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蝴蝶在屋顶等到则霖，沐清在后门劫到林喻。

四个人又聚在一起的时候，沐清笑道：“别争啦，真有谁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单刀赴会而无动于衷？要做咱就一块儿做。若是每个人都单独行动，没有配合，那就像是一个个跑去送死，可真划不来。”

蝴蝶也笑了。

心头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复苏发芽。

应当是这个世界上闪闪亮亮的光。

几日后，江城内，则霖站到了孙复面前，身边是蝴蝶，远处是戴着面具的林喻。沐清则去干扰赵闻弦的人马。他们途中还唤上几人前去助阵。

双方争执不下，都在证明自己才是城主正统。

那便——再比一次。

擂台之上，生死不论。

“你不会不敢吧？”则霖道。

蝴蝶攥住则霖的手，则霖回头，“别怕，他赢不了我。”

擂台之上，则霖高举星月剑，逼得孙复节节败退。

眼瞧着胜负已分，唰——孙复使出了同则霖如出一辙的剑法。

这下，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孙复他哪来的星月剑法？！”

“偷的吧？”

不料孙复反驳：“我才是星月剑的传人！他们唐家，灭我满门，夺我功法，他们才是偷的！”

那日，皇帝说：若想报仇，该去找星月剑法真正的后人。

于是，唐则霖望向了孙复的眼睛：“你杀了我哥哥？”

孙复一愣，“我没有，我没有杀他。谁不知道，他是被林喻杀的？”

唐则霖却从孙复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再也听不见只言片语。只有哥哥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别怕”

“孙复，你凭什么杀他？”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就去杀唐宏啊，你凭什么滥杀无辜？”

张复被击倒在地上，星月剑剑指咽喉。

汗水模糊了眼眶，混合这烈日的色彩，一如当年的大火。

那一瞬间，他被击溃了所有防备。

为什么明明他是初阳君的嫡系传人，却打不过这偷剑的小丫头片子。

爹，娘，孩儿不孝啊！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这群小偷，名利双收还能高高在上？而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家的23口人，就只能躺在坟墓里？你说唐则隅没罪，难道我家23口人，就有罪了吗？”

他躺在那，成王败寇，他猜，他要死了——可是剑刃迟迟未落。

他睁开了眼，看见小姑娘挪开了尖刃。

“我不杀你。”

“你装什么好人。”张复笑了，“要不是星月剑，你又怎么会赢？”

“要不是我哥哥，你又该怎么活过那个冬天？”唐则霖逆着光，脸上的神色有些看不清。

“害死你家人的，不是哥哥。可害死哥哥的，是你。

初阳君举起星月剑，是为阻止世人滥杀无辜，并非教人背刺救命恩人。

你早就配不上这把星月剑了。”

张复躺在那里，眼前的少女和从前的少年渐渐重合，他不禁发出感叹，“你和你哥哥，真像啊。你不恨我吗？你们兄妹两，一个比一个伪善。”

则霖有些恍惚。自从接过星月剑，她有时也分不清，持剑者，究竟是她，还是哥哥，“我不会放过你，你必须偿还你的罪孽。但哥哥说过，一个人的命，只能由一个人来偿。”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则霖跳下比武台，对准了正在看热闹的唐宏——“上来决斗。”

唐宏原本还在想着唐家做城主的美梦，闻言后退几步，“霖儿！你干什么！我是你的父亲！”

“你算什么父亲？你冷漠无情，放任家宅内斗，害死了娘亲，你贪婪残忍，不惜灭人满门，害死了哥哥。你恶贯满盈，却好好地活在这里，让行善积德的人替你偿命，这不公平。”

唐宏还想再跑，却被蝴蝶拦住。

最后，擂台上，过去的唐家家主，被一剑穿心。

唐则霖愣愣地瞧着剑刃上的鲜血，滴答滴答。像是过往的苦楚，终于得到了解答。

人群里有人在尖叫，有人在赞叹。

“这丫头片子心狠手辣，连自己亲爹都杀！”

“这叫做惩恶扬善！江湖人本就该惩恶扬善！唐宏那样的人就该杀啊！小小年纪就有这等魄力，不愧是唐则隅的妹妹！”

蝴蝶回过神来，举手呐喊，“恭贺唐城主继位！”

于是一声浪潮高过一声。“恭贺唐城主继位！”

阳光洒落下来，则霖高高地站在那里，像是新世界的王。

大同二年，唐则霖成为了江城城主，而后与赵闻弦达成协定，将户籍发放给了江城每个人。督查则仅为督查，江城不得谋反，朝廷亦不得干涉江城。

前少城主林喻则成为了唐城主的左右手，继续在他的江城，为了他想要的自由与守护而奋斗。

大同三年，涅槃学院成立。

愿每一个身在逆境中的人，都能涅槃重生，活出自己的人生。

涅槃学院的院长，叫蝴蝶，副院长，叫沐清。夫子亦有男有女，有夫子姓姜，有夫子姓崔，还有夫子姓曲。

涅槃学院接收所有学生，男女同窗，贫富共食。门口刻着“人人皆有受教化之资质”，人手一本《泛育论》。所学之物涉猎甚广，从品德，到文武，从医学，到生活知识，要教每一个学子都能独立于世间，报效于社会。

涅槃学院先在边陲民风开放之处设扎，后逐步壮大，学生越来越多，影响力越来越广。连前丞相白茗，前将军南宫，都来此讲过课。

同年，文状元姓凌，武状元姓卫。

大同五年，大理寺卿贪墨案事发。卫宴被陛下钦点为新的大理寺卿，拔起萝卜连着根，要将趴在国家吸血的蛀虫一只只拔除。

革新派和守旧派的战争正式打响。

欲千古流传，必为前人不为之事。——皇后来到御书房，为陛下献上一碗鸡汤。

世人皆道：皇后端庄贤淑，母仪天下，帝后琴瑟和谐，宽仁爱民，实乃天下之福。

那个淤泥里长大的女孩，攀到了权利的顶峰。

那个计谋中生长的男孩，握紧了天下的棋盘。

偶尔，他们会怀念同一个女孩。

可这世间，向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大同六年，涅槃学院声势壮大，得陛下召见。

一月后，科举改革，允女子入仕。

改革后第一届，出了个女状元，叫做崔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