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五岁。她该经历了什么,才能蜕变成现在这样千锤万击还坚劲的模样。
总归,绝不可能是和风细雨。
也难怪,隋云期和陶若里看着光芒万丈的她,还是会流泪。
“你也好,先崔公也罢,我从没把这些归到任何人头上,所以你无需为我的处境感到自责。”赵缭一语点破李谊的心绪。
“毕竟,我自己都没觉得我的处境,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难与易,反正是走过来了。”
赵缭耸耸肩,云淡风轻道:“何况,博河之乱之后,我不好过,你又有多好过呢?”
在感到沉重的时候,李谊最受不住的,不是怨恨和咒骂,而是安慰,尤其是受害者的安慰。
但意外的是,赵缭的这番话,真的有安慰到他。
“赵将军壮举,李谊真心敬佩。”李谊转过头,真诚道。
“代王殿下壮举,赵缭也真心敬佩。”赵缭原封不动地送还,但因为转来双目的诚恳,毫无敷衍或互相恭维之意,反而如浓烈的情绪一般,用重复加重了程度。
“这次出征,我是怀了必死的决心,但我……真的很想回去。”
回去,才能再见到岑恕。
赵缭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不过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也是。”李谊突然正色接住话头,“我也是真的,很想回去。”
明知必然,他又怎么舍得真的先离开江荼。
赵缭没想到他会这么接,顿了一下,才道:“可殿下该怎么回去?”
赵缭的眉头微微蹙起,隐隐有些为他发愁,李谊却坦然地笑问道:“将军是说,陛下那儿我该如何交代?”
“嗯。”赵缭点头。
对宣平帝而言,李谊无告离都、私自出战、无旨征兵等等行径的恶度,要远超他夺回失地的军功。
而这每一条,都足以要他的命。
“回去,又不是只有回盛安。”李谊爽朗地笑了一声:“有时候想想,天地仁心,就算像我这样夹缝求生之人,也有可归、想归、心安之处。”
“真好。”赵缭由衷道,透过面具都能看到李谊淡却悠长的明朗。
这是她从五岁那年旁观他绘屏后,再未见过的,他除了哀伤和破碎之外的情绪。
也正是如此,明明不是好事之人的赵缭,却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殿下有什么打算吗?”
“准备死在回都的路上。”因为过命的信任,李谊一点也不避讳,“之后,如果她也愿意的话,想随我的未婚妻去徜徉天地,见大好河山。”
“只是听听,都要觉得太畅快了。”赵缭爽朗道,一点没有惊讶于从未听说过的未婚妻,好像李谊这样的人,天生就该会爱人,也会被人爱。
“那将军呢?”李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避讳道:“手握重兵回到盛安,只怕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