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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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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唐斐在声声鸟鸣里醒转,闭着眼睛往旁边摸去,身侧是空的。

他继续躺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自宽大的床榻上坐起。房内空间轩敞,陈涉简单,床尾搭着几件揉皱的衣衫,有白色的,也有灰蓝色的,窗边长几上,酒杯酒壶和没吃完的果子摆得横七竖八,杯中还余半盏残酒,陶土瓶子里插着一把淡紫色的野花,正开得蓬蓬勃勃。这间木屋是云倾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像个雪洞了。

榻上被褥凌乱,枕畔落下几根长长的乌发,依稀还留存着某个人身上的气息,清爽沁凉,如初融的雪水。

昨晚是正月十五,云倾到谷中陪自己共度上元,唐斐自然是高兴的,但一觉醒来枕侧已空,也不知为何走得这么急。

他抓过外衫披上,下床推开屋门,如连日来每一天般,满目翠色与澄波荡漾的温泉扑入眼帘。

除了过年时回到云堡几天,他已经在山谷中住了将近两月。桃花早已谢了,桃树绿叶满枝,草地上开出各色野花。严冬时节苍山落满积雪,唯有流萤海倚仗地热,依旧温暖如春,居住其间与世隔绝,渐渐就有山中不知岁月长之感。

有生以来,他从未度过如此宁静悠然的日子,足够安逸,却也有点无聊。

唯一能打破这份安静的,只有云倾隔几日一次的到访。

起初在水潭里半强迫地吻过并表达心意(?)后,云堡主虽不至于像之前醉酒那回一样怒气冲冲,却也颇有些羞恼。然而在这空寂无人又幕天席地的山谷中,发脾气毫无意义,反被当做微嗔薄怒而更增情趣。毕竟,唐斐内力未复,而云堡主身为一流高手没有抵抗,没有拒绝,更不曾揍人,甚至还给予了一定程度的回应,似乎也非全然无辜。

况且即使要拂袖而去,也得先换下湿透的衣衫才行。等换了干爽衣物,来都来了,是不是至少该吃顿饭再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饭总是要吃的,尤其是唐客卿还愿意主动下厨作为赔罪。

等用过了饭,闲谈小憩一下也是应当的,堡主反正是出来散心,何必着急往回赶,外间冰天雪地,怎能比得上趁着夜色在流萤海畔看星星谈人生?

第二天的情况也差不多。第三日上,来送补给的婷云见到堡主仍然在山谷里,与唐客卿在石桌边对坐下棋,神态很是闲适,似乎还带着某种破罐子破摔的淡定。

唐斐一向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每次云倾才回去两三日,他就会托婷云带信,表示山居寂寞,别去数日甚是想念,希望堡主尽快拨冗再来小聚,以慰相思,不然,由自己回去云堡也行。

堡中人多眼杂,先前只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在唐客卿房内停留了一夜,八卦传闻就满天飞,云倾觉得与其让唐斐回来,明晃晃地在众下属面前进出主院、举止暧昧、赖着不走,还是自己去流萤海为妙。尽管,指望不成为谈资只是幻想而已。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唐客卿如愿攻城掠地,由只能偶尔偷香,迅速进展到登堂入室,进驻堡主居住的木屋,若无其事地留宿。

不过,虽然时有接触,甚而肌肤相亲、卧榻同眠,但最后的一步始终没能达成,每每遭到拒绝。

云倾脸皮薄,但绝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在床第间其实也不乏主动,既然抗拒,就是真的不情愿,唐斐也勉强不得。此外,像今日这般不告而别的情形也不是头一回了。

唐斐到厨下烧火做了早饭,随后收拾卧房,将床单被套统统更换,连同几件衣服一起拿到溪水边,这些都得清洗,也全是他的事,谁让云倾有洁癖,他自己又坚决不肯让从人侍女在流萤海服侍,两人各有各的毛病。

奇怪的是,唐斐发觉自己并不排斥做这些琐碎杂务,温泉山谷犹如世外桃源,置身其间,会浑然忘却寄人篱下的处境与二人间的从属关系,反而像是作为主人在迁就一个矜持而挑剔的贵客,极力要让对方宾至如归。

空山寂寂,常日悠悠,当双手浸入清凉的溪水时,他总是躁动不安的内心会不自觉地平静下来,并且想到与云倾在一起的情景。冰玉般的肌肤,墨色的长发,动情时,浅浅的血色会从脸颊上一点点晕开,延伸至白玉般的耳垂,他显然对超出寻常的接触感到陌生,秀美的眉峰时时蹙着,不习惯,但又会控制不住地沉溺。

唐斐自己又何尝不是沉溺其中,相拥需索的滋味美妙绝伦,令人既渴求又满足,体内沉睡的野兽被唤醒,蠢蠢欲动的同时得到安抚。

他相信,云倾必定也是喜欢的,才会情愿每隔几日就踏着冰雪来到谷中相会,尽管,云堡主对此的定义可能是鬼混。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当那双幽澈美丽的眼瞳在某些时刻变得迷离恍惚,冬日初雪般的清冷沾染了红尘,他会由衷地感到愉悦。当年的谢姑娘或许曾抓住云三公子的心,但绝对无福拥有这样的美景。

只除了在被一次次轻而坚定地推开时,以及早起发觉枕畔已空时,心中会有那么一点遗憾。

因为仅是一点点,很快也就抛到一边了。

凡事都有过程,或许云倾目前所能接受或给予的就只有这么多,已经到了极限,也许他心中尚有犹疑,唐斐觉得,自己又何尝没有挂碍呢?只是多日相处下来,得到云倾的渴望与日俱增,终于不再按捺,只想放任地付诸行动再说。

简言之,唐客卿近来的日子还是过得很称心的。衣物和被单漂洗干净,他端起木盆走到屋后,一件件搭在竹竿上晾晒,雪白的衣料在阳光下摊开,晶莹水珠颗颗滴落。

随后,他走到一片树荫下,在草地上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这一运功吐纳,就用去了一个时辰。冬日的暖阳将要行至天顶正中时,他才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唇角微微扬起。

近来心情好的另一个原因,是由于七天前,再一次服下一颗雪莲寒芝丸后,他在药力与温泉的辅助下,终于打通了督脉。

过程自然有一番疼痛苦楚,但之前任脉重塑后,随着气息运转小周天,他体内的生机也在缓慢恢复,加上这回预先做了充分准备,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事后只昏睡并休息了两日。待到云倾来时,唐前掌门除了略显疲惫,已能表现得毫无异状,还有余力进行纠缠。

如果说打通任脉只是让身体状态略微好转,那么督脉也重塑贯通,获得的好处就相当明显了,春天本就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体内生机转盛,周身的经脉都出现了新生的征兆,连内力也略有恢复,虽不过一两成,却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唐斐以为云倾离去后,起码要隔上三五日才会再来,不想第二天傍晚,云堡主的身影又出现在流萤海。

唐客卿心里不由小小地欣喜了一下,猜测多半是有事找自己商量,当下也不发问,转身去准备晚餐。

野味烧烤虽然美味,但不适合天天吃,加之云倾对于烟熏火燎破坏草地的行为多少有些微词,两人日常的餐点还是在厨房烹饪,偏于简单清淡,蒸米饭,一荤一素加一道汤,佐以一壶淡酒。唐客卿常年自力更生,手艺还是过得去的。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饭后两人坐在流萤海边,云倾见唐斐仍是老神在在,专等自己主动开口,也懒得同他耗工夫,于是说道:“千叶万壑门的白掌门前日遣人送了信来。”

“什么事?”唐斐道,“不是说好要交换一套阵法给云堡,都快半年了还不见动静,终于记起要履约了?”

云倾微微摇头,心想别看唐斐天天躲清净,对堡里的大小事项倒是有数::“白掌门不是有意拖延,只因千叶万壑门即将迎来一桩盛事,门中上下都在忙于筹备,实在分不出人手前来布置阵法。”

他顿了一下:“这一次,是专为送来九爻会的邀帖,定在下月初八,地点是青州城。”

“九爻会,”唐斐眉头轩起,“就是那个与七巧阁互别苗头的武林会?”

事实上,单凭这三个字,他已经大致明白了。

江湖中,如果说最擅长暗器用毒的门派是唐门,那么于机关器械最负盛名的当属七巧阁与千叶万壑门,两家一南一北,各有所长又互不服气,不知从哪年哪月起,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凑到一块,展示本门最新研制出来的成果,并请武林同道评判高下。如此,一方面是要力压对手,确立自家独一无二的江湖地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其他门派炫技,因为有些制造出来的成品是可以赚取进项的,七巧阁每年单凭售卖小巧机关,就不知有多少白花花的银两入账。

九爻二字取自易经,喻蕴含万物、变幻莫测又生生不息之意。九爻会自出现起一直颇受瞩目,早期期限不定,短则两三年一次,长则七八载,间隔最长时足足断了十二年;直到近些年才渐渐固定下来,为五年举办一次,地点则是双方轮流做东。最初时只有七巧阁和千叶万壑门竞争,到后来其他拥有此类专长的小门派和个人也跃跃欲试,开始加入,但凡自信不会丢丑,尽可当众展示,搏个一鸣惊人。

云倾果然道:“不错,今年恰逢五年之期,轮到千叶万壑门主持,故而白掌门邀我往青州观看,参与评判和见证。”

唐斐道:“若论品评剑术,堡主是当之无愧的人选,但这机关器械……白门主的信确定没送错地方?”

云倾:“……”他发现一时间竟难以反驳,而且对方还说得很诚恳,只好不动声色,继续保持淡然的语气:“机关暗器之学,我虽不曾专门研究,却也见识过一些,评论一二还是能做到的。”

唐斐点头道:“不错,堡主虽没吃过猪肉,但毕竟见过猪跑,还常常被猪撞到,算下来,也是够资格了。”

云倾默默地别过头,吸一口气,努力将被严重带偏的话题转回正轨:“白门主自掌理门户以来,九爻会还是头一遭,于他和千叶万壑门都是意义非凡,他既然亲自来信相邀,我不好推辞,须得走一趟青州。”

唐斐道:“这么说,堡主今日是特地来知会我的,你去了青州,那我呢?人家不过写了一封书信,你就对在下弃之不顾了?”

末了一句,尾音拖得很长,仿佛真有种即将被始乱终弃的哀怨。

云倾瞪了他一眼,知道此人又在带偏重点,没好气道:“随你,若是想去瞧瞧热闹,我就带上你同往,如果有不便之处,留在谷中也行,但须得安分守己,不可给向总管添麻烦。”

“如此说来,”唐斐沉吟道,“堡主还是盼望在下相伴在侧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邀请,才这般以退为进。”

云倾:“……”他明明在说正事,每个字都平铺直叙,为什么唐前掌门就有本事听成以退为进?他也不明白,一众下属人人尊称自己一声堡主,为何这两个字从对方口中道出,就平添了三分旖旎,偏偏表情还保持得一本正经?

“我已经说了,随你。”他心下无语,淡淡道,“协助内外事务是客卿的职责,但你正在养病,我不清楚外出跋涉是否适合,所以由你自己来定。”

实际上,对于该不该让唐斐同去,他确实有一丝犹豫。似九爻会这样的场合,以唐客卿的识见与能耐,有他在身边无疑能起到助益,但唐斐来到苍山,唯一的目的就是疗养旧伤,其余皆是附带,当初唐秋就曾暗示,唐斐可能需要在云堡叨扰相当久,短则半年一年,长则数载。如今这人气色虽比刚来时好转了一些,离痊愈恐怕还差得远,他无意在这种情况下强求;另一方面,唐前掌门自带拉仇恨体质,走到哪里都搅风搅雨,兼之内力未复,仇家众多,实不知出现在武林聚会上会不会惹出乱子。自己此行只是个受邀充场面的看客,一点也不想变成主角。

唐斐闻言,心中却生出了细微的感触,云倾有时会寻求帮忙,但无论以往互不顺眼、仅限于交换条件,还是而今有了超乎一般的关系,每次都是先考虑到自己疗伤治病的需求,从不曾为难或勉强过。

青州地处齐鲁,他算了算时间,从苍山启程前往,路上行程大约十日,云堡主抵达后必然要拜会千叶万壑门,参加盛会之余,再与同道旧友叙一叙交情,来回总需月余。放在两三个月前,他肯定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拒不离开流萤海,什么都比不上保命和武功要紧,然而现在,刚成功迈过了修复督脉的关口,有了些许底气,对温泉的依赖也暂时不那么强烈,便有几分意动,或许出门转转也是不错的选择。

上一届九爻会由七巧阁主办,设在湖州,他那时才当上唐门掌门,忙着巩固地位,根本无暇他顾,如今有了机会,何妨去见识一番,看七巧阁和千叶万壑门能拿出什么好东西。重要的是,他与云倾初初在一起,正是最着紧之时,委实不乐意突然被丢开一个多月,谁知道云堡主分开一段日子,,头脑一冷静,会不会生出悔意,不肯与自己继续前情了?

念及此处,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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