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环境很好，灯光是浅黄色的，木色地板干干净净，灰色的墙壁泛着一种冷淡深沉的意味，墨绿色的植物被摆放得错落有致，大厅中央传来舒缓的小提琴声。

偌大的包厢内，淡雅的茉莉花香弥漫，餐桌上是一只鲜嫩欲滴的蔷薇，墙上悬空格里放着一个投影仪和遥控器。

“这里的氛围很不错。”龙吟微笑道，“这里真的很安静，隔音效果超棒。”

蓝珊露出了他的大尾巴，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个包厢的地面：“主要是这里是我们的产业，这家伙打算跟你AA。”

“……”玉明竹看看似笑非笑的蓝珊，又看看完全没有反驳意思的龙吟，沉默。

“……不用了。”她说，“我请。”

龙吟立刻喜笑颜开：“那多不好意思呀，这边扫码谢谢。”

玉明竹默默拿出手机，扫码，先点了个招牌的纯素意面，然后把手机递给对面的两人。蓝珊懒洋洋地接了过来，看看对面这张十几岁的脸，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太欺负人家，便也只意思意思点了个主食。

龙吟倒是毫不客气，鬼知道这幅十几岁的皮囊下藏着多少岁的老灵魂呢，何况她向来是不要脸的，只要不踩人底线，她完全可以擦着边蹦个迪嘛：“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算了全部来一份吧。”一口气把店里的菜全点完了，又重复点了几样最贵的菜，还有几道自己爱吃的菜才停手，接着，她笑着把手机还回去：“我们吃的比较多，不会介意吧？”

她没说错，她和蓝珊是吃得比较多。一条原型30多米的大蟒蛇，加上一条化为原型后光眼珠子就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巨龙，就算把整个西餐厅都吃垮也没问题。

说起来，自己还留手了呢。龙吟觉得自己可真是条好龙，完全忽略了其实他俩其实根本用不着吃这么多，也并不会饿的事实。

玉明竹一声不吭，确定下单。

颜家给她的零花钱挺多的，每个月随随便便十几万，再加上颜母心疼，时不时又给她卡里打点钱，她都不怎么花。家里的开销，如一日三餐、阿姨司机的工资之类的，都有颜家包了，后来颜明秀又发现两人零花钱虽然一样，但父亲、母亲和大哥还经常给自己钱，还有额外的包包衣服鞋子首饰，一下子就难过了，每个月都勉强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分整整一半钱给她，她也都存起来了。现在卡里到底有几个零，她都快数不清了，请一顿饭而已。

蓝珊半眯起眼睛，摇摇头“啧”了一声，发出羡慕的感慨：“真有钱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虽然他也很有钱，但还真做不到这么视金钱如粪土。毕竟他的尾巴要保养起来相当麻烦，护尾加美尾，那可是一笔大开销。

它的尾巴必须是全蛇族最靓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上菜了。服务员先端上一壶茶水和一壶甜甜的花果茶，又送上几碟餐前点心和开胃小菜。这些都是赠送的。在帮忙打开投屏电影后，服务员才退出去。

“这个点心特好吃。”龙吟夹起一块酥脆的流心小饼干，说，“而且必须趁热吃。”

蓝珊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普洱茶，推荐：“这的茶都是用的好茶叶。那个花果茶酸酸甜甜的，好评很多。”

玉明竹思考片刻，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花果茶。抿上一口，眼睛一亮，又去夹点心吃。动作不快，但比起她之前的反应已经快上许多倍了。

看来爱吃甜食。倒是个有意思的小鬼王。龙吟兴致很好地和玉明竹一起吃吃喝喝，蓝珊毫无兴趣，一心一意等待着肉的到来。

菜上齐了，房门一关，龙吟笑道：“最近空气好了不少呢，鬼王陛下出力不小吧。”

玉明竹很专注地对付意面，她还不太习惯用叉子。头都不抬地说：“像上次一样，有话直说。”

“……”

蓝珊差点笑出来。龙吟仔细打量着玉明竹，觉得她不是玩不来弯弯绕绕，而是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能活活不能活赶紧送我一程的摆烂感，根本懒得走一点弯路。

嗯，果然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底线究竟在哪儿呢。龙吟笑笑：“简单来说，就是你一下子净化了十几年才能净化完，甚至是不可逆的环境，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考虑一下收敛点呗。”

“……知道了。”

蓝珊很好奇：“你们幽冥鬼王都是要吸收这种东西的吗？”

不怪他们无法理解。寻常鬼吃的是后人供奉香火，走修道一途的则自有鬼仙的一套办法，入了歧途的也是吃人或以负面情绪为食，蓝珊还是第一次发现有物种专门吸收这些乱七八糟的污秽的。不过他们以前也都没见过幽冥鬼王，谁也说不上一句绝对话。

玉明竹咽下意面，下一个斗争的是小番茄：“我不想吸收太多负面情绪，也不愿吃人。莫说当今天地，灵气稀薄，单说我生来与正道无缘，便是灵气浓郁，也难以走寻常修行路。自要另辟蹊径。”

“你用那些来修炼？！”蓝珊大为震惊。

那可是人类辛辛苦苦几十几百年造出来的垃圾，邪修都嫌它有毒，这鬼王还真是……额，艺高鬼胆大，这么来另辟蹊径！

龙吟的注意力有点跑偏：“你吃不得供奉？”

“……”玉明竹觉得她脑子有问题，“那也算正经法子，我生来无缘。”

龙吟懂了。就是对于幽冥鬼王来说，凡属正道的，都是歧路，走不得

“辛苦了。”龙吟表示很同情。

玉明竹耸耸肩，毫不在意，把芝士球和小番茄串成串串送进了口里。

味道怪怪的。

还是分开吃好吃。

服务员轻轻敲了三下门，又送上几样菜品。对于这几样，玉明竹只觉得看着实在是好看，量也确实不多，反正不像是很能吃饱的样子。

“尝尝，”龙吟把盘子向她推了推，“鸭肝，生冷的。”

蓝珊已经完全退出了聊天。也不知他点的哪份主食，盘子里全是肉，有培根、牛排、大虾……层层叠叠堆起来，淋着厚厚一层芝士奶油，热气腾腾的，闻着就香气扑鼻。他此刻暂时没空插入谈话。

没关系，女人和女人更好说话，毕竟是同性别的，部长那么厉害，他本来也就当个陪衬。

这么想着，蓝珊更加埋头苦吃了。

一鬼一龙也完全没有给他发挥空间的意思。玉明竹摇头拒绝。龙吟以为她是不愿尝试不在认知范围内的食物，于是展示性地地伸出叉子，一叉挖下去，触感细腻，像奶油一样。接着取过一块烤好的面包，示意她可以像这样抹上去，鸭肝即刻好像牛油一样，外层脂肪半融化，更像奶油了。

一口咬下去，有丝丝海盐的味道绽开，口感浓郁丰腴细腻，龙吟身体力行地表示很不错。

玉明竹还是拒绝。幸好这些食物都没有血肉气，否则真是煎熬。之前她生喝鸡血是实在忍不了了，既然现在还能忍，就不应当冒着风险去食荤。虽说如今身魂皆已稳固，体内那帮家伙也很久没有闹事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只希望这两位特殊部门的管理者能拦得住自己，不然整个西餐厅的活人都不够她吞的。

龙吟又推过来一个盘子：“名菜，法国鹅肝。和鸭肝味道不太一样。这个是法式煎鹅肝。”

玉明竹说：“我不吃肉食。”

蓝珊动作一顿，叼着肉排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龙吟也难得露出了惊诧：“素食主义的鬼？！”想了想又不对，甜品里的动物奶油她吃得很欢。

不过她和蓝珊都没打算刨根问底，这有点失礼，而且没必要。

“好吧。”她缓了缓，笑道，“是我们的错漏。需要再点几份素食吗？西餐厅的纯素类食品很少。”

“不用。”玉明竹说。她的举止依旧带着时间的韵味，是古时岁月中特有的优雅，但速度已经明显快了数倍。龙吟见状也不客气了，也挥着叉子吃了起来。

开玩笑，再不吃，蓝珊能一点肉都不给她剩！她要吃肉！

饭毕，玉明竹品尝着甜点，烤得半焦脆的面包块沾上浓郁的巧克力酱和巧克力冰淇淋，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在口腔内融化，味道相当棒。龙吟和蓝珊推荐的咖啡她各抿了一小口，全都敬谢不敏，手边还是那一大壶色泽暗橙，香气飘飘的花果茶。

“差不多啦！”龙吟一抹嘴，“吃饭的时候谈正事是件很不好的习惯，所以现在咱们吃完了来谈，怎么样？”

龙吟嘴角咧开，殷红的眼尾张扬，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特殊部门呀~~~小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