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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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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堡里上了年纪的族人不少,但能被称为长老的并没几个。早先唐越当掌门时比较宽松,唐斐执掌门户后,将倚老卖老的、不听招呼的统统踢出了核心,能留下来的都各有专长,且不会随意插手门中事务。

唐奇灿就是个除了研制暗器外对其他事务都不感兴趣的老头,虽然脾气有点坏,但对自己这个门主还是买账的,唐昭、唐靖等内门弟子更是顺服听命,从无二话。

如今这些人都远去了,唐门没有自己也生存得很好,甚至更好。

唐奇灿一行颇得礼遇,很快也在东侧游廊占了三个位置,唐门与青城派有仇,尽管如今面上揭过不提,但双方门下最多互不理睬,不可能坐到一处。

在空场边,,因为有预先设置的围栏相隔,不能直接拥到花厅所在的台下。

此时一阵喧哗声传来,原来是七巧阁的阁主到了。范近泽年近六旬,身材高大,满面春风,在一群下属簇拥下进入会场,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白药起身相迎,范近泽笑道:“上回见到白贤侄还是在湖州,你随同舜昌兄来我阁中赴会,拿出的几件器械可俊得很哪,尤其是那件改进后的‘凤煌影’,可谓技惊四座。”随即叹道,“一晃五年,九爻会再启,舜昌兄却已不在人世,怎能不令人叹惋?”

他又朝千叶万壑门众弟子看去:“贵门的门下似也变动不小,唉,物是人非,不外如是,白贤侄也着实不易。”

这般感叹倒也不全是做伪,千叶万壑门前代掌门袁舜昌与七巧阁主一来一往争了多年,彼此恨得牙齿痒痒的,但又不免惺惺相惜,如今老对手故去,难免生出几分寂寥。只是左一句“白贤侄”,又一句“物是人非”,显然以长辈自居,且有说风凉话之嫌。袁顺昌死后,赭石为夺掌门之位挑起内乱,千叶万壑门差点因此分裂,门中的人丁岂能没有变化。

白药拱了拱手:淡然道:“多谢范阁主挂怀,先师在天有灵也必然感念。至于凤煌影,不过区区雕虫小技,承蒙武林同道错爱,才侥幸在上回九爻会上拔得头筹,如今七巧阁携众多宝器前来切磋,本门上下都是拭目以待。”

杜景在游廊中悄声解释:“上回在湖州赴会,就是门主的机关赢了他们少阁主范琢云的心血之作,好像叫什么‘雀展屏’,据说这位范老阁主当时就脸色黑得像锅底,看来至今还耿耿于怀。”

云倾心里微动,他也听闻过凤煌影,却还是初次得知,原来五年前被压过一筹的七巧阁机关是出自那位英年早逝的范大公子之手。

范近泽见白药言辞有礼而不失锋芒,所执也是平辈之礼,心中略感不悦,但也挑不出毛病,虽然自己辈分居长,但七巧阁主与千叶万壑门掌门本就地位相当。他当下呵呵了两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白门主成了一派之长,谈吐果然不同以往。”又转而笑道,“我今日还带来一位好友,各位想必听说过天峰山庄罢,这位便是人称楚天客的颜伯流颜庄主。”

话音一落,在场群雄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较年轻的看客尚且迷茫,但年长些的却已大为动容。有人喃喃道:“天风山庄?颜伯流不是早就失踪了吗,原来还活着?”

云倾觉得天风山庄的名号有些耳熟,但见范近泽身旁站着一名着浅色粗布长袍的男子,头戴逍遥巾,脚踏云头履,年纪约在四旬到五旬之间,看得出年轻时应是颇为潇洒俊秀。他随即想起,自己的确听说过一些轶闻。

天风山庄地处庐州,曾是南方有名的武林世家,虽不及唐门、云堡,但至少不在谢蕴湄出身的永州谢家之下。颜家的家传武学其实并无特别出奇之处,令天风山庄于数代前崛起的,是当时的家主研制出的一件机关器械,名为凤凰流火。

相传此物的外形只是个不起眼的扁平金属盒子,可以拿在手里,可以藏在怀中、佩在腰间。然而一旦机簧发动,场面如火凤凌空,煊赫无比,且威力异常刚猛霸道,令人避无可避,甚至来不及恐惧便于倏忽间被夺去性命。

当初那位颜庄主武功平平,却是个极具巧思的聪明人,以十数载之功造出这件极品机关后,藉此几度在关键时刻转败为胜、扫灭强敌,武林为之震惊,天风山庄也因此声名大噪,无人敢于招惹。

不过这位家主死后,凤凰流火在江湖中出现的次数便大大减少,纵然偶有使用,威力也远不如先前强大,渐渐销声匿迹。众人推测,最初的机关原品很可能已遗失或损毁,即使还为天风山庄拥有,也必然已威力不再。须知越是精密绝伦的器械,就越难以复制,且需要细致的保养维护,颜氏的后人怕是未能继承那位先辈的心灵手巧。

时日推移,凤凰流火逐渐成为一则消逝的传说,昔年武林第一机关带给天风山庄的光环也黯淡下来,然而就在十四年前的一场武林盛会上,当一名素有旧怨的仇家肆意嘲讽挑衅之际,新继任的天风山庄庄主颜伯流突然亮出了那方扁平的金属盒子,扳动机括,凤凰流火喷薄而出,势不可挡,将那武功不弱的刀客当场击杀。此事在武林中轰传一时,无论庐州当地的大小门派,还是曾与天风山庄结怨的对头都人人自危。幸而颜伯流性喜四处游历,对扩张自家势力并不上心,立威之后便行踪飘忽,到现在已有多年毫无音讯,不少人都认为他已不在人世,想不到竟会与范近泽一同出现在九爻会上。

莫非天风山庄已经与七巧阁联手?有意在九爻会上一展锋芒?一时间,到处是嗡嗡的议论声,说的皆是同一个话题:难道今日竟然能看到传说中的凤凰流火?这下子,千叶万壑门的凤煌影可要遇到对手了!

白药面上也闪过一丝异色,仍淡淡道:“颜庄主的大名,敝派上下都是久仰,今日踏足霜清园,还望多加指教。”

“好说,”颜伯流笑道:“白门主客气了,在下受范阁主之邀来做个见证罢了,指教不敢当,不过躬逢盛会,有机会自当讨教一二。”

云倾心道,原来七巧阁请来的另一位见证是天风山庄的庄主,但是请就请,事先却半点风声不露,行事未免太小家子气。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堡主觉不觉得,情形有点蹊跷?”原来唐斐已不知何时移近过来,坐在了她身后。

“你看出了什么?”云倾问。

“白门主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颜庄主,好像不怎么待见。”唐斐道。

云倾微微蹙眉,颜伯流似是与范近泽颇有交情,且来者不善,白门主没有好感也属正常,但实际上,他也觉出了一丝古怪。白药秉性温和,待人接物也很周全,可与颜伯流一来一回对话之际,却始终神色冷漠,不曾拱手见礼,颜伯流则面带微笑,一副名士作派,似乎毫不介意。再看千叶万壑门其他门人弟子,除了神色有些诧异或凝重外,并无端倪。

“即便白门主与此人从前相识,也与旁人无干。”他低声道,“你我且静观便是。”

说话间,双方叙礼已毕,对于来参会的群雄而言,不管各方门派之间有何恩怨纠葛,又如何暗潮涌动,文绉绉的对话都显得无趣,大家关心的是能看到哪些新鲜厉害的器械,比斗得越精彩热闹越好。

眼见范近泽与颜伯流一行至西侧游廊中落座,聚在场外的群雄中便有人鼓噪:“日上三竿了,千叶万壑门再不开场,要直接请吃午饭么?”

白药见辰时将过,也不再拖延,脚下一点,轻飘飘落在建有花厅的平台上,向四下抱拳一揖:“诸位英杰请了!”

声音不高,两边游廊与场外各处却都听得清楚,台下随之安静下来,等着他说下去,忽然又一人叫道:“场面话不用太长,咱们又不是没赴过九爻会,都知道您是白门主,制出了凤煌影这等高明机关,如今执掌千叶万壑门,要与七巧阁争一争短长,顺便会会天下能人,那还等什么,快快将定场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界罢!”

此言一出,群雄一阵哄闹叫好,白药的大弟子曲弘骂道:“甘老六,你是不是皮痒?上回在湖州,范阁主滔滔不绝讲了两炷香,怎么不见你跳出来搅场?再乱接话,我就送你一颗冰火莲子尝尝滋味!”

他口中的甘老六乃是雍州铁扇门下,铁扇门擅长制皮甲、护盾等防御用具,与其说是武林门派,倒更像个作坊。这人也是九爻会上常客,知道冰火莲子原是一种用机簧发出的弹丸,虽然只有指头大小,却内藏酸液,触之即破,沾到肌肤上免不了脱层皮,立时将头一缩,连连摇手表示告饶。

白药本不是长篇大论之人,经此一打断,更没兴致多言,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开场白,就宣布正式开始。

九爻会延续至今,已形成了一套规程,首个环节是由做东主持的一方展示一到两件过往几年中最新制成的器械。此举有先声夺人之意,也就是甘老六口中的定场,向来很受重视。譬如五年前在湖州,七巧阁就拿出了一件名为彼岸针的精品,看起来只是个握在掌心的细巧圆筒,却能在抬手间发射上百根牛毛针,数量多、覆盖范围大,犹如凭空射出一小片乌云,且力道强劲,倘若在对敌时近距离使用,足可穿肉入骨,瞬息间将敌手送去奈何桥的彼岸。

此时曲弘领着几个师弟迈步趋前,也不上台,并指按在嘴唇上,打了一声响亮的唿哨,四名千叶万壑门弟子动手将平台两侧的木栅各搬开一角,留出六尺来宽的空隙。群雄正在疑惑,但闻一阵隆隆声响由远及近,似是轮轴滚动,又像金属摩擦,几十名劲装打扮的青壮男子各推着一辆黑沉沉的双轮车,从花厅墙壁后方闪出,疾步奔入场中。

那车子半人多高,应是生铁质地,颜色黝黑,前侧呈半球形,表面布满尖刺,份量显然十分沉重,一时间连地面都被压得震颤起来,但行驶驱动间却及其灵便,推车青壮训练有素,转眼间几十辆铁车便在控场中围呈一圈原型排列开,头朝里,尾侧朝外。

曲弘又是一声唿哨,众汉子一齐呼喝,也不知是如何操作的,车子中部突然竖起一道屏风般的铁扇,远望犹如豪猪竖起了鬃毛,下一刻,车头前端暗器齐发,先是形状小巧的透骨钉,继而是寒光闪烁的梭子标、铁蒺藜、飞刀,最后一根根铁刺如弩箭般激射而出,场地上空利刃横飞,煞气腾腾,犹如漫天花雨,但规模与杀伤力又岂是徒手掷出暗器所能比拟?

待到几轮发射完毕,再看场中,各种暗器落点交错,远近不一,其余的也还罢了,铁刺与飞刀却全部插入地下,没入半尺有余。随着曲弘一扬手,众劲装汉子搬动激括,机簧轧轧作响,无数尖刺再度自车头处伸出,显然做好了继续攻击的准备。

曲弘抱拳道:“此车名为铁华藜,乃是本门为青州军营特制,因为场地有限,只推了三十余辆出来,在诸位英杰面前献丑了。”

群雄已看得背脊发寒,咋舌不已:试想倘若自己身处其间,被众多铁车围住,恐怕早已在无数刀箭梭镖的夹击下被打成筛子,纵然扑倒在地也无从避让。因此隔了片刻,才陆续有人喝彩,直至彩声大作。

唐斐道:“铁华藜,莫不是参照战阵里的铁滑车制成?”

杜景脸上现出一丝自豪,笑道:“文大夫说得不错,数十年前,一支胡虏兵马曾越过黄河下游奇袭青州,门中当时的掌门师祖领着所有弟子协助州府奋力相抗,浴血坚持月余,终于等到援兵,交战时见到军中的铁滑车,便有了改进的灵感。只是实施起来耗时费力,又因种种原因搁置日久,直到传道师傅这里才终得完善。”

唐斐看着劲装男子操控铁华藜,脚步迅捷地退出场外,那些竖起的扇片想必是保护驭车军士、遮挡敌方箭矢兵刃之用。齐鲁多热血男儿,千叶万壑门能拥有今日的声名地位,凭借的并不只是在江湖中争勇拼杀,也非天风山庄那般一两件高明机关可比。

这时喝彩声渐止,范逐风咳嗽一声,从游廊里走出来,背着双手踱了两步,才嗤笑道:“贵门的动静倒是不小,进进出出挺热闹,刀啊箭啊也没少乱发,可这些好像都是官府打仗时用的吧?能否克敌制胜姑且不论,我等习武之人要来何用啊?”

他斜睨着沉下脸的曲弘:“曲少侠,你可想听听我对你们这铁华藜的评价?”

曲弘冷冷道:“范少阁主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像个娘儿。”

范逐风对他的讽刺佯作不闻,拖长了声音道:“粗笨无当,非莽夫不能用也。”说着,扬生笑道:“在场的都是武林豪杰,诸位倘若与人约战,或是深陷重围,难道还能随身带着一辆铁华藜,一有急用就推出来应战?”言毕,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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