,有时就是好奇心有点重。”
风启刀笑着道:“我知道。”
片刻,夜无虞道:“关于好奇心这个问题,还有件事。”
“什么事?”
“风启,什么时候你不介意了,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
这次,风启刀倒是没有特别意外,因为他清楚,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他迟早,都要让夜无虞看到真实的他。尽管,是那样一个疤痕嶙峋的他。只是,该如何在她面前,揭下自己这最后一层无形的面具呢?
见风启刀一时未答,夜无虞忙道:“不看也行的,这也只是随便问问。”
风启刀淡淡笑起,想了想,也罢,迟早都有这一天的,便道:“无虞,等从雪杄山返回来,我便让你看。只是,应该会让你感到恶心。”说到这里,风启刀突然垂下了眼,“不愿意让你看,只是因为,我担心,你一但看了,也许就不会再同我这般亲近。”
夜无虞凑近过去,认真地说道:“风启,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以同你打赌,你身上没有什么是会让我感到恶心的。”
风启刀抬起眼,看着夜无虞在月光下越显光洁的脸庞,还有眼中的清透光亮,只觉一阵暖意流进心田,淡淡笑着道:“我知道,你不是。”
夜无虞也笑了起来:“那不就行了。我想看,不仅仅是因为好奇,也是因为,不想哪天又是因为你的衣服突然意外脱落,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