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江踏过冰霜巨魔碎裂的獠牙时,月光正穿透云层,将寒霜凝结的战场镀上一层冷釉。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那个神秘少年正抱着一个被自己的披肩盖住头脸的人,缓缓落地。
辰江顾不上身边的其他人,迅速冲到那人面前,手中的剑已然出鞘,剑尖稳稳地抵在少年的肩旁。
“放开他。”
话音刚落,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低头一看,南溪的银色发丝从披肩的缝隙中露了出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无声地示意辰江为他做个伪装。
见到南溪安然无恙,辰江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单膝跪地,迅速施展了一个简单的幻术,将南溪的银发变为黑色。
刚想开口询问南溪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见南溪突然闭上眼睛,软软地倒在了那个神秘少年的怀里。
辰江:……
这时,导师们已经走了过来。辰江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异常安静的少年。
南溪用仅剩的魔力为少年做了个伪装,遮住了他脸上那骇人的胎记。
然而,或许是魔力不足的缘故,少年的眼角仍留着一块淡淡的红斑。
“你们这是……用了月相之力?”
一位导师皱眉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少年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
“他晕过去了,是我做的,我可以入学吗?”
泷霜的心里还在回味南溪为他伪装疤痕时,那双手触碰他脸颊的柔软触感。他暗自下定决心,按照哥哥的吩咐,一定要加入这所学院。
“这……”
导师们面面相觑,显然有些犹豫。但考虑到少年展现出的潜力,以及学院以往也有破格录取的先例,其中一位导师点了点头:
“好吧,先带他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泷霜闻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紧抱住怀中的南溪:
“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导师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接过南溪:
“还是让我再确认一下吧。”
泷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南溪递了过去。南溪的脸色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仿佛真的受了重伤。
导师的治愈魔法在他头顶笼罩了片刻,温暖的黄光渐渐消散。
“没有什么问题,受了些风寒。”
导师收回魔法,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检查那具冰霜巨魔的尸体。
传送到学院门口,泷霜被带走办理入学相关的手续,辰江则带着南溪去医务室。
南溪虽然疲惫不堪,但被放到床上时,仍不忘拉住辰江的手。
辰江回头看去,只见南溪一脸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显然是因为反噬而失去了声音。
辰江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南溪想提醒他注意泷霜,但此刻的他无法开口。
倒不是害怕学校有人被泷霜迫害,他脖子上有自己下的禁制,如果起了害人的心思,第二天他起来估计会看见被荆棘扎成刺猬的人。
与此同时,“刺猬”——泷霜办理入学时突然抓住导师羽毛笔,强硬道:
“哥……南溪,他的病房最好朝着太阳,要能晒到第一缕晨光,窗台要有玫瑰,床幔必须——”
“这是病房,不是婚房。”
入学导师冷漠地打断他狂热的话,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要不说天才没有朋友呢,这脑回路也太奇葩了。
蜃石的作用,泷霜的体质,晨曦教廷,白鸽协会,那个眼睛异常的学者……
似乎每一件事都和自己的体质有关。
虽然晨曦教廷的余孽在逃,南溪并不担心线索中断,毕竟龙眼在一天,对方就一定会来窃取。
心中默默祈祷一切顺利,南溪闭上了眼睛。
今夜,南溪做了个全是风雪的梦。
准确的说,这是一片风雪交加的幻境,幽灵们拉他进入这片空间,显然是有话要说。南溪没有拒绝,因为他感受到这些幽灵身上散发出的纯净气息。
一个带着雀斑的年轻人向他鞠躬,身后的幽灵们也纷纷表达谢意。
南溪想回应,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开口。他只能微笑着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哥哥,为什么不理我。”
幽灵们刚走,风雪突然加剧,仿佛某个人的情绪在剧烈波动。刺骨的寒意爬上南溪的脊背,他的手迅速失温,却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哥哥,你的手好小,我一个手能就握住。”
南溪是标准的身高,奈何泷霜不是一般人,少年把下巴搁在南溪的头顶,从发顶开始,黑色逐渐褪去,银色的发丝逐渐取代了黑色,最后连睫毛都变成银色。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泷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他挥了挥手,梦境中的冰天雪地瞬间变成了蓝天白云,脚下的霜雪化作了及膝的草地。
南溪很想说话,如果瞎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麻烦,那不能开口就是压抑他的天性了,他张了张口,被泷霜喂了颗奶糖。
“一直被关在地下室,我只吃过这种甜食。”
泷霜自顾自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他将脑袋靠在南溪的肩膀上,低声呢喃:
“哥哥,我刚刚去你的社团看了一眼,里面有好多小饼干,是你做的吗?但我不敢吃。”
“因为没有你的允许……”
南溪很想说:第一,你在卖惨我看出来了;第二,这里是雪原,地貌都给人改变了啊!
他纠结的神色太生动,泷霜先忍不住笑出来,逗弄地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脸。
“哥哥,我……”
他很想表达心里的忠诚和新生的喜悦,但生活经历让他只能说出表达占有欲的话。
泷霜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丝无法言说的情愫,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低声说道:
“其实,我的纹身代表托举玫瑰的根系荆棘,而你是玫瑰,所以,我天生供奉你……”
南溪忍无可忍地弹了下他的脑门。
泷霜捂着发红的额头,难得有些像做错的小孩一样看着他。
这是被虐待产生了错觉,还是有雏鸟情节,对常识的认知歪到姥姥家了,南溪干脆捂住他的嘴。
唉,好想说话,憋死我了。
就在这时,梦境突然发生了变化。
天色骤然变暗,狂风呼啸而过,泷霜迅速将南溪护在怀中,挡住了大部分的风暴。
“这次不是我干的。”
泷霜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今天真的好热闹啊,南溪心里默默吐槽,你们有预约吗?一个接一个地来打扰人。
然而,此刻的他确实还在虚弱期。
他看向泷霜,心中盘算着对方那近乎狂热的感情究竟有几分可以利用。
天彻底黑了。
黑沉沉的乌云散开,明月高悬,南溪从泷霜怀里出来,后退一步,动作间带起几片蓝玫瑰花瓣。
目光所及之处,月光如纱,轻柔地洒落在一片无垠的蓝玫瑰花海上。
这是一片有些诡异的景色——似乎每一朵蓝玫瑰都被月光赋予了生命,旺盛到有些可怖的程度,随着微风吹过,好像会呼吸的庞然大物,摇曳的花朵散发出幽深而神秘的蓝光。
泷霜刚想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出了幻境。
随着泷霜被送出幻境,南溪脸上的柔弱表情瞬间消失。
他的银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脚下是盛放的蓝玫瑰。南溪手中握着泷霜的鞭子,眼神中透着一股凌厉的警惕。
“你还记得这个场景吗?”
空气里出现苦涩的药味,随后被玫瑰的甜腻香气冲淡。
南溪迅速出手,鞭风凌厉,带起一串蓝色花瓣。
花瓣在空中碎裂,仿佛下起了一场蓝色的雨。
鞭子的另一端被一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牢牢握住。南溪的体术并不出色,被对方轻易制住。
他正犹豫是否要放弃武器,却被一股巨力拉扯,失去了平衡,朝着来人的方向倒去。
南溪瞳孔骤缩,银色的锁链缠上了他的手脚。眼看就要摔倒在蓝玫瑰的荆棘之上,一只结实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黑玫瑰阁下死而复生,假扮成新生混入学校,”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嘲讽,“你究竟想干什么?”
南溪摔在男人结实的胸口,被对方身上的金属饰品撞得眉头紧蹙。他的下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起,对上了一双燃烧着疯狂执念的金色眼睛。
斐诺一袭黑衣,银发如霜,嘴角微微上扬,却毫无笑意。
执念让端正的面容带着几分扭曲。
掐着南溪下巴的皮革手套沾着夜露,在青年苍白的皮肤上洇出水痕。
南溪心里一沉。
“这十年,我一直带着你的戳记。”
斐诺将南溪被银链束缚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在厚实的布料下,心口的位置有个黑玫瑰图腾,妖冶的花朵在男人结实的胸口显得尤为突兀。
心跳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扑通,扑通。
“我宁愿不要你的馈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月色花海,高大的银发男人搂着有些脆弱的青年,带着对方的手抚摸心口,任谁看都是一副深情缱绻的画面。
然而,斐诺的话语却冰冷无情:
“解开它,否则这片花海就是你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