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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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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未时,比试再度开始,两边门派放置在博古架上的机关很快演练完毕,按照惯例,其他江湖门派若有新巧机关,此时就可以拿出来争胜。当然,预先是要向主家报备的。

许是近年来并无特别拿得出手的新器械,或是没信心压过千叶万壑门与七巧阁的风头,江湖门派报备参与的并不多,又有两家自忖不如,临时打了退堂鼓,只有来自徽州的灵玑门拿出了一柄短剑,剑尖能化作飞镖射出,对战酣斗之际令人难以防范,可收奇袭之效;铁扇门的甘老六也借机展示自家的牛皮盾,外形美观便携,硝制后的牛皮韧性十足,稳稳挡下一轮机关疾射,两样都赢得了一阵彩声。

因为接连见识到精彩器械,会场内外的气氛已趋于热烈,下一环节就轮到了杜景提过的混合演示,这是第一日的重头戏,仍是千叶万壑门在先,群雄都存着期待。

曲弘指挥两名师弟将一个皮制的假人拖上台,在正中墙壁前摆好,范逐风忽然叫道:“曲少侠,且慢!”

曲弘对他已十分厌烦,冷声道:“时辰不早,范少阁主又有什么见教?”

范逐风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径自跃上台,晒笑道:“五年一度,每回都用假人,实在了无新意。千叶万壑门不嫌老套,我七巧阁却觉无趣得紧,各位武林豪杰想必也看腻了吧?所以区区不才有个提议,何妨两边各派一个人出来,当众帮着验证一番,看这多种机关协同运用的效果究竟如何?”

此语一出,场下一阵骚动,曲弘变色道:“阁下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命下属上台来,代替皮人当靶子?”

“有何不可?”范逐风笑道,“曲少侠用不着大惊小怪,既是活人,又怎会站着白挨打?自可闪避遮挡,正好将诸般防御手段一并都用上,让武林同道品评高下,如此才精彩不是?”他又故作惊讶,“总不会千叶万壑门只攻不守,连件防御的器械都拿不出?”

曲弘怒道:“岂有此理,台上不过数丈方圆,闪展腾挪皆无余地,如何直面机关之威,七巧阁把门下的命当成了什么?”

“曲少侠这话,将自家器械瞧得恁也高了,”范逐风从袖中抽出一柄折扇,唰一声展开,摇了两摇,“武功够高,防御得法,抵挡几下机关有什么大不了,哪里就要了性命?再者,”他得意洋洋道,“谁说我要逼下属犯险,颜庄主以为你们的机关力道虽猛,却少机变,愿意亲自下场一试,就不知千叶万壑门敢不敢接招啊?”

众人方才还只是相互议论,闻言顿时哗然,无数视线集中到那位甘当靶子的天风庄主身上。颜伯流立起身,向周围作个四方揖,面带笑容地走出西侧游廊。他虽岁数不轻,但仍保有几分年轻时的潇洒俊秀,气定神闲的样子倒也颇有风采。

群雄当中,固然有老成持重的看客皱眉,认为七巧阁求胜心切,这等以机关攻击人的方式过于危险,不应乱开先例,但好事者永远都是多数,反正上台挨机关的又不是自己,热闹越大越有看头,登时到处一片鼓噪叫好,声势远超上午以来任何一次。

杜景骂道:“姓颜的莫不是疯了,七巧阁给了什么好处,这般不计代价地捧臭脚?”

云倾心中也觉纳罕,而且如此一来,的确是给千叶万壑门出了一道难题,不管答应与否都免不了被动。七巧阁显然是有备而来,他隐隐有些替白药担心。

曲弘脸上现出踌躇之色,转头向师傅处望去,使用皮质人偶本是九爻会上的默契,而今七巧阁主动要求换成真人,倘若自己一方不答应,必然被视为怯阵,不用比便已输了气势。白药神色平静,唯有看向颜伯流时,目中有藏不住的冷意。他沉吟片刻,终是微微颔首。

颜伯流负手而立,却并不急着上台,闲闲道:“在下应范阁主之请,预备领教千叶万壑门的宝器,不知轮到七巧阁表演时,贵门又准备让哪一位出面帮衬?”

他的话是朝着曲弘说的,曲弘道:“本门由谁上场,等会儿自有决断。阁下要出手便请上来,倘若改了主意,现下也还来得及。”

颜伯流笑道:“我既然答允了范阁主,就没有半途变卦的道理,只是如此比法并无先例,还是先定下章程为好。”

范逐风接口道:“正是,颜庄主是武林名宿,功力深厚自不待言,天风山庄的凤凰流火更是声名赫赫,他亲自当曲少侠的对手,乃是本阁对千叶万壑门的看重。那么反过来,贵门若是随便派个二三流的啊猫啊狗敷衍,我七巧阁岂非大大吃亏,分寸轻了显不出本事,不慎下手重了,打伤打死又得落个恃强凌弱的罪名,照样还是分不出高下!”

侯传薪性格直爽,不耐烦道:“姓范的,你上嘴唇碰下嘴唇,左一句右一句,谁有空陪你绕弯子?究竟要如何,赶紧划下道来!”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范逐风冷笑,“你们要比,就该找个身份武功与颜庄主相当的人物出来,这要求不过分罢?此处是北方地界,千叶万壑门是地头蛇,莫非连个帮手都请不到?”

他眼珠转动,伸手一指:“譬如说,云堡主不就是合适的人选?”

此语来得突兀,群雄的目光纷纷投向东边游廊里的云倾。云堡众护卫无不怒气上冲,云岚张口就要斥骂,被云倾抬手止住,示意不必搭理。曲弘按住火气,沉声道:“范少阁主胡言乱语也须有个限度,本门依武林规矩请了云堡主来,是为九爻盛会作个见证,而非以身犯险。你临时要更改比试方式,本门看在范阁主的面上也答应了,但由谁下场是我千叶万壑门自己的事,容不得旁人置喙。既然现下就要定下来,那么由曲某奉陪便是!”

他是千叶万壑门大弟子,纵然不及天风庄主名头响亮,也自有分量,料来对方不能再做纠缠。

范逐风却嗤笑了一声,轻描淡写道:“曲少侠,你这般做派就偏狭了,一场盛会,来来去去都是你我两家的人,能有什么意思?诸位英杰也难看出妙处。本阁请颜庄主相助,正因为他是见证,懂得机关又立场公正,如此才真真令人信服,换作云堡主岂非也是同样道理?至于安全,我七巧阁备有专司防御的器械,想来凭颜庄主的修为,纵有些许风险亦可保无虞,云堡主若是需要,也尽管拿来用,或者向铁扇门借两样也使得啊,哈哈。”

东首游廊中,众人听他侃侃而谈,三句话不离逼云倾下场,都不免诧异,沈放暗忖:“莫不是云堡主方才让他失了颜面,他就非得立即找回场子?这二世祖好重的报复心。”

曲弘未及反驳,范逐风已径自将他撇开,双眼紧盯云倾:“云堡主一声不响,莫不是怕了?不应该啊,云三公子可是有名的家学渊源,号称青出于蓝的名门翘楚,据我所知,去岁与万花谷决战,三公子面对柳无影重金购置的一身机关,可是毫发无损,混不将我七巧阁放在眼里!”话到此处,他的语调骤然提高,满是掩不住的恶意:“单是这些也就罢了,诸位可曾听说过另一桩奇闻?十年之前,洞庭君山下,那位柳谷主将还是少堡主的云三公子擒住为质,设计引云氏族人入彀,以机关杀之,就是伙同了千叶万壑门中人下的手,连前代的云冉堡主和秦总管都身受重伤,好险没命丧于斯,唯有云三公子不知用了什么自保的法子,竟仍是好端端地安然无恙,而今更是不辞辛苦前来青州替千叶万壑门助阵。真是世事无常哪,也不晓得当日死在君山的云氏族人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也是,若没有那一遭,云三公子现下怕还坐不上堡主之位呢!”

云倾但觉头脑中嗡地一声,血气上涌,几乎气得全身发抖。他之前是觉得范逐风讨人嫌,但只当是个浮夸的纨绔子,并未放在心上,想不到对方竟而肆无忌惮,敢于大放厥词。

一时间,耳边尽是云堡众人的怒骂呵斥。他站起身,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青霜剑的剑柄,淡淡道:“既然范少阁主嫌今日之会太平淡,定要一再相激,云某就上台领教你七巧阁二公子的绝技。话说在前头,在下手中虽无针弩器械,却有杀人之剑,可不会挨打不还手。”

柳无影一身机关,花招用尽,还不是在比武场上被自己一剑穿胸,这一刻,他心里真切地泛起杀意,昔年恨事犹如逆鳞,不管范逐风出于何种目的,当众挑衅都不容放过。

西边游廊里,范近泽也始料未及,急忙指着范逐风骂道:“逆子,满口胡沁些什么鬼话,谁教你对云堡主无礼?还不赶紧向人家道歉!”

范逐风没曾想云堡这位一直淡然低调的堡主动起怒来,竟有种极凛冽的气势,相隔二十余步仍如宝剑出匣,锋锐慑人,他心下隐隐生出惧意,不由退后一步:“你……你想干什么,九爻会可不是逞凶的地方,本阁自有人选上台演示,云堡主乐意当见证就当,不乐意就算,还想动粗不成?”虽是回嘴,胆气却已然怯了。

方应扬最看不惯这种人,当即大声道:“闹了半天,原来范二少只会摇唇鼓舌,自个儿压根不上场啊。堂堂七巧阁少阁主,动不动信口雌黄,露脸的好事自己占,惹出乱子就将头一缩,推下属顶在前头,在下初次来九爻会,嘿嘿,可真是开眼了!”他有心给云倾帮腔,故而运起内力,让场中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群雄见范逐风先是咄咄逼人,转眼又心虚露怯,确是个绣花枕头,有人脸上就现出嘲色。

范近泽生平最好面子,只觉脸上无光,朝云倾遥遥一拱手:“竖子不知轻重,言行无状,还望云堡主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继而骂道,“孽畜,立刻给我滚回来,还嫌丢人现眼不够?但凡你有半分及得上你兄长,老夫也不必日日操心,给你收拾烂摊子!”

范逐风原已讪讪然要退到一边,闻言不知怎地,脸上一阵扭曲,忽地指着云倾喝道:“本公子说的哪一句不是实情,别以为谁怕了你,今日事多不与你斗,等到明后天,本公子在苍梧楼恭候,倒要看你姓云的敢不敢来!”

苍梧楼就是那座七巧阁专门从湖州运来木料构件,组装而成的木楼,里面机关密布,堪称步步杀机。他终究不敢直撄云倾的剑锋,情急下将自家底牌祭了出来。

白药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不能再保持沉默,开口道:“九爻会上规矩,不论阵法还是建筑、房屋,其中布设机关只供观看,严禁用于伤人,不知范少阁主要云堡主进苍梧楼是何意图?本门不愿伤了和气,一直以来对你忍让良多,倘若再生事端,我便当七巧阁有意破坏规矩,这九爻会到此为止,不办也罢!”

“再有,”他沉声道,“早年师门不幸,曾有不肖门人串通匪类,使得数卷机关典籍落于奸邪之手,柳无影便是以此伤了幽州云氏族人。幸而前任云冉堡主与秦大侠未曾归罪,更相助寻回了部分典籍,云堡主亦是援手良多。先师与在下均是铭感,业已清理门户,以门规严惩牵涉其中的万俟菁、赭石等人。事关各家亲族、门下,内中情由虽称不上隐密,却也非旁人所能妄加揣度,望范阁主管束后辈,勿要捕风捉影、信口毁谤才是。”

他待人接物温和寡言,但这席话却说得肃杀,将满场喧然都压了下去。至于请范近泽管束后辈,自然是对范逐风不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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