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整不过两日,顾存山马不停蹄就要上私塾去,乔安一扫路上的萎靡,精神头十足去地头督工监督了半晌午,下午平远武场休旬假,乔安跟乔大花早早就要去接狗娃。
看大门的不让进,一众娃的爹娘只能在外头等,乔大花正和乔安聊着说等会带狗娃去街上逛逛,顺便看看铺子加盖进度如何,旁边突然有人热情打了招呼“狗娃他娘!”。
乔大花抬头一看,是家里开武馆的宁夫郎,脸上带笑亲切询问:“来等广平那小子啊?”
宁夫郎点点头,上回送孩子就简单交流两句,今个儿等娃等得闲,越聊越投机,话题就一个核心——养娃。
乔安这时候就分外有种长辈唠嗑,自己想溜的无力感,也不知道这两位嘴皮子干不干。
大概有小半个时辰吧,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先是高个儿的十三四的少年,再是狗娃这般十岁出头的萝卜头,也不能说是萝卜头吧,乔安瞅着他猛的往上拔了一截,有个一米六,都到他下巴那么高呢,是个超级大号的萝卜。
眼睛炯炯像铜铃,气质比起从前,多了两份沉稳内敛,一扫视瞧见家人,面皮立马破了,还是那个憨憨傻傻的好大儿。
“娘!哥哥!”狗娃兴高采烈喊了声,拔腿往这边跑,昌广平也瞧见了宁夫郎,两娃跟小炮弹似的,横冲直撞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咧着白牙止不住的笑。
人到跟前,乔大花立马捧着狗娃的脸左看右看,眼里泛着泪花,激动道:“瘦了,长高长结实了,可真是想死娘了。”
狗娃鼻子发酸,一下子就想到刚进武场那几天,他和昌广平抱头痛哭想家的难过,十分理解他娘的心情。
他抱了抱乔大花:“劳娘挂念着,我在里面吃好睡好,各个师傅虽然凶巴巴的,还爱训人,那唾沫星子飞的哟,不过也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挺关心我们的,我同大家伙处的也都挺好的,没什么要你操心的。”
乔大花偏头悄悄抹去泪,长舒一口气笑道:“那就好,一个月不见,真是看你怎么看都看不够,说了放假几天没?我和你哥说要带你去逛逛,你还有什么东西忘拿了不?”
“没有。”狗娃拍拍身后的背囊,高兴十足,“武场头回让我们适应适应,放了三天假,以后估计就只有个一天半,我可太想和小牛柱子他们一起耍了,咱们快回去吧!”
乔大花抽出空来跟宁夫郎告别。
缘是武场靠着衙门,所在街上做生意的也多,挨家挨户进去瞧瞧,各式果子样样来点,伙计要包起来时,乔安哎了声,捡了个桃擦擦丢给狗娃,再叫伙计继续。
狗娃往前一扑接个正好,在袖子上蹭蹭,一口一个牙印,吃得欢快。
见有几家绣坊铺子,乔安和乔大花来了兴趣,一个三十多的妇人正坐在柜前,拿着绣棚低头绣着,见来人了,笑迎站起来,就见她裙上蝴蝶翩然若飞,随着走路一晃晃,好看极了。配上她周身温婉的气质,只能说是相得益彰。
现在没有模特的概念,对方却会把绣品穿在身上展示,叫乔安有些意外,别的不说,他看着就心动,不知道店家这套路带动了多少销量。
乔安挑了两条发带,几方帕子,有梅兰竹菊绣样的就给顾存山用,花草鸟雀自个儿和姑姑用,至于狗娃,这小子连忙摆手摇头,说什么也不要,生怕带回去被同窗笑话,那就算了。
想起从府城带来的几匹时兴料子,原本想托成衣铺裁剪缝制,现在却改了主意。
转头问了陈娘子接不接活儿,陈娘子大方笑着:“本就是小本买卖养家糊口,整日绣这些小物件也是烦,巴不得有活呢。”
“我瞧陈娘子绣工深,怕好料子折了,便想让你帮着做几身体面衣裳。”乔安细细说了要求,“一匹银白色的我想做书生长袍,让人看着就有月光皎洁撒下感觉,沉蓝色颜色耐脏,做成几件短打,给我弟弟用,褐色的就给我姑姑做,款式不拘什么,行走坐卧方便就成。绣样我希望比着你身上的来,要这种精致的,价钱倒没什么,都好商量。”
陈娘子越听眼睛越亮,朝后头喊了一声,她当家的出来,说一样拨一下算盘,念出来叫乔安也清楚:“两条春花燕发带八文,六方帕子三十文,裁衣制衣一套十五文,绣样每件五十文。”
算盘珠子“啪嗒”碰撞,陈娘子相公沉声道:“三百六十三文。”
陈娘子笑盈盈接话:“先收衣带帕子钱就行,我眼下闲,紧着你这单先做,约摸要七日功夫,如何?”
乔安爽快付账,说定明天就把料子送过来。
出了铺子,乔大花扯了扯乔安的袖子:“衣裳都够穿,怎么又要做新的?太破费了……”
乔安挽着乔大花的胳膊:“有穿的和穿的好可是两码事,赚钱不就是为了过得舒坦嘛,变成吃的用的又不亏,难不成还放着等它们生小铜板不成?”
乔大花笑着摇头:“你啊。”说着拍了拍旁边的狗娃:“瞧你哥对咱多好,可要争气乖乖听话,知道不?”
狗娃点头:“不用娘说,我和我哥那关系,就一个字,牢!”
乔安唇角上扬,眼里笑意不散。
沿着街走路过一品坊,远远就闻见糕点的甜香,乔安一说要去看看,狗娃欢呼雀跃,巴巴的尾巴都要摇成旋扇来。
米糕,枣糕,方糕,酥皮子,桃酥,各来二两,结了账伙计包起来,掂在手里沉甸甸的,狗娃及时上前,帮忙分担这甜蜜的重量。
还要拐去甜水巷看看铺子,方工头和乔安沟通起来自在许多,哪是哪不用细说人家也明白,见施工没拖沓,细节处做的也到位,乔安心里肯定了方工头,怪不得人家口碑好,
拿了七八个果子出来,笑说叫他们甜甜嘴,方工头高兴应了。
往回走路过馄饨摊,琴四娘热情叫住他们,同乔安道:“我家华哥儿四月二十五成亲,想邀邻里街坊吃席哩,你们也来如何?”
乔安应承下来:“华哥儿的大喜事,我们肯定来。”
琴四娘扬起眉梢:“那就行,华哥儿最是爱往你们铺里跑,别忘了叫上小草那丫头,华哥儿特意嘱咐的。”
乔安说好,又聊了几句,分别后在镇口寻了牛车,回白云村去。
晚上同顾存山窝在床上唠闲话,讨论着这档亲事:“华哥儿先前只同我说家里在相看,说着好像是准备先定亲,怎今日琴娘子话里的意思是直接成亲呢?莫不是口误了?”
顾存山侧身抱着乔安,把玩着对方的手:“两家亲事肯定要商量着来,许是华哥儿未来夫家想早点办事。”
乔安点头:“或许吧。”说着又戳了戳顾存山:“他们对咱家向来和善,关系也不错,你最好同我一起去,私塾那边好请假吗?”
顾存山点点头:“夫子好说话,没问题,睡吧,这几日狗娃在家,白日有的热闹呢。”
次日乔安起来,就见狗娃在院子里扎马步,晌午回来又见他哈哈打拳,出了满身汗。
几个婶子照常在乔家院里给施工队备午食,田大婶自从上回家里出了事,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最近也是看李阿奶能下床走动,才放心出来。正好乔家铺子不开张,田埂子闲下来,接过照顾奶奶这档事。
她扒拉着锅灶底下的灰,张婶切完菜两手甩甩水,准备炒菜,发现锅是凉的,便叫田大婶帮忙烧火。
田大婶四下一看,哪还有柴火啊,扯过框说去弄点,狗娃及时蹦了出来。
“我窜的快,我去吧。婶子你忙别的,我看那不刚烫了鸡毛还没拔呢。”
田大婶笑着把框给他:“去吧去吧,别往山里头走太深,半框就够了。”
“好嘞!”狗娃领了任务,咻的一下就没影了。
杜云娘忍不住笑。她爱看孩子活泼,看着狗娃就想起何小草娃娃大的时候,跟猴没什么区别,只是被她拖累,不得已越发懂事文静,想想就心疼她的小草。
千恩万谢乔家的帮助,自打何小草做工,家里能用得上药材,她的病也慢慢好起来了。乔大花还特意请她来帮忙,天天有工钱拿,让她越发感慨乔家人好,内心感激。
等柴回来,刚刚闲着唠嗑的婶子夫郎动起来,热火朝天挥着铲子,两人搬着木桶上锅蒸杂粮饭,饭食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乔安差李小牛往那边送了趟茶水,这会儿回来正好赶上,两大桶菜一荤一素,一大桶杂粮饭被挪到板车上,至于运送的力气活,就交给狗娃和李小牛了。
等他们回来,乔安示意锅里留了饭,俩小子饿虎吞牛,狂炫三大碗,才慢下速度,以正常频率夹菜吃。
下午小分队的伙伴们就来找狗娃来了,一人一句,叽叽喳喳没个消停,乔安耳朵都要被吵聋了,招呼大家进屋,瓜子花生红枣,糕饼果子饴糖,分量足足的,个个眼巴巴流口水,乔安大手一挥笑道:“好好玩,想吃就吃。”
孩子们顿时爆出欢呼声,一口一个“小乔哥”叫得甜蜜,乔安领着他们跳大绳,走格子,捉迷藏,顺带拿木片自制了狼人杀卡牌游戏,土生土长的娃哪能受得了这个,几局下来掌握了规则,乐此不疲一玩就是一个时辰,水都没顾得喝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