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接近晚上12点，金溪的建筑群闭了灯，内透黑雅肃穆。这个点，路上车流并不多。

折腾了一天，两个人都疲惫了不少，谭止一路开窗吹了会儿风，困意来袭就靠着椅子睡着了。

到达公寓的停车场，空亦筂叫了好几声才把他叫醒。

谭止睡眼惺忪，还散着头发：“我们到了么？”

“嗯，到了，下车吧。”

下了车，谭止揉揉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空亦筂抬手帮他顺了顺睡得有些乱的头发，顺势搭着他的肩膀，勾着人一起走。

走到距离公寓大门不到50米的距离时，空亦筂余光忽然瞟到侧方一闪而过的一缕灯光。他瞬间警觉，伸手握紧了谭止的手腕。

“怎么了？”谭止问。

“有点不对劲。”

空亦筂环顾四周，超准的直觉告诉他周围有人，于是下一秒，他拉着谭止跑了起来。

谭止起初还一脸懵，可当他们才跑了不到十米，周围就亮起了闪光灯和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紧接着一群人出现，朝他们冲过来。

是一群娱记。

这些人追明星追多了，虽然都拿着并不算轻的相机，但各个体力赛长跑运动员，爆发力和耐力都强得离谱。

很快他们便被追上了。

冰冷的相机朝二人汇聚过去，闪着刺眼的白光。

眼看被围住，空亦筂脱掉带有帽子的外套，给谭止披在肩上，盖住头，并快速将谭止的脸埋进自己胸口，不让他被拍到一丁点儿。就这样护着谭止在难缠的人群中走。

“空亦筂！空亦筂！筂哥！”

“筂哥，这是你男朋友吗？刚刚看到你们在车上聊了很久呢？”

“你不是在和赵瑾玲恋爱吗？请问是传言是假的吗？”

“听说你和《人偶》女主角高宣怡因戏生情，请问对此你有没有什么解释？”

“上次传出你与一名白头发的女生夜会，原来是男生！你这么护着他，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难道你真是同/性/恋？请回答一下吧。

说话不够，有人还动起了手，扯住谭止的衣服往下拉，企图让他露出脸来。

空亦筂见状“啧”了一声，握住那人的手用力一扭，只听见一声叫唤，手便松开了。

突然，从人群里升起了一根长长的自拍杆，架着手机正对准他们。空亦筂从手机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和满屏刷得飞快的直播评论。

这是趁乱直播引流来引导粉丝刷礼物来了？

空亦筂眉一紧，随便夺过其中一人的相机，直直朝那手机扔过去，手机连带相机坠落，砸在了某人头上。

那人吃痛叫了一声：“我去，谁砸我？”

“不是我啊，是空亦筂。”

“哎——别挤啊！挤死人了真是…”

“你在内圈拍够了，还不让我们外面的拍啊？”

“你们拍，那也别挤人好吧？烦死了！”

这群人互相挤着挤着争吵起来。

很快，吵闹声引来了公寓的保安。三五个保安身强体壮，手里还都拿着家伙，这才驱赶走了这些娱记，并护着空亦筂和谭止进了公寓大门。

回到空亦筂的屋内，白糖过来迎接，两人坐在沙发上。

“还好吗？”

脱下外套，谭止乱着头发，有些惊魂未定：“还…还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前，只在网上看到过明星被堵着拍摄的视频，但今天经历了才知道，现实比网上疯狂多了。”

空亦筂握住他的肩膀，感受到他呼吸还不稳，就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在谭止愣神之际，空亦筂轻拍着他的后背道歉：“抱歉，让你吓着了。”

谭止回抱着他：“你不用抱歉，我吓是吓到了一点，不过是因为这些人太疯狂了。”

谭止下巴靠在空亦筂的肩上，垂眼看到沙发扶手上搭着的外套，不由得想起刚刚，空亦筂在第一时间就挡住了他，自己却被拍了个精光。

“谢谢。”谭止说。

“谢什么？”空亦筂问。

谭止松开拥抱，看着他：“就是，谢谢你帮我挡住那些镜头，自己却…”

“没事，我哪儿没被那些人拍过，不要紧。”

谭止思索了几秒，睁着眼睛问：“真的…哪里都拍过？”

空亦筂下意识想说“嗯”，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低头就看见谭止眨巴着眼睛，嘴角带笑。

他瞬间会意：“好啊你，想什么呢？”

“没有啊，我没想什么。”

“是么？”

“是啊。”

说完两人都陷入沉默，互相盯着对方看。

看了有个一分钟后，空亦筂低头，“某些地方，当然是没被拍过的，谭老师…想不想看？”

脸皮这块儿，谭止一向是没多厚的，可比不得空亦筂。

他咳了一声，轻微点了个下巴，又赶紧摇头。

空亦筂笑了，凑近：“这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两人挨得很近，谭止低着头，额头快要靠在空亦筂肩上。只需抬抬眼，就能看到他骨峰流畅的锁骨，再往下，是刚刚穿过人群时被扯开的两颗衬衫扣子——和里面的皮肤。

谭止耳朵莫名红了起来，脸颊也有些发热。

他伸手拉住空亦筂的衣领，胡乱将扣子扣上，然后嗖地站起来，支支吾吾说：“那个…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晚安。”紧接着落荒而逃。

白糖一路追着到门口，谭止弯腰摸摸它的脑袋，就关上了门。

空亦筂看着胸前被扣岔了的扣子，想起谭止刚刚的模样，嘴角掩不住笑意。

第二天，不出意外，晚上的事情登上了热搜，可让空亦筂没想到的是，谭止的模样还是被拍到了。

原来那些娱记一早就埋伏在停车场等着他们，从二人在车里，到下了车肩并肩一起走，全都被拍了下来。

于是半夜热搜就出来了，一直持续到早上。

“空亦筂男朋友”

“空亦筂出轨”

“空亦筂同/性/恋”

化妆间里，杨兆看着这几条微博热搜，气得狂灌了大半杯水。

“乱写什么啊这些媒体！”谭熙芸翻看着手机，热搜点进去清一色都是昨晚的照片和视频。

Dancy把手机递给空亦筂：“筂哥，谭老师这回被拍到脸了。”

空亦筂接过手机，屏幕里是一条营销号发的九宫格图片，且谭止占据大多。他转身问杨兆：“兆哥，热搜先压下去。”

“昨晚就压过一次，今早压了两次了，势头还是很猛。毕竟是和你有关，词条还涉及到当下很火的男男CP，现在网上乱成了一锅粥。更重要的是，媒体已经开始对谭老师感兴趣了，之后肯定会更疯狂地蹲剧组。”

空亦筂坐到谭止旁边：“公寓那边方导安排的人很专业，周围也都有安保，那些记者不可能进的来，更没有扎堆在一起的可能。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有人故意让他们进来？”杨兆掐掉手里的烟：“我再去找人降热搜，顺便查一查，你们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出剧组了。”然后离开化妆间。

这天的拍摄不太顺利，空亦筂走神，卡了好几条。

“小筂过来一下。”第五次喊“卡”后，方倾年把空亦筂叫到旁边。

空亦筂坐下。

方倾年问：“今天状态不行啊，因为热搜的事？”

“嗯。”空亦筂点头，“他被拍到了脸，这是我最不想的。”

方倾年低声问：“这么在乎？”

“是啊。”

“为什么？”

空亦筂叹了口气，看向方倾年道：“好不容易遇见了喜欢的人，怎么能不在乎。”

方倾年瞬间收了表情，眉头紧锁。

“小筂，你真的？”

“这种事情我不会胡来，你知道的。”空亦筂回答。

空亦筂在方倾年面前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是他在圈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可敞开心扉谈话的结交之一。

方倾年叹了口气，看看手表的时间，也差不多快中午了。他抬手拍在空亦筂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你的私人问题我自然没权力管你，不过，别耽误拍摄。”

空亦筂点头：“我知道，不会再走神了。”

“嗯。”方倾年起身，“大家先休息吧，下午正常开拍。”

经过调整，下午空亦筂状态全部回归，带着高宣怡对戏，几乎顺利。高宣怡的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太多，演起戏来轻松了许多。

晚上，热搜被压到了二十名开外，然而更不好的消息犹如待喷发的火山，只需一个时机，就会喷涌出来。

经过这次热搜，媒体早就已经对谭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热搜当夜，不止媒体，连普通吃瓜群众，也有人开始深扒谭止的真实信息。

而网友的力量的确也是不可小觑的，不到两天，就有人扒出了谭止的高中毕业照，提供照片的人是他的高中同学。

谭止上学时成绩一般平平，也没什么玩得来的朋友，除了刚入学时因为长相被几个女生追过。不过由于他待人即疏远又冷漠，时间久了，有喜欢他的女生，也基本不会告白。爆出毕业照的人，上学时和谭止都没说过几句话，谭止甚至早就把他忘了。

很快，谭止大学时在动物园参加志愿活动的照片也被扒了出来。

那时的他头发还不太长，留着黑色狼尾，人长得白白净净。

照片里，有他穿着动物园的墨绿色围裙，正在给基地的小动物们准备吃食的；有抬头给树杈上的金丝猴递苹果的；还有抱着白虎崽崽面对镜头微笑的……足足十几张。

谭止从没给自己拍过照片，迄今为止的照片也都是别人给拍的，在别人的相册里。

他记得这些照片——大学时为了积累学分，他参加了不少志愿活动，都是在学校附近的动物园、海洋馆、图书馆和养老院。

每次他们组长在活动中总会拍下很多成员活动时的照片，以上报学生会累计学分。想必这些照片就是学生会的人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