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耳机里传来测试成功的声音，卡洛斯将维克多提供的的□□92F手枪塞进后腰，虽然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些罕见的军械设备的，但今天他们的重点并不在此。

迪克叼着半截香烟蹲在生锈的升降机旁，机油顺着扳手套筒滴在他破洞牛仔裤的裂口处。卡洛斯他们推门而入时，他正用打火机灼烧一根铜线，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映亮他凹陷的颧骨。

他抬起半截眼皮，将手里的东西收进口袋，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坚毅的少年，他将烟蒂捻灭在车顶上，努了努嘴：“上车吧，牛仔。”

在座位上坐好，迪克却半倚着驾驶位迟迟没有启动汽车的迹象。正准备开口询问，后侧的车门被不请自来地打开了，J动作灵活地钻了进来，关门系好安全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和你们一起去。”他言简意赅地应对了那几双齐刷刷射过来的探询的视线。

发动机轰轰的嗡鸣声盖住了卡洛斯的声音，他瞥了一眼状似无辜的罪魁魁首，决定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他看向前车镜，芙洛琳正侧靠在车门上，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大半瞳孔，表情十分恍惚，而总是充当氛围调节器的开心果雷斯此刻也沉默地摩挲着手掌。

感觉有些不对。他的眉心微微拧起，此刻耳机恰好里传来维克多低沉的声音：“我和卡莉碰头了，这边的事情我们会打点好。迪克会送你们到最近的连接管道，潜入路线你们应该已经烂熟于心，希望我们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将视线抛向窗外，看着路边的景象快速收缩滚向后方，压下了最初的疑惑。

所有人都各怀心事，长距离的车程就更加显得无足轻重。轮胎碾过废弃管道的瞬间，某种尖锐的金属断裂声让所有人脊椎发凉。迪克猛打方向盘避开塌陷区时，卡洛斯看清了窗外锈蚀的标识牌——秩序实验基地，红漆字迹被苔藓啃噬得残缺不全。

"就是这儿了。"迪克他指了指前方被杂草半掩的通风井盖，"直通地下储藏室，守卫每半小时换一次岗。"他递来一张泛黄的地图，"祝你们好运，小子们。"

卡洛斯刚要推门，J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远处传来靴子碾碎枯枝的声音，一个模糊的人影晃着手电筒走过。直到光点完全消失，J才松开手："太安静了。"

芙洛琳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们时间不多了。"没人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加快了动作。

卡洛斯最后看了眼车里的迪克，老烟枪点燃了半截骆驼牌香烟。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他眼角的细纹。"别死在这儿，"他吐出一口烟圈，"我还等着收车钱呢。"

通风井里弥漫着霉味和机油的气息，就像一张早已张开的血盆大口。铁梯上，卡洛斯第一个落地，靴底踩在潮湿的水泥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太安静了。

没有警报，没有守卫，甚至连最基本的电子锁都处于未激活状态。整个潜入过程顺利得近乎诡异，仿佛有人提前为他们铺好了路。

J紧随其后，柯尔特左轮稳稳握在手中，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芙洛琳和雷斯也陆续下来，四人站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只有头顶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

“不对劲。”卡洛斯低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的握把，“这地方不该这么空。”

“也许他们换班了？”芙洛琳皱眉，但语气里没有多少说服力。

雷斯没说话，只是盯着通道尽头的那扇门，眼神有些涣散。他的呼吸比平时快，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卡洛斯刚想开口询问，头顶的广播系统突然“咔哒”一声启动，刺耳的电流杂音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欢迎回来，实验体们，出乎我的意料，你们还带了一个新面孔。”

是海伦娜。

卡洛斯的肌肉瞬间绷紧，枪口下意识抬起，对准声音来源。“操。”J骂了一声，迅速贴近墙壁，寻找可能的伏击点。

“别紧张，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 她的语调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愉悦， “事实上，我很高兴你们能自己走进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是个陷阱’。” 海伦娜轻笑， “当然，你们是对的。但问题是……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卡洛斯的指节泛白，枪口纹丝不动地指向广播喇叭。

“本来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我拿到想要的结果，你们得到爆发的能力，何必弄得两败俱伤呢。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便给你们两个选择。” 海伦娜继续道， “第一，乖乖去B-7区，我会让你们见见老朋友。”

“第二，你们可以继续乱闯，但我不保证……你们的朋友还能活着等到救援。”

卡洛斯的呼吸一滞。

——伊恩。

卡洛斯皱眉，刚想追问，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一根针管从暗处射来，精准刺入他的皮肤。

他的视野瞬间模糊，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从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卡洛斯！”芙洛琳冲过来扶住他，但卡洛斯已经跪倒在地，意识迅速涣散，他感觉到自己的超能力正在流失，不安感与失控感如潮水般一波一波从脊椎蔓延过大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几十秒，当他再度找回残存的理智，却无法像之前一样自由操纵能力。

“别担心，只是暂时让他安静一会儿。” 海伦娜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能力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耳机里传来维克多的声音，简单描述过卡洛斯的状况，他了然地说：“我知道这种药物，别担心，这不会一直持续。”

“我们需要你分散警力。”芙洛琳按住耳机，目光扫过还在调整状态的卡洛斯，“海伦娜很有可能布置了大量伏击，没了卡洛斯的战力，我不能保证我能撑多久。”

“明白。”维克多应下，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一切小心。”

耳机那头没有人回应他。

维克多放下对讲机，眼中仿佛有闪烁的火光在跳动。

“分开行动吧，我和J去b7，芙洛琳你和雷斯去样本区。”卡洛斯喘息着，“海伦娜最想要的是我，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被一网打尽。”

“海伦娜想要你身体里的某样东西，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芙洛琳拧起眉毛。“所以我希望能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拿到实验样本，哪怕这次行动失败了，至少还有所收获。”卡洛斯摇摇头，语气不容拒绝。

这里每一个人都倔得和头驴一样。芙洛琳叹了口气，只能答应下来。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尽头，卡洛斯和J对视一眼：“b-7，你熟悉吗？”

J在地图上指出区域位置：“离这不远。”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卡洛斯身上：“你确定要去吗？”

“她知道我们会来，一定猜到了我们要救人，而一定会把最有力的筹码带在身边。”虽然失去了能力，庆幸的是卡洛斯的脑子还没有停止运作，“刻意抑制我的能力，我猜她一定想借我的力量去完成什么。”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海伦娜便毫不掩饰对卡洛斯能力的期待，从现在的情况看，如果不顺她的意，或许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也说不定。

“在笃定她不敢伤我的情况下，现在只能以身试险了。”卡洛斯眼神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

卡洛斯的视野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

B-7区的实验室比想象中更宽敞，穹顶高得几乎消失在黑暗中，四周墙壁嵌满蜂巢般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人形阴影，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管。空气中弥漫着防腐剂和电离氧的刺鼻气味，像是走进了一具巨大的金属尸体内部。

海伦娜站在控制台中央，背后的屏幕蓝给她的身侧打上一圈蓝色的光晕。

“欢迎回家，A13，或许你更喜欢别人叫你的名字，卡洛斯。”

势在必得的高傲语气让卡洛斯嫌恶地皱起眉，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语气却比想象中平稳：“放了伊恩，你想要的是我不是吗？”

“嘘，他还在做着美梦呢。”海伦娜轻笑，眼睛往操作台侧边一瞥，卡洛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瘦弱的身影被绑在凳子上，伊恩的头垂着，似乎还在昏迷。

“在等你主动回来的期间，我做了很多准备，现在正是验收成果之时。”海伦娜走向伊恩，细长的手指抚过他的下巴和脸侧，“能不能叫醒他，那得看你配合的如何了。”

忽然，从天花板上降下个六边形的装置，卡洛斯被突如其来的压力被迫半跪在地上，这种感觉让他感觉有些熟悉，像第一次进入秩序舱被芙洛琳教训的那一次。然后，从培养舱后窜出几个警卫，他们钳住卡洛斯的身体，暴力地将他拖送到海伦娜身侧的手术台上。

海伦娜半弯着腰，钳住卡洛斯的下巴，扩张的蓝色瞳孔里闪烁着异常的兴奋：“我想你应该做好准备了，亲爱的。”

混乱中，卡洛斯的手脚很快被金属宽带牢牢绑在了注射台上，脖子也被特制的金属环扣住，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紧绷。海伦娜调试着控制台，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生物数据。

“开始血清融合测试。”

机械臂降下，六根细长的针管闪烁着寒光，每一根都连接着不同的液体——是培养舱提取的能力血清。

"不……" 他挣扎了一下，但束缚带勒得更紧，金属环上的电极贴片开始释放微弱电流，刺激他的神经，强迫他保持清醒。

第一针猛地扎入他的手臂！

最开始还只有轻微的刺痛，紧接着，一波一波的眩晕冲击着卡洛斯，血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之下沸腾起来，他眼前发黑，意识在崩溃边缘，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叫声，手指不受控制地抠住了注射台的钢制边缘。

“起作用了。”身侧的助手看着屏幕上逐渐增长的能量指数，迅速报告给海伦娜。

紧接着第二针也刺入了颈动脉，全身的血液“轰”一声涌进了大脑，所有背景音都被隔绝在外，他似乎感觉到细胞在疯狂的分裂，重组，再分裂，剧痛和愈合的麻痒感同时席卷全身，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内脏。

第三针，第四针……

卡洛斯觉得自己似乎在尖叫，却一点儿也听不到声音。

"能量达到峰值了！" 研究员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海伦娜的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

"完美。"

颅腔中的嗡鸣包裹着卡洛斯，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最后在一声戛然而止的巨响后，猛地爆炸开，一霎就淹没了他的身体和意识。

无形的力量从他的胸口炸开，实验室的防爆玻璃在能量冲击下龟裂，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开，营养液混合着碎玻璃溅了一地。

"撤离！立刻撤离！" 海伦娜抓起能量储存器，快步走向暗门。

此时，一直悄然蛰伏的J动了，他从通风管一跃而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守卫们还未来得及反应，J的柯尔特左轮已经开火——砰！砰！砰！ ——三枪精准爆头，血花在防爆玻璃的残骸上溅开。

"惊喜。" 他冷笑一声，迅速闪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将卡洛斯的桎梏解开，顺手黑进了秩序舱的整个系统里。

“你那边怎么样！？”芙洛琳的声音从耳机中炸开。

J一边操作着系统，一边抽空回答芙洛琳：“我正在侵入他们的整个系统，来b7，我不确定卡洛斯的情况如何。”他的目光扫过注射台上昏迷过去的卡洛斯，摇了摇头。

“撑住啊，卡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