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金色的药剂，安歌皱起了眉，但没有拒绝，只是沉默地放松了精神壁垒。
唐尧是他唯一的药。
“我一直信你。”
……
金发向导的精神域在这一刻彻底敞开，金色的海洋从他的脑海中顺着精神触手搭建的桥梁涌向安歌。浪花席卷过的地方，无论是沟壑还是裂痕都被一一抚平，直到精神域深处的裂谷。
在精神触手触碰到那里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里残留的碎裂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一瞬间的破碎，几乎可以将最坚韧的意识摧毁。
唐尧无法想象，这个哨兵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么多年，又是如何忍受这般痛苦的。
心中无法停止的抽痛，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唐尧，他的选择是值得的。
金光逐渐变弱，取而代之地是浓稠得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夹杂着漆黑的气息，将血腥味和杀气毫无保留地扩散开来，却被房间内陡然升起的无数层屏障封锁在其中。
卡莱的嘴唇微微颤抖，既是恐惧也是激动，“终于……将军您终于！”
他话音刚落，一切异象骤然消失。
只有长发披散的青年斜靠在沙发上，他苍白修长的手遮住了眼眸，另外一只手则紧紧环着昏睡的唐尧。
安歌低沉地笑了，环着唐尧的手指划过他的脸庞，带着几分戏谑，“他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可惜……太天真。”
“少爷，您……”
卡莱恭顺地走过来，始终望着安歌的方向，“您的眼睛……”
青年抬眼看向身边，玻璃的反光让他看清他此刻的模样，瞳孔不由得收缩。
这双眼睛……很熟悉，却又陌生。
纯粹透亮的紫色，如同上好的紫水晶，在黑暗中也熠熠发光，透着不属于世间的神性。
平静却没有情感。
“我遗传了她一样的眼睛颜色。只可惜没有那怜悯世人的慈悲和深入人心的温柔。”
他抱着怀里的向导起身，轻声道:“金羽花在温室长大，并不能承受北境的风雪。”
卡莱心中一怔，少爷的意思难道是……？
“少爷，您的意思是您还要在首都星停留一段时间？”
为了这个向导吗？
黑发青年没直接回答卡莱的询问，而是自顾自地朝着卧室而去，“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精神力已经稳定下来，另外暗巷的掌控人……你先去核实一下。”
变相得到了答案，卡莱眼里多了几分欣慰，垂首应下。
但愿已经削弱的太阳，能给黑暗送去光明的火种。
……
唐尧做了个梦，他回到了曾经最恐惧的梦魇中。
硝烟弥漫，火光飞溅的星空下，熟悉的单薄身影护在他的身旁，用着岌岌可危的精神屏障护着怀里的他。
唐尧张了张嘴，想要让她走，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尽气力地想要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
“别怕，阿尧。”
温暖的吻落在唐尧的额头，带着安抚的精神力，温柔中带着虚弱，就像此刻的母亲。
即将凋零。
“母后！”
唐尧猛得坐起来，满身冷汗，束手无策地望着眼前的黑暗。他那浅绿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恐惧和无助。
空荡荡的房间里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唐尧，你做噩梦了。”
黑暗破碎，他抬起头，看到了那融入黑暗的面孔，唯独一双紫水晶般无暇的眼睛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是……安歌吗？
唐尧的嗓子有些沙哑，“安歌，你的眼睛……好美。”
哪怕是皇宫里的绝世宝石也没有这样的色泽，似是有情又似无情，让人沉溺其中。
那双眼睛的主人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挡了那神性般的眸子，柔化了他的脸庞。
“唐尧，你刚才做了什么？”
他的哨兵在他面前很少提出问题，大多数都是胸有成竹的语气，所以每次的提问，都让唐尧心跳不止。
尤其是这样的疑问都是关于他的。
“我一直在研究一种药剂，可以短时间内收缩或者扩大精神域，但是截止目前也没有研究成功……”
安歌藏在睫毛后的眼神一冷，果然，唐尧在拿他自己做实验。
贾艾斯没有把这个情况汇报过来。
说不出什么感觉，但一种暴戾的情绪在胸口蕴结。
安歌叹了口气，抬眸看着心虚的唐尧，“你胆子挺大。”
“还不是为了你。”
唐尧扭过头去，停顿几秒，道:“其实……我在害怕。”
“星网上的事情并不会影响现实，你……”
安歌感觉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弱小脆弱的向导蜷缩在他的怀里，“我不是害怕我会死，我是怕如果我们将来去出任务，遇到那种情况，我会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明明内心卑鄙地想占有这个哨兵，但是却又不想让他和自己一起死。
他的哨兵很厉害，只是……因为伤痛跌落了尘埃。
虽然纠结了很久，但终究还是……不舍得让他和自己坠落。
唐尧小心翼翼地捏住眼前的衣角，闭上眼，“如果有那种情况的话，就把我弃了吧。”
这是代价，是他欺骗别人的报应。
额头触及一处温暖，唐尧微微仰头，哨兵的手正抚在他的额头，“安歌……？”
“唐尧……将来你会后悔。”
看着皱眉，一脸要和自己争辩的向导，安歌一直尘封的心跳动了一下，“你现在眼里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你应该明白。”
手下的人一抖，向导心虚地侧过头，“啊，你说什么呢，额。我怎么听不懂？”
“唐尧，你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不是么。”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凝滞，一个不愿承认，一个则……大概是为了要一个答案。
许久的沉默后，向导从鼻子里挤出来一个单音。
为什么……非要他承认，就这样不好么？
弄得好像谁欠了谁一样……
一声轻笑打破唐尧的腹诽，只听哨兵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胸腔里共鸣有种独特的尾音。
“你是真的很会睁眼说瞎话。”
唐尧不满，“我说啥了？虽然我看不见，但是精神力会告诉信息，我还是可以在脑袋里‘看到’……”
“你说我眼睛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