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韵出殡当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因无子嗣,严桐以弟子的身份扶柩,时亭亲自护卫,时志鸿和徐世隆负责安防。
一路上,不少百姓出现在长道两侧,自发送别,还有一些小吏和国子监的学生过来,哭得泣不成声。
有护卫见人越来越多,想要拦下,却被时亭阻止。
护卫:“将军,今儿葛大人出殡,这些人会冲撞到他老人家的。”
时亭摸了摸身侧的棺木,微笑道:“不会的,他很喜欢这份热闹。”
老头平生最爱“管闲事”,这些才是他生前接触最多的人。
护卫不再拦,两侧的百姓学生争先恐后涌上来,一起送葛韵最后一程。
漫天灵幡飞舞,冥币如雪,嘶哑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等到了长亭崖,葛韵入土立碑后,人们依然不愿离去,直到黄昏才渐渐散去。
眼看就要宵禁,时志鸿见时亭没回去的意思,拽他一起回去。
时亭摆摆手:“你们回吧,我想单独和老头待会儿。”
时志鸿知道劝不住,大理寺又还有一堆事,只得拽严桐先离开。
严桐一把甩开时志鸿,对时亭道:“你要是当时阻止师父去,他如今也不会埋在这里了!现在陪他有什么用?”
时亭不生气,也没回头,只道:“你并不懂他。”
“我只想他活着!”严桐嘶声力竭地吼了句,上前要同时亭分说,时志鸿一个文官压根拉不住,还挨了一肘子,幸好北辰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拦下。
“时亭!追随你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你也不怕将来……”时志鸿赶紧将他嘴捂住,和北辰一起将人拖走。
待人群散尽,四周静下来,时亭看了眼崖外火红的晚霞,又看了眼墓前堆成小山的祭品。
里面除了常见的香烛纸钱,还有一个小风车。
葛韵生前最拿手的小玩意儿就是风车,做了很多给周围的孩子玩。
时亭走上前,将那个小风车拿起,插到墓碑旁的树枝上。
崖上山风吹来,风车叶子转起来,上面精巧的彩色纸片恰如蝴蝶翻飞,如梦如幻。
“我说时大将军,老头子我和你打个赌吧。”
时亭伸手抚摸墓碑,葛韵的笑声犹在耳侧。
“如果这次我没命回来,依然会有人记得我葛韵葛大人,那怕我是个只着青袍的官儿,你信不信吧?”
时亭抬手拨了拨风车叶子,道:“这个赌您输了,大家的确都记着您。此外,陛下追封了您户部尚书,并允官袍下葬,您如今是正儿八经的红袍了。”
说着,时亭摸了下腰间的旧荷包,忍不住道:“您当年捡了阿柳给我,我说我要养大他,然后和他一起给您养老,但现在……”
怕是没机会兑现这个承诺了。
仔细想想,追随他的人的确没一个好下场,按照佛教说法,因果相循,此消彼长,将来他注定万劫不复,注定要下地狱。
那便万劫不复,那便下地狱吧!生死于他而言,早就无足轻重。
时亭垂首注视墓碑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上马离开长亭崖。
少时,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葛韵墓前,左手拎着一坛酒,右手提着灯。
走到墓前,玄衣人将灯笼放在地上,低头去揭酒封。
不过还没等他揭开,身后便有厉风扫来,有人偷袭!
玄衣人反应也极快,侧身轻巧躲过,同时顺着暗器方向看过去,手按上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