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楚随知道了女狙击手的名字，Phantom。

Phantom，Phantom，Phantom。

对于不爱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厉害的第六感，楚随觉得神奇。

夏乾坤近来被生意绊住手脚，楚随提议让Phantom教她射击。

“她？”夏乾坤表情古怪。

“不可以吗？”楚随问，“她看起来很厉害。”

架不住楚随的软磨硬泡，夏乾坤点头答应了。

尽管有一口一个的“老师”喊得亲热，楚随的心思并不在射击上——楚随的心思在Phantom身上。

楚随抓住每个机会同Phantom谈论射击之外的事。

射击之外大多是夏乾坤。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原来一起做事。”

大概是那个名为三叉戟的组织，楚随暗想，又问：“原先你们一起做事，现在你却为他做事，你不会觉得不平衡吗？”

Phantom看了楚随一眼，“有什么不平衡？都是为人卖命。”

“他对你已经很好了。”Phantom又说，“不该不平衡的人是你。”

她以为她在吃醋，又在挑拨离间，楚随顺着Phantom的意思说下去：“你还爱他吗？”

“感情的事，怎么是爱或不爱能界定的。”

“那就是还爱咯。”

Phantom一把掐住楚随的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Phantom的指甲修剪整齐，边缘光滑，她的力道又轻，因此掐在脸上并不痛。楚随还是眨出几滴眼泪。

“Phantom。”不等楚随开口，夏乾坤突然冒出来，“松开。”

松开手，Phantom几步走到夏乾坤身边，用刚好够他们三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少让你的小女友来招惹我。”

“听到没？少去招惹她。”Phantom离开后夏乾坤摸了摸楚随的脸颊，“来招惹我就够了。”

“我没有呀。”楚随佯装无辜，“你不是没有时间陪我嘛。”

“从前没见你这么黏人。”

“从前也没有她呀。”

话说得很暧昧，夏乾坤一时分不清楚随的暧昧是对他的还是对Phantom的；但话是对他讲的，她又是在得知他们的关系后才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暧昧应该是对他的。

“我会多抽时间来陪你。”夏乾坤说，“之后我继续教你射击，好不好？”

楚随的“好”说得勉强。

全当让她有点乐趣，又算是找个信得过的人在他忙时看住她，夏乾坤还是让Phantom教楚随射击了。

“其实也不用教她什么，我不希望她会太多。”夏乾坤对Phantom说，“重要的是叫她乖乖在这里，不要想着离开我。”

Phantom不愿多掺和他们两个的事，只负责上传下达，她对楚随说：“像你这样漂亮却没什么能力的女人，想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最好的选择就是呆在男人身边，让他保护你。”

但她从不这个世界的人，她的能力也不曾在这个世界里体现。楚随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吧？”

“我答应夏乾坤了。”Phantom说，“我还拿了他的工资。”

“没有夏乾坤，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吧？”

“我可没时间没精力去养一只小金鱼。”Phantom看楚随的嘴角耷拉下来，“别对我撒娇，我不吃这一套。”

真的不吃这一套吗？楚随想起在家的时候她会跟妈妈撒娇，明明是妈妈给她起了小金鱼的乳名，妈妈却说她撒起娇来像只小猫。她常在冬天钻进妈妈的被窝，再用冰赤的脚贴向妈妈温暖的脚。妈妈会笑着讲她是个小捣蛋鬼，又拥抱她。

母爱是女人所拥有的最特别的爱。不止会给自己的小孩，某些情况下女人会把她的母爱分发给任何人。

女人会被母爱利用。

预备唤起并利用Phantom对她近乎于母爱的情感时楚随心有愧疚。但这份罪名不该由她承担，楚随宽慰自己，她不是始作俑者。

不是她建造货轮，不是她划定公海，不是她让她们来到海上，拜托不要怪她。

妈妈不会怪她。母亲不会怪她。

示弱、依赖、送礼物、制造身体接触、说话时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对方……理解与尊重。

楚随爬到集装箱上陪Phantom喝酒。

“你们为什么会分开？”楚随问。

“不合适，就不在一起了。”

“他不适合你？还是你不适合他？”

“互相不适合。”

那就是平等的分手，楚随想她大概没机会和夏乾坤平等的分开，喃喃道：“好羡慕你。”

“你还是想离开。”Phantom看着楚随。

“你会告诉他吗？”

“我没那么多空闲。”

楚随笑了，她倚在Phantom的肩上，又拉起她的手，使她搂住自己。

“很冷。”楚随说。

Phantom将头转向一边，手却没离开。

“楚，我到处找你。”夏乾坤打断她们的温馨，“起风了，当心患感冒。”

楚随没动作。

她不想跟他走的，她知道；哪怕她没有拽拽她的衣角，她知道。

“我会送阿随回房间的。”Phantom对夏乾坤说，“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楚。”夏乾坤没理Phantom，“你说想让我陪你的。”

楚随乱了主意，幸好在她不得不开口做出决定之前，有人来叫走夏乾坤。

“我们晚点聊。”这是夏乾坤给楚随的话。

“谢谢。”这是楚随给Phantom的话。

Phantom收回手。

“我不是……”楚随解释的声音很弱，“你知道的……”

“你最好趁着他还没有大把时间跟你生气就给他哄开心了。”Phantom说，“你不会想见他生气的。”

楚随恢复笑容，黏糊糊地问：“你还会送我回房间的，对吧？”

“走了。”

Phantom拉楚随起身，没做多想，脱下外套披在楚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