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
煤球从温锐怀里窜出去，像看见什么绝世美味，朝角落里狂奔，煤球在温锐企图阻拦的胳膊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温锐拦都拦不住。
啪——
什么东西碎了？
乔也一步一步往声音的方向走，她能听到煤球正在上蹿下跳。
但她总觉得煤球的反应不像是在攻击一个人，反而像是在……戏弄一个人。
乔也和佘贝拉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开行动。
走到离那扇窗户只有一墙之隔，乔也只要转弯就能看到那个进门的不速之客。
她背贴在墙上，冰凉的触感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猛地转身，动作干净利落，一把冰凉的刀迎面抵住那个人的脖子。
“贺言？”
贺言被乔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没想到身后还有两把更锋利的刀。要不是他及时收住脚步，他现在早就被刀扎穿了。
乔也的刀离贺言的脸越来越近，近到他已经能感受到刀身冰凉的风，他一动都不敢动。
乔也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你是爱上翻窗户了吗？”
上一次贺言也是这么进来的，今天他还是用这种老办法。
“门口人太多了，”贺言理不直气也壮，“而且……”，贺言缩了缩脖子，脸往衣领里埋得更深了点，“不想见到他们。”
乔也懂了。无论陆观棋和贺言怎么定义她们跟烛冰会之间的关系，对于外面那些人来说，一个词就能概括她们——叛徒。
接到乔也的眼神，佘贝拉挪开了架在贺言身后的刀。
“你来干什么？”乔也问他。
“有消息说，烛冰会的高层在抓我。”贺言回答。
“烛冰会有几个高层？”乔也问他。
“据我所知，三个。”贺言回答她。
死了一个姜从南，还剩两个。
乔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得罪了烛冰会，在一个B级选修课里，把他们最有威望的高层杀了，策反了贺言，还顺带杀了两个走狗。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在打他们的脸。
乔也不明白，贺言为什么会躲在她这里。
“所以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躲追杀吗？”乔也一边收刀一边问。
贺言理所当然地看着陆观棋：“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陆观棋觉得他简直可笑，她怎么可能跟他一样，这可是乔也住的地方，她想来就来！要什么理由？！
“那你怎么在这？”贺言不明不白继续追问。
陆观棋决定了，如果温锐真的开始写连载帖，她要单开一层楼批判低情商对人生的危害。
“我来吃夜宵，你管得着吗？”陆观棋白了他一眼。
“吃夜宵？！可以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没兴趣呢！”温锐控制住正在拼命蹭贺言裤腿的煤球，那它抱在怀里顺毛，“那我来准备食材！”
“大哥你行行好，门口还有一堆凶神恶煞等着要我们的命，你脑子里怎么只有夜宵啊？”陆观棋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陆观棋不明白，乔也更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贺言躲追杀，要躲到她这个仇恨值最高的人这儿来，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待宰羔羊吗？
“有新公告。”佘贝拉冷不丁出声。
乔也还没点开就听到门口喧闹声更大，简直要把她屋顶掀翻。
很好，乱成一锅粥了，羊肉粥。
「学分获取平台公告」
「选修课《奥罗拉小镇》遭到考生恶意破坏，目前处于维护状态，开放时间不定。本次破坏属恶性事件，已上报中心区相关负责执行官。已经在《奥罗拉小镇》中获取的学分不会被取消，考生可选择学习其他选修课程。」
窗前的五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贺言的声音率先打破宁静。
“《奥罗拉小镇》不是新开的选修课吗？我们是第一组进去的考生。”
陆观棋暗暗白了他一眼，该说话的时候像哑巴，不该说话的时候你话可真多啊！
“是啊，我记得也是，那怎么会……”温锐抬眼看见乔也的瞬间，就把嘴闭紧了。
“是我做的。”乔也大方承认。
陆观棋震惊地看着乔也，她感觉得到乔也做了点什么坏事，但她没想过是这么大的事，甚至惊动了中心区的执行官。
靠……
好酷！
“姐姐，你……做了什么？”温锐壮着胆子问，他觉得凭乔也的能力，光是听她讲就能吓破胆，更别说做了。
“考试结束之后，我把笔飞出安全区插进那颗心脏里了，我也就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弄坏了。”乔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地像在讲笑话，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
“怎么不告诉我们？”佘贝拉没有责备她，眼里都是担心。
“这是我自己想做的，跟你们没关系。”乔也明白自己做的事后果可能很严重，比如现在，可能面临处罚或者中心区的抓捕，或者……乔也想不到的新世界的惩罚方式。
虽然她语气强硬，像在跟所有人划清界线，但凭着她们对乔也的了解，轻而易举就能把她的话翻译成——不想连累你们。
除了贺言。
他是真的觉得乔也可能会连累他。
“中心区执行官不好惹。”贺言说。
乔也挑眉看他：“你认识？”
“不认识，但听说过。”贺言回答之迅速让乔也有点恍惚，她觉得他还没有脱离人工智能的角色。
“听说？听谁说？”陆观棋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回答，立刻追问。
贺言几乎不说谎，但他也不会主动说真话。不说假话但选择性地说真话，这是贺言在烛冰会存活下来的手段。但在陆观棋看来，这跟诈骗的原理是一样的。
所以陆观棋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刨根问底，才能逼他说出真东西来。
“嗯……”贺言犹豫了一瞬，目光在身边几个人脸上划过，似乎在评估这几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低头想了一会儿，贺言从衣领中抬起头，隐约露出大半张脸。
这几乎是贺言最大限度的坦诚了。
“没有人真的见过烛冰会的另外两个高层，据说……”贺言顿了一下，压低的声线让这个故事听起来像鬼故事，“据说另外两个高层是中心区的人，是新公民。”
“意思是那两个高层修满学分，进入中心区了？”乔也反问。
“不。”贺言想了一会儿，“没有人见过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入中心区的，可能他们本来就是中心区的新公民。甚至有人说，他们可能是中心区的执行官之一。”
中心区的执行官？
中心区的管理层在学分获取平台建了一个公会，并且自己还当了公会高层。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掌握更多权力？获取更多钱财？窥探更多秘密？
乔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是一种发觉自己身处阴谋的恍然和恐惧。
门外喧嚣更甚，佘贝拉忍不了了，战斗的欲.望正在疯狂敲打她的神经。
“吵死了！温锐，给我件趁手的武器。”
温锐不敢耽搁，坐在地上把所有能跟“武器”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东西摆了一地，两手一摊等佘贝拉挑选。
佘贝拉选了个九节鞭，在地上试了试，煤球吓得一蹦三尺高，佘贝拉头也不回地拖着鞭子出门去了。
“去看着点，不要闹出人命。”乔也对温锐和贺言说。
“啊？哦！好！”温锐立刻站起来往门外跑。
“嗯。”贺言应了一声跟着离开。
门外的声音繁杂吵闹，反而显得房间里更加安静。
“想说什么？”乔也没看陆观棋，坐在地上摆弄温锐来不及收的道具。
“破坏灵岩心脏的动作这么冒险，我不信你就是为了解气。”陆观棋从看到公告就想问了。
“不行吗？”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很理智的，会权衡利弊，会深思熟虑。如果只是解气或者报复的话，就……”
看到乔也的目光，陆观棋停下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复杂的情绪，愤怒、委屈、恐惧……
乔也直视陆观棋的眼睛：“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如果那不是文字映射，如果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你就会死在我面前。”
陆观棋愣怔原地。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很厉害，能保护你，我看到你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乔也觉得心脏在下坠，扯得她生疼。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你们离开我了，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平淡地接受任何一个人离开，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乔也眸子暗下去，像蒙了一层灰。
“凭什么，凭什么它可以随意剥夺我的情感、我在乎的人、我的执着、我的相信，凭什么我要绝对服从？凭什么我们连收获胜利都要高喊灵岩集团的指令，凭什么！！”乔也胸膛剧烈起伏，拳头越握越紧。
陆观棋嗓子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愣愣地盯着乔也。
乔也松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是，我的目的不只是解气，我的目的就是惊动中心区。我想知道，出题的人是谁，发起考试的人是谁，让我们用命获取一个新公民资格的人，到底是谁！”
……
中心区高楼内。
“十号执行官，这是乔也在《奥罗拉小镇》的成绩，视频已经存到资料库，您可以随时调取观看。”
半躺在椅子上的人看到文件夹，叹了口气支着下巴，指了指桌子。
送资料的男人识趣地把文件夹放在桌上，退到一旁安静站好。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又是把哪个NPC策反了？觉醒了？”十号执行官不耐烦地揉揉眉心。
“这次是……”杵在门口的人一边说一边时刻观察十号执行官的反应，“她把课程里的核心控制区……炸了。”
“炸了？”十号执行官直起上半身，横眉冷眼看向门口的男人。
“嗯……”
“怎么炸的？”十号执行官反问。
“这个具体的内容都写在文件上了，我……要不我念给您听？”他声线有点颤抖，黑色西装下手脚不知所措地乱动。
他想拿文件夹又不敢真的伸手去碰。
十号执行官扫了一眼他的眼睛，面前跳出男人的基本信息。
编号：1782
入职时间：一周前
在这栋楼里工作的人，每个人的角膜上都刻着一个编号，人和人之间只需要互相看一眼就能识别身份，读出对方的身份信息。
今天来送文件的又是一个新面孔，十号执行官有点火大。
“1782，入职培训做了吗？”他说话慢悠悠的，但每个字都能砸得人心里一颤。
“报告十号执行官，做……做了。”他的手抖得像筛子。
他早听说过给十号执行官送资料是个倒霉差事，每每遇到这种活，有资历的就会让新来的去做。
今天，他就是这个撞枪口的倒霉蛋。
“该怎么汇报，不知道吗？”十号执行官手指点了点文件夹，气氛肃杀，他的声音几乎像一把剑刺穿1782的脑子，“如果你做不好，我可以随时让你回新城区，学分清零，重新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