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最长一觉能睡几个时辰,这个暂且不论。但孟桑榆一觉醒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嗯——”
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受到小胳膊小腿儿都被扯长了后又在床上欢腾地翻了两下,孟桑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
翻身下床,拿起小盆,就连去洗漱时都哼着小曲儿。
“狄……嗯?”
怎么不理人?
刚一踏出屋子,孟桑榆就瞧见了对面扇动的房门。
她大声喊人,可回应她的只有门缝间露出的一抹玄色衣裳。
紧接着,两扇门也从里面紧紧闭上。
“难道是我起迟了?”
孟桑榆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她能想到的能让狄非顽彻底不理她的原因就只有定是她惹了他生气。
可她不是才刚起床吗?
疑惑地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地,瞧着朝西边拉得老长的影子,孟桑榆沉思片刻又没了注意。
这天……不也挺早的吗?
那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脾气?
有病?
不对!
狄家小子一定是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而他昨个答应的炖肉还没做好,这才不好意思见她的。
“对,一定是这样!”
孟桑榆两手鼓得啪啪响,给予了自我肯定。
一想到错不在自己,她又成了一只欢快的麻雀,还是会乖乖早起的那种。
按捺住心里那点自己压过人的小得意,洗漱完把小盆儿往脚边一扔,孟桑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又来了坏主意。
怎么办,她有点想看少年因做事来不及而懊悔哭泣的模样了。
可恶,她怎么会这么坏!
“狄家小子,我起的早是因为我优秀,你不必——”
“咦?!”
说干就干,孟桑榆大步跑了起来,还没见着人,她就先释放出想让少年人莫要伤心的大度。
只是话里话外嘚瑟的意味藏也藏不住。
当然想当场抓包人哭泣的心思依旧,没多想,孟桑榆边嚷嚷着,边不见外地推开了房门。
可几乎是在大门敞开的瞬间,她连个鬼影都还没看着也就算了,下一瞬竟是感受到身后一阵外力袭来,紧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
“孟桑榆,你好样的呀,现在进外男房间是连门都不敲了是吧?”
狄非顽质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薄怒。
其实刚一倒下,孟桑榆就清楚身后来者何人,因为嗅到了少年晨练洗漱过后身上惯有的皂角清香。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傻乎乎地就往人怀里倒。
不过安心归安心,被人一大清早就骂一顿这事儿,孟桑榆可不是个会忍的好脾气。
“你干嘛骂我!”
孟桑榆先反驳一句,再想着后续骂架的说辞。
为了配合气势,她还不安分地想要摆脱束缚。
她挣扎着扭动。
狄非顽存心教训人,又怎么让人轻易得逞。
“呀!”
孟桑榆叫疼,她想吓唬狄非顽松手,只是”疼”字还未出口,一个诡异的念头冒出,先吓得她闹腾的动作顿住。
她刚才是不是在外面看见这个屋里有个穿衣裳的人了?
那现在捂着她眼睛的又是谁?!
“狄家小子,我饿了,想吃炖肉。”
孟桑榆按兵不动,试探性地开了口。
“没有,忍着!”
身后的少年没好气道。
就是他了!
一听这被惹生气就不给她好脸色的回应,孟桑榆当下确认自己定是跟身后人一伙的。
立马放软态度,她紧闭着双眼,还往人怀里又躲了躲。
刚好屋里拨弄水声的响动暂停,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好听到令人失神的低沉男声道。
“麻烦二位打情骂俏离我远点。”
孟桑榆:???
这是家里又来了个妖精?
不知长得可是妖颜惑众?
只可惜她的这个疑惑暂时无法解答,而狄非顽则是将屋里所有看得格外真切。
瞧着将方帕拿在手中,还慢条斯理擦拭着身上水珠的男人,狄非顽忍着头疼,建议道:“你给我把衣裳穿好再说话!”
屋里男人却道:“我刚洗好。”
言外之意,得晾晾。
狄非顽才不信他这鬼话,继续指责道:“那你不会把门关上洗?”
闻言,男人一顿,须臾才不阴不阳回了句:“狄小四,你护短也要有个限度吧。”
难道还要他提醒这扇门是谁推开的?
狄非顽:……
“她还小,能懂什么?”
一句熊家长的经典语录从狄非顽口中说出。
引得屋里男人侧目。
一时间,落针可闻了呗。
而惹了事这会儿正置身事外的孟桑榆在干嘛呢。
哦,她在冥想。
她听得出来,屋里人好像跟狄家小子很熟。
可没穿衣服?
还是个说话好听的男人?
捕捉到重点,孟桑榆好奇到忽得把眼睛又睁开了。
可惜某人捂得太紧,她什么都看不见。
而羽睫扇动,带给掌心的瘙痒感自然也难逃狄非顽法眼。
之后就听少年冷笑一声,威胁道:“你给我把眼睛闭上!”
孟桑榆:……
她!偏!不!
认清无法逃脱的现实,孟桑榆懒得再用劲儿,干脆软着骨头,借力靠着。
她仰头看人。
捂着她眼睛的手也跟着上移。
就这样在一片黑暗中,孟桑榆使劲眨巴着双眼,语气却满是无辜道,“狄家小子,你还记得咱俩是什么关系吗?”
“记得,怎么了?”
狄非顽不明所以道。
“怎么了?”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生气地哼哼了两声,孟桑榆得理不饶人道:“你既然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那你还敢背着我在屋里藏野男人!”
狄非顽:……
哪来的野男人?
还有——
“我什么时候背着你了?”
狄非顽严肃纠正着自己受到的污蔑。
孟桑榆才不听、不听!
把嘴撅得能吊起油壶,她还拿捏着怪腔怪调,学人说话道:“是,你是没背着我——”
“你都当我面儿金屋藏娇了!”
话音未落,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假,孟桑榆小胳膊一抬,就指着屋里说。
她才不管有没有指到那个野男人呢。
狄非顽:……
果然半桶水最会响叮咚。
他从书上教她的东西是这么乱用的吗?
“你听我说!”
狄非顽用着最硬气的语气想要解释,可惜孟桑榆戏瘾正足,根本听不进去任何。
万般无奈下,狄非顽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投给在场另一人道。
“李小三,你倒是说句话呀!”
听见被点名道姓,屋里李姓男子抬眸,这会儿倒是穿戴整齐了。
他两无表情地问,“你想我解释什么?”
狄非顽假笑提醒,“解释咱俩的关系呀!”
“哦。”
李姓男子应了声,很是善解人意地替人开脱,“我跟狄小四不是你想的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不过——”
“我俩关系确实挺不一般的。”
狄非顽:……
谁能想到,上一刻他还在点头,下一刻他就被噎住!
“哦——”
孟桑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秘闻还在一个劲儿地起哄。
“你是不是未来几天都不想吃肉了。”
老话说的好——打蛇打三寸,对付比年猪还难按的小家伙,狄非顽早就自成一套话术。
果不其然,刚还闹腾个不停的人几乎是在听清话里意思的瞬间就闭了嘴。
“狄家小子,最近肉卖的便宜,咱家不缺钱。”
孟桑榆自愿屈服在不能吃肉的威胁中,为了表现自己知错就改的诚意,她还乖巧讨好道,“屋里是你朋友吧,怎么说也是来了店子湾,我这作为村长总得跟人打个招呼吧。”
话落,她主动去拿掉覆在眼睛上的手。
狄非顽这回没有制止,而是顺势卸了力。
他替两人介绍,“这位是李归也,你随我叫三哥就行。”
“这位是店子湾……”
狄非顽想说小家伙是店子湾的村长,可这头他话音刚起,那头还没放下去的手竟又被人抓住。
看着回到原处的手掌,再感受着掌心处不断传来长睫的剐蹭,狄非顽在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后,咬紧牙关,似笑非笑道。
“孟桑榆,你喜欢的很呐!”
“没有!”
孟桑榆斩钉截铁道,她把少年的手掌从与额头贴合的上面扒拉开个缝。
两道视线在空中对碰时,她毫不犹豫表明忠诚道:“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
狄非顽:……
“油嘴滑舌。”
看着孟桑榆一副一见美色就不争气的样儿,狄非顽心里的不是滋味来得莫名其妙。
懒得再同人争辩,也没空多想,他干脆把手松开,还人自由。
孟桑榆一见他这副模样,可不得了。
心中不解她咋又把人惹生气了,嘴上却习惯性地想要先把人哄住。
刚好,看了一场热闹的李归也转眸。
两两对视间,孟桑榆彻底愣住。
然后抓着狄非顽的手“啪嗒”一声松!开!了!
狄非顽:???
“桑榆妹妹真是又幸福了呢!”
狄非顽是胳膊上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
咬牙切齿地将视线在另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再连说三声“好”后他长臂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孟村长不去追?”
跟个没事人似的李归也还能好心提醒。
“哦,对对,我得去追才行!”
恍然回神,看见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孟桑榆忙不迭地也加快了脚步。
可气上头的少年真的很难哄!
“狄家小子,你为啥生气呀?”
孟桑榆不懂就问。
狄非顽:“你猜!”
孟桑榆诚实摇头,“我猜不着。”
“……那你还追出来?”
狄非顽觉得自己又被气到心梗。
“是三哥让我追的。”
孟桑榆老实巴交地全说了。
她可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了。
狄非顽:……
三哥,三哥,叫的可真亲热!
心底里本该小小的火苗被孟桑榆的一声“三哥”彻底点着,狄非顽都快走到门口了,忽得停下脚步。
孟桑榆一直小跑跟人在身后,因刹不住脚,电光火石间她一个闪身竟朝门口撞去。
然后……她就跟来开门的凤仙儿撞了个正着。
外面,一看久等的人总算出现,孟老牛也立马掺和进来。
之后就听老牛一声大喊,台阶之下排排站的两大一小竟齐刷刷跪了下来。
“大柱!”
“地根儿!”
“胖娃!”
“为了咱店子湾老一辈儿的幸福,你们三个都给你桑榆祖宗跪下,磕仨响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