埙乐悠悠扬扬,舒缓间透着别样的韵律,初听时,只觉悦耳动听,仿若山间清泉流淌,静谧而美好。可点苍七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清楚记得,先前在客栈大厅时,五毒神君便是凭借这埙乐,招来无数毒虫向众人发起攻击,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令他们心有余悸。若是真刀真枪地与眼前这五人正面交锋,点苍七剑自是毫无惧色,可这看似平和的埙乐里,却仿佛藏着无尽的玄机,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五毒神君精心布置的陷阱,万劫不复。
点苍七剑彼此对视,眼神交汇间,似有千言万语在互通心意,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的共识:先静观其变,等待最佳时机,再出手制敌。
点苍山,四季如春,温暖宜人,早晚时分,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轻云萦绕其间,仿若人间仙境。点苍剑法,正是应这独特的环境而生,其剑招轻忽飘渺,灵动非凡,没有那种凌厉凶悍、一招致命的杀招。即便如此,在江湖之中,却无人敢轻易冒犯点苍之人,即便是昔日的大理皇室,也对他们敬畏三分。究其根源,便是因为点苍有七剑。
这七剑,是一套需七人共同修炼的剑法,也正是因为有这套剑法的存在,江湖中的宵小之徒才不敢轻易进犯,几百年来皆是如此。即便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五毒教,也不敢贸然挑衅点苍。然而,这套剑法虽威力强大,却也存在一个小小的缺陷,那便是只有七人联手,才能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一旦分开,便与三流剑客无异。
为了防止敌人对点苍七剑进行各个击破,曹炎煞费苦心,特意挑选了七个资质上佳的弟子,组成点苍七剑。他们在合练这套剑法的同时,还勤奋修炼本门的其他剑术,以备在遭遇袭击且七剑不全在场时,也能凭借自身的功夫保住性命。
如今的点苍七剑,个个年轻俊朗,气质温文尔雅。或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这少了肃杀之气的自然环境中,他们看起来都如同温良如玉的谦谦君子,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也正是他们起初未贸然动手,而是选择静观其变的原因之一。
突然,五毒神君吹奏的埙乐节奏陡然加快,变得飞扬跳脱起来,恰似原本绵绵密密的细雨,骤然间变得急促而猛烈,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这节奏快速跳动。就在这乐声加快的瞬间,那五个摆出五毒大阵的人动了,他们的动作竟与埙乐的节奏完美契合,如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地朝着点苍七剑杀了过来。
点苍七剑见五毒之人来势汹汹,心中顿时想起了师父曹炎的告诫。近年来,曹炎为了防范五毒教对点苍不利,对其进行了深入的了解,得知五毒教除了擅长下毒杀人之外,武功实则稀松平常。于是,他时常告诫弟子,若与五毒教弟子狭路相逢,到了不得不动手的地步,一定要注意避免肌肤与之接触。
点苍七剑将师父的话牢记于心,他们没有贸然上前与五毒之人近身厮杀,而是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点头示意,达成默契。紧接着,他们同时右手一抬,平举长剑,然后同时放开、缩回右手,右手又同时向剑镡击去。刹那间,七柄剑如离弦之箭,朝着五毒之人射了过去。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们七个人也如影随形,追在剑镡后面。
就在这时,谢王孙、曹炎、风舟子及其弟子,还有峨眉派的妙痕、妙云也纷纷加入战团,朝着日月神教的教众杀了过去。日月神教的教众见状,急忙抽出兵器,冲上前去阻拦,试图防止四派弟子对任道远不利。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两个人——钟双和青玄子。
钟双和青玄子接过了归还的剑,也服下了解药,可他们并没有立刻回到正派这边,而是依旧站在日月神教的阵营之中。因为他们的剑曾被任道远夺去,这对于学剑之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他们自觉无颜面对正派人士。在学剑之人的心中,剑不仅仅是一块冰冷的铁器,它更代表着尊严与荣耀,人在剑在,剑亡人亡。可他们却在剑被夺后,苟且偷生,这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所以,他们决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洗刷这份耻辱。
钟双和青玄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同时抽出长剑,一左一右,直向任道远后心的“肾俞”、“命门”二穴刺去。此时的任道远,正全神贯注地吸取静玄的内功,一时竟完全忽略了钟双和青玄子的存在,毫无防备。原本二人就离他很近,此时突然发动袭击,任道远即便想抽身躲避,也已来不及。就算他立即泄去吸静玄的吸引力,也无法阻止二人的攻击。
危急关头,任道远还是选择泄去了吸力,他的身子迅速转了半圈,挥剑抵挡二人的攻击,试图将受伤的程度降到最低。然而,他这一剑却挥了个空,并没有与二人的剑相碰。只见钟双和青玄子的剑已掉落在地,他们二人也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
“任道远,你好卑鄙,说好的给我们解药,”钟双愤怒地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任道远一听,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想,一定是五毒神君给的解药有问题。他冷哼一声,道:“若真给了二位解药,我现在还能活命么?”随后,又嗤之以鼻地嘲讽道:“背后偷袭,算什么名门正派?”
……
“师父……”
任道远泄去了静玄的内力,静玄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妙痕、妙云二人杀倒两个日月神教的弟子后,急忙跑到师父身边。
“任……道远,有……本事……别用……这吸星……妖法,咱俩……再来……比过。”静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说话断断续续,但她仍强撑着身子,试图与任道远再次拼杀。
任道远回头,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道:“静玄,你我这是在生死相搏,可不是在比剑术高低,只要能杀了你,用什么方法又有何妨?”他又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内力已被我吸去八成,就算拼命,你觉得你还会是我的对手么?”
静玄听了,脸色愈发苍白,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这个妖人,我……我杀了你。”可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妙痕、妙云见师父伤得如此惨重,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们将师父扶稳坐好,同时拾起长剑,指向任道远,愤怒地骂道:“妖人,你吸了我师父苦练多年的内力,今日我们便要为师父报这失功之仇。”
任道远挑了挑眉,看了看妙痕,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师父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二人就更不是我的敌手了。”
妙痕怒喝一声:“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说着,她手中长剑一递,刺向任道远。妙云也紧随其后,二剑同时刺向任道远左右乳下的“乳根穴”。
任道远摇了摇头,赞叹道:“好倔强的女子。”说着,他挥剑抵挡。
“当!”三剑相交,竟紧紧地合在了一起,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糖粘住,难以分开。
静玄坐在地上,心急如焚,大声喊道:“妙痕妙云,小心吸星大法。”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妙痕、妙云只觉身体突然颤抖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能,陷入了绝境。
此时的红叶,心中一直充满了好奇。他原本就疑惑,静玄身为一个剑术高手,为何身体会颤抖得如同打摆子一般?听曹炎说出是因为任道远施展了专吸人内力的吸星大法后,他心中只觉这功夫甚是邪门。又想起任道远之前使出的那一招“秋水共长”,便想再试探试探任道远,看看他还有什么高明的剑招未曾显露。
红叶向来淡泊名利,不求闻达于江湖,但对剑道,他却痴迷到了极致。他见妙痕、妙云又被任道远的吸星大法吸住,心中不忍,遂抽出秋水剑,纵身一跃,大喝一声:“任道远,看剑……”他这一声吼,一来是想让任道远撤力放过妙痕、妙云,二来也是不想趁人之危,提醒任道远做好招架的准备。
任道远闻声,手中剑猛地一抖,震开了妙痕、妙云的剑。妙痕、妙云被卸去力道,顿时坐倒在地,只感觉全身绵软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
任道远举目望去,只见红叶身体前倾,正是江湖中惯用的身法“雄鹰扑玉兔”。在与人格斗时,若是从上而下攻击对方,通常都会采用这种身法。
红叶手中的长剑,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指向任道远的头颅。隐隐约约间,任道远竟有一种如临秋风霜雪般的刺痛感,那是扑面而来的剑气。剑气四溢,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任道远的上身罩去。随着剑气的推动,空气流速也陡然加快,让任道远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任道远大惊失色,不敢有丝毫懈怠,缓缓举起剑,准备迎敌。他刚刚吸了静玄八成属阳的“峨眉九阳功”,又吸了妙痕、妙云的部分阴柔功力。虽然这两股力量悬殊较大,暂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重大伤害,但一时之间却无法将这些力量分散到四肢百骸,化为己用。此刻,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颇感难受。而此时红叶的剑气逼来,他便顺势将刚才吸来的内力,通过手中的剑转化为剑气,去抵挡红叶的攻击。
“嗤嗤嗤嗤!”剑气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然而,两剑却还未真正相交。
突然,红叶的剑由刺向咽喉,瞬间变为当头劈落。任道远见状,急忙横剑上撩,试图抵挡这凌厉的一击。
“当!”红叶的剑直直劈下,力量巨大,任道远受力,剑身下斜。而红叶借着任道远上撩的力量,身体在空中凌空一翻,剑尖如闪电般,直刺任道远的后心。
任道远心中暗叫不妙,他背后没有长眼,想要回身挥剑格挡,却根本不知道红叶的剑在何处,无从下手。在这危急关头,他只得提脚往前踏出一步,将身体可能受刺的面积减小,从而降低被刺中的风险。他临敌经验丰富,深知若是将身体后斜,无论是左后斜还是右后斜,在不知道红叶气息位置的情况下,都等同于将自己的身体往红叶的剑上撞去。所以,他选择往前踏出,因为这样无疑是将红叶的攻击目标移远。虽然这样的避让方式同样存在风险,但却是在各种可能的避让方法中,最为稳妥的一种。
“嗤!”红叶的剑没有从任道远的左肋刺入,也没有从他的后背刺过,而是从他的腹部划过。紧接着,红叶回剑一指,秋水剑已横在了任道远的脖子前。
任道远右手微微一动,想要开口说话。
红叶却厉声命令道:“别动,再动我秋水剑可不长眼。”
任道远道:“阁下是何人,江湖上出了你这号人物,我却不知道。”
红叶道:“在下黄山红叶。”
任道远眉头一皱,重复道:“红叶?”在他所有的记忆之中,似乎从未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但却听闻过这个名字。因为红叶曾参加各大门派围剿“冥岳”,自那以后,红叶之名便在江湖中不胫而走。
“原来你就是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