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不到，剧组结束了聚餐，场地一片狼藉。
方倾年在休息室睡了一会儿，被陈春延又是拉着喝醒酒汤；又是在耳边念念叨叨的，因此醒了不少酒，半梦半醒着去送赵瑾玲登机。
送完赵瑾玲，陈春延和高宣怡陪方倾年坐了专车离开，赵君贺则跟着谭止一起坐了空亦筂的车。
车里，赵君贺坐在后座。在放松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他打开烟盒，问：“小筂，介意我抽烟吗？”
空亦筂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我不介意，不过今天还是别了。”
刚抽出半根烟的赵君贺停住动作，刚想问为什么，就和后视镜上空亦筂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看看空亦筂，又看到副驾上的谭止，瞬间会意，哦哦了两声，把烟收进口袋。
“这个赵大小姐，可算是走了，真难伺候啊。”
赵君贺按下车窗吹风，闭眼睛吹了一会儿，醒了不少酒后，他开口说：“其实，她原本应该是后天才走的，知道为什么提前到今天了吗？”
空亦筂摇头：“你说。”
“之前有几天你和谭老师不是都不在嘛，她深夜去找了方导谈话，内容呢，就是要求方导给逯斯年和丹凤增加感情戏，这就很明显了——是想要和你炒CP。”
赵君贺看着空亦筂：“她团队精明得很，知道近几年观众都喜欢嗑CP，于是前段时间找媒体炒作你和她的绯闻。她的团队一向是以‘专业辟谣’著称，可你看那些新闻出来之后，她那边一句澄清都没有；反而是你这边，兆哥把新闻压了又压。现在看着你们的绯闻热度过去了，就想借这次拍摄加戏，再把热度炒起来。”
空亦筂望着前方：“你是怎么知道她找方导的？”
“嘿，我当时正要找方导说事儿，结果在门口偷听到了。”
赵君贺双手搭在脑后，望着车顶：“这个赵姐啊，果真是换赛道了…”
“怎么说？”空亦筂问。
赵君贺没回答他，只是坐直，从后视镜看了眼谭止，就笑嘻嘻地凑上前来。
“谭老师对咱们娱乐圈八卦传闻有兴趣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上到当今顶流明星与大老板的爱恨情仇；下到十八线演员以身体换资源的无奈落魄，故事之多，千奇百怪，三个月都讲不完呐。“
谭止和空亦筂对视了一眼，见他脸上带笑，便也低头笑笑，转头对赵君贺说：“你知道这么多，那你知道赵瑾玲的故事么？”
赵君贺顿了一秒，随后一副“果然”的样子：“赵瑾玲，我可太知道了。”
他靠回椅背：“说到赵瑾玲，在圈内可是出了名的命好。家境厚实，含着金钥匙出生，7岁就开始和影帝影后搭戏，10岁不到就领奖，一路顺风顺水，剧本接到手软。”
“不过大概上天是公平的吧，在家庭、事业、人际交往中一帆风顺的赵瑾玲，终归是在婚姻上碰到了坎儿。”
赵君贺说：“她24岁的时候，经家里介绍，嫁给了大他12岁的房地产大亨，次年生下她现在的女儿穆疆婷。婚后男方多次出轨，对她也不好，没几年生意上还出了问题，破产了。”
“30岁她带着女儿二婚，嫁给了个外国的拳击运动员，在国外生活。可没几年就爆出她被男方家暴，甚至一度差点被迫害。在找了世界顶尖的律师团队，打了长达两年的官司后，她总算成功离婚，逃离了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
“那之后她似乎就对婚姻再无期待了，重新开始专攻事业，在感情上呢，也开始交往一些比她小的、年轻又好看的男友。”
“不过与其说是交往，不如说是玩玩儿。”赵君贺关上车窗，“她现在一年能处十几个小男朋友，都是浅尝辄止，最高也不会超过三个月，这不，现在就看上小筂了。”
谭止将头转回来，把鬓角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这样啊。”
“我和她并没有什么。”空亦筂腾出一只手，握住谭止的手腕。
“我看啊，短期内她是不会放过你的，”赵君贺双手一摊，头仰起来，“祝你好运吧兄弟。”
空亦筂轻哼一声没说话，继续望着前方，握着谭止的手更紧了一些。
二十分钟后，三人回到剧组公寓。
赵君贺下了车，“谢了兄弟。”
“不客气。”
见两人没有下车，赵君贺问：“你们不走吗？”
“不了，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空亦筂说。
“哦，哦~”赵君贺一向很识趣，眯眼笑着挥手，“那我先回去了，兄弟你加油，明儿见。”
赵君贺消失在公寓大门后，空亦筂拉住正欲解安全带的谭止。
“我准备去医院看看我妈，你陪陪我么。”
谭止停下动作：“我么？”
“嗯，”空亦筂说，“她特别喜欢你，说想见见你。”
谭止脸色一惊，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那我们走吧。”
“好。”
夜已深，二人去到医院时，叶雯正坐在床上看书。
“妈，”空亦筂打开门，叫了她一声，“我带谭老师来了。”
“小谭来啦？”叶雯合上书，放在床头，招呼谭止过去，“来来，快过来。”
谭止走到床边坐下，叶雯拉起他的手握在手心，带有皱纹的眼角弯起欣悦的弧度，眼里满是喜爱。
“听说你父亲病了，你之前回了老家，还好吗？”叶雯关切地问道。
谭止不由得想起噩梦般的那几天，摇了摇头：“挺好的阿姨，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叶雯指了指桌上的汤罐，示意空亦筂，“来，桌上有炖肉，你们吃了吧。”
“妈，我们刚吃了过来的，先放着吧。”
“哎，放什么，一会儿拿回去当夜宵吃。”
叶雯紧紧握住谭止的手，吊着点滴的另外一只手拍拍谭止的肩膀，眼睛认真地扫过他消瘦的锁骨和下巴。
“好像比我上次见你要瘦了许多。”
“没，体重没变的，阿姨，可能是…光线的缘故。”
“你可别骗我，”叶雯关切地说，“饭啊，多吃点，尽量不要挑食，想吃什么让小筂给你做，他厨艺好得很。”
“好……啊？”
谭止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过头看向空亦筂，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光后又转回来，答应了一声“嗯”。
叶雯见状笑得更灿烂，双手握住谭止的手，轻轻拍着，突然说：“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阿姨您问。”
“你觉得，小筂人怎么样啊？”
谭止愣了片刻，低头想了想，回答：“我觉得…他挺好的。”
“哦？怎么个好法？”
“就是…”谭止犹豫了一下，“演戏很好，特别专业；私底下人也很好，会照顾剧组的大家；然后…很善良，喜欢小动物。”
叶雯眼睛里发着光：“那你觉得，他长得好不好啊？”
谭止回答：“能被这么多人喜欢，肯定是长得很出众的。”
“是么，那…你喜不喜欢这样的？”
“……啊？”
被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问懵了圈，谭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试探性地看了眼空亦筂，发现他正看着窗外，似乎根本没在听他们说话。
在叶雯充满期待的眼神里，谭止思索了一阵，怕扫了她的心情，就点了点头：“喜…喜欢的。”
叶雯果然开心极了，压根按耐不住喜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之后的时间里，叶雯又拉着谭止聊了许久，说了很多空亦筂小时候的事情：说他如何调皮，怎么和别人打架；又有多懂事，如何帮她一起赚钱还房贷；母子俩如何相依为命……
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小时，几乎要把空亦筂老底全给揭给谭止知晓了一样。直到空亦筂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好了，叶女士，你歇口气吧，喝点水。”
叶雯和谭止相视笑笑，接过水来喝了好几口。
空亦筂看了眼时间：“我们也该走了，明天还有戏。”
谭止起身：“那阿姨，我们就先走了。”
“这就走了吗？”
空亦筂说：“都十一点了。”
“哦，都这么晚了？”
“是啊。”
叶雯点滴见了底，空亦筂叫来医护人员给她拔针。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
谭止：“好的阿姨，有空我再来看你。”
叶雯笑得慈祥：“好，等我出院了我也去看你们。”
“那我们走了，妈。”
走到楼下，刚打开车门坐下，谭止忽而感觉肩上空荡荡的。
“怎么了？”空亦筂问。
“我的包没拿。”谭止回答。
空亦筂关上车门：“你别下，我去拿吧，等我。”
“好。”
回到医院推开门，叶雯正喝药。
“怎么回来了？”她问。
空亦筂走到沙发拿起谭止的包：“他的包忘拿了，我回来取。”
叶雯哦了一声，继续喝药。
空亦筂背上包，检查是否还有落下的东西，确认完毕后，他问叶雯：“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再没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是指…”空亦筂摸摸鼻子，“另外的事情。”
叶雯看了他一眼，笑着哼了一声：“这么好的人，你能不能追到还另说呢。”
“怎么，对我没信心啊？”
“有信心，那你能在这个月把人家追到手？”
空亦筂说：“哪能这么容易，不得多相处相处，彼此更了解了再说。”
“哼，当初你爸一个月不到就把我追到了，诀窍就四个字：死缠烂打，你学着点。”
空亦筂无奈笑笑：“是是是，知道了，我努力。走了，叶女士你早点歇息。”
“走吧走吧，我正要睡下了。“
回到车里，空亦筂把包给谭止，见他还没系安全带，便倾身过来给他系上。
一路上，不知怎么的，谭止觉得，空亦筂心情似乎比来的时候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