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觉得不对,如果皮埃尔少将真的是私研所在军方高层的人,那他为什么还让我给他同步调查结果呢?他明显就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客观情况就是,那天他惊觉军方高层确实真的和私研所有瓜葛,震怒之下让我也把相关调查情况告知于他。”
希顿正把自己皮衣的领子竖起来,营造酷拽潮男的人设形象:“还惊觉,还震怒之下,还明显不知情,你还脑补上了……你傻啊,他肯定是想从你这里得知警方后续的调查进展啊。”
“……可是你们探空组出事的那天,他看上去也很意外,脸色也很难看。”
“那不然呢,难不成他还能当着你的面就仰天开怀、直呼快哉妙哉我等与私研所的奸计得逞了?”
路易斯一时语塞,辩不过希顿,他气闷地不再发言,强行忍住想抬手擦掉脸上奇怪涂鸦的欲望,腮帮子鼓了鼓。
怀音不语,面对这场争论,他只是故作高深,抱着手站在一旁,一只手的指尖还捏着香槟杯的杯脚,冷笑一声后,推了推墨镜。
一个文职官员和一个技术岗军官在伟大的央区警署新星调查官面前探讨案件,有一种倒数第一跟倒数第二在学神面前探讨题目的荒诞之感。
怀音戴着一顶接着假脏辫的针织冷帽,一如之前的潜伏调查,他把杜宾标志性的直挺耳朵藏进了冷帽中。他夸张地一甩辫子,一边竖着食指左右摆动着,一边冲着希顿和路易斯啧啧咂嘴,做出嫌弃的腔调来。
“线索不全的情况下,二位就无法得到准确真相的推论进行了一番毫无意义的辩论,还真是令人发笑啊。”
几人都穿得很是嘻哈,在礼赞内部布置得格外高档典雅、明亮体面的开业典礼酒会中格外显眼,怀音故意捏着嗓子用译制腔嘲弄着二人,小眼冲希顿翻着,给希顿看得气都不顺了,只想收拾他。
怀音还在晃着脑袋,看不得他嘚瑟的希顿直接上手,用健全的左手掐了一把怀音的侧腰,结果他忘记怀音为了掩盖犬属亚人的身份,把尾巴缠了一圈盘在侧腰上,他这一下掐了个正着,尾巴中段被狠狠一捏,怀音直接痛得原地起飞,发出尖锐爆鸣声。
他们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埃迪在旁边直接化身鸵鸟属亚人,他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靠着华丽的柱子缩着脑袋。
真服了……
开业典礼是今天傍晚才开始的,可这群人一大早就起来打扮了,对于混进酒会这件事没有丝毫紧张不安的情绪,像是完成什么司空见惯的日常任务。
估计这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大场面的吧。
他们怀揣着满满的新奇感,在埃迪朋友送来的三叉戟组织和西格玛区年轻居民流行服饰中挑选着,最后华丽丽地现场成立了一个摇滚乐队。
“其实我们平时倒也不会脏辫链子机车服都来的……”
不过没人搭理埃迪的抗议,印着巨大闪电的墨镜被他们争抢着试戴。
那个白色头发的严肃官员一开始还满脸不赞同,最后还是在一声声“太帅了太帅了不愧是怀慎的男朋友”中迷失了自我,他最后选了一件全是铆钉的皮衣,配上白发和棕黑色羽毛,黄色指甲黄色瞳孔,潮得西格玛沙漠下暴雨。
“真的,你们会不会太高调了……”,埃迪弱弱地规劝道,可怜的沙丘猫已经没了初见时的神秘野性,这群人才是真的野。
就那个犬属亚人最兴奋,他的尾巴左右来回快速地甩动着:“不会!你的人设是不服老爹管教的叛逆儿子,带着自己成立的反抗组织去开业典礼找事的,所以越高调越合理,然后你老爹就会来收拾你,我们自然就能找他问线索了……希顿!你不要抢我的帽子那是我早就看上的!”
……不管是潜伏还是反抗老爹,为什么这个人都这么熟练啊。
穿着流苏夹克机车裤的小偷先生撇了撇嘴:“你都不能让让我吗?”
被拒绝了。
最后犬属亚人给每个人都化了夸张的烟熏眼妆,手法娴熟,他们还在脸上用油彩互相画了三叉戟组织的标志性涂鸦符号,找埃迪再三确认可以洗掉之后安心地用了非常夸张的颜色绘制。
“洗不掉就麻烦了,咱都是体制内的。”
莫斯凑了过来,盯着怀音笔下的路易斯面部彩绘,摇头咧嘴:“……你画得好丑啊怀音。”
“没事,我哥会喜欢的。”
“……够了我知道你们都在诓骗我。”
“比耶笑一个路易斯,我拍给我哥看。”
“耶。”
几人是这样分组的,怀音、希顿和路易斯跟着埃迪进入现场,而莫斯蜥蜴驻守后方。
因为蜥蜴的尾巴实在是太显眼了,又是私研所的实验品,而且现场很可能装有隐形的金属探测门确保安全,蜥蜴无法通过,所以蜥蜴和莫斯将三方监管局的那辆公务车停在物资交换所后方的街区,驻守公务车内,他们作为联络和指挥后方,结合公务车的三维地形探测功能给前线的行动做出合理指挥。
莫斯摸着下巴:“你的凝视者视角能和公务车的车机系统接上吗?”
希顿摇了摇头:“现在不能,等我改一下程序。”
埃迪瞪着眼睛:“你都会这个还当什么小偷啊?”
在开业典礼上,估计会来不少西格玛区的高层权贵,所以在西格玛区算是脸熟的路易斯就和埃迪留在会场,深入探索的部分就交给在西格玛区面生的怀音和希顿。
结果这仨人跟着埃迪顺利进入会场后居然开始聊案件了。
不过可能确实也是因为现在时间还早,闲着也是闲着。此刻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礼赞酒吧的大门仍然敞开着,不少衣着华丽的会员们入场后便和熟识的其他官员权贵热络地打着招呼,三三两两聚集在洁净华丽的长桌旁,连眼神都没有多分给这边的埃迪四人。有几人怀音还很是眼熟,在伽马区的拍卖会上见过的面孔,他甚至看到了伽马区那个高处长的熟人。
灯光明亮,吊灯的水晶链低垂,会场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叠着香槟塔,周围摆放着各式甜点和餐品。长桌周围是散座,圆桌铺着纯白色桌布,宽大的沙发椅上坐着高跷着二郎腿的会员。红丝绒地毯支棱着滑亮的长毛,光洁的皮鞋落地无声,长桌的纯白桌布拖到地上,洁净无尘。
这里和央区礼赞的布置、氛围都截然不同,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今晚举办的是开业典礼而非正式营业,比起休闲酒吧,更像高档酒会。
可就算是正式营业,估计这西格玛区恐怕也不会像就开在商业街上的央区礼赞一样,前半夜场甚至欢迎普通居民进入酒吧,走大隐隐于市的路线。
这也可能是和各区负责人的营业风格相关,毕竟怀音他们在央区礼赞时,对那位央区负责人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西格玛区的负责人却大张旗鼓地在开业典礼上露面。
也算是演都不演了,西格玛区礼赞没有所谓的前半夜、后半夜场,门口依然守着俩熊属亚人,进门的时候希顿还有点心虚,怀音却晃着脏辫冲着那群熊属亚人做鬼脸。
看了一眼怀音旁边的霍华德中校的儿子,两个熊属亚人敢怒不敢言。
希顿搂了一把怀音的腰,掌心紧贴他侧腰凹陷的弧度,名副其实的公狗腰手感绝佳,几日不见,很是想念,借着调查之名行占便宜之实,希顿甚至故意凑近了怀音头顶被针织帽遮住的犬耳处,小声道:“怀音,熊姐也在这,你还是低调点吧,万一能认出来呢。”
敏感的犬耳怕痒地在针织帽下抖了抖:“没事,认出来又怎么样,我们不是想好了对策吗……希顿!别对着我的耳窝吹气了!”怀音指着自己脑袋两侧的人耳,“你故意撩我的吧,我这对耳朵也能听见声音的。”
希顿于是把怀音的人耳捂住,继续对着那对犬耳吹气:“没有故意撩你,我没有这么坏。”
……这仨人的休闲讨论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一直持续到现在,从调情到后续计划最后唠到私研所。
我看你们仨也是演都不演了!
埃迪靠在柱子后面,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这些操作见到了成效。
埃迪的手机响了,不大的通讯提示音被怀音精准捕捉,他带着小偷先生快步走了过来。
是的,的确是他爸打来的。
“接吗?”
“当然要接了!”
“那我咋说啊?”
怀音咧开嘴冲埃迪森森一笑:“哭伤心点,就说你被我们仨挟持了。”
……?
埃迪大惊失色双目放空神情呆滞随后恍然大悟生无可恋。
等会?!难怪他们演都不演了!这才是这群人把我带进来的真正目的!
希顿把左臂随意地搭在了怀音的肩上:“本来只是想让你带我们进来,但听完你的鬼故事,感觉你爸还是挺在乎你的,所以我们就充分利用一下你,挟持你的话,你爸会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路易斯这张曾经在西格玛区到处得罪过高层的脸,加上熊姐也在场,试图像央区一样完全潜伏是不可能的,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计划好了。
先混进来,再假意挟持霍华德中校的儿子,投鼠忌器,挟儿子以令他爹。
“快接吧,没事孩子,我们不是坏人,但是你得听话。”
说这话的希顿笑眯眯地看着埃迪,怀音把玩着辫子,也笑眯眯地看着埃迪。
埃迪抖了一下,一时突然分不清到底是他们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暴露真实目的,所以他在接通了通讯后真情实感地喊了声:
“爸!!救我啊——”
……
顺着长桌两旁的红毯往里走,就是今晚开业典礼的舞台,话筒和剪彩仪式所需物品就在舞台后摆放着,绕过舞台继续向前,是一排隐蔽而私密的会客间,用单向玻璃作为隔断墙面,从外面无法看见里面的密辛。
此刻,自我栽培项目的意向会员都在这里等候着,他们都暗自激动着等待那位自我栽培项目的设计者、天才博士利亚先生的到来。
“真是荣幸啊……”
“是啊,感谢负责人先生,感谢利亚博士。”
刘前进坐在沙发椅上,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红色,他又咳了几声,低烧让他有些头重脚轻,其实之前和路易斯会面时他就发病了,到现在症状也没有缓解,上一次在央区礼赞还被人插了队,他没有顺利买到基因药,现在只能用普通人使用的普通退烧药顶着。
见他咳得厉害,坐在他旁边的霍华德中校关切地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这个毛病怎么一点都不见好转啊,还就非得用基因药、参与基因项目才行吗……”
刘前进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生命这种东西还是太脆弱了,我这是基因病,普通药物不管用,不然我也不想跟私研所扯上太大关系……”他瞥了一眼那群脸上满是狂热的会员,“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似的,单纯只是想永生。”
霍华德中校也跟着苦笑了一声,他参加这个项目倒不是为了永生,也不是为了治病,趟进浑水被迫入局这种事,有时候只是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必须要做出抉择而已。
这世界还真有意思啊。
穷人担心没钱,富人担心人终会死,富人的松弛感来自于有钱,穷人的松弛感来自于人终会死。
世界是个可笑的闭环,再怎么折腾,都是闭合的完美闭环。
可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是人类就学不会死心,都想打破这个闭环,于是富人花钱、富人争权,而穷人理想,穷人努力。
但是刘前进刚刚这一瞥,可不仅是看到了那群狂热的礼赞权贵会员。
“那是……令郎吗?”
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到会场左半场的华丽雕柱旁靠着一个打扮夸张、衣着不入流的青年,他顶着和霍华德中校一样的沙丘猫阔耳。
他脸色很不自然,躲在柱子旁,和他同行的三位朋友刻意保持着距离。
霍华德拧着眉:“我这儿子真的是……带着朋友丢人丢到这里来了,我这次回去绝对要狠狠收拾他!”
“那三个是什么人?”
“又是他的什么三叉戟小伙伴吧,一个个都打扮成那种模样,抱歉,之前还麻烦你帮我管教他们……”
不对吧……那个满头脏辫戴墨镜的刘前进确实是不认识,但是那个金发流苏机车裤,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还有那个穿铆钉皮衣的白发男人,刘前进都敢用自己所剩无多的寿命打包票,那个人绝对是三方监管局的路易斯调查官!
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