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个大学？”晨光照耀下，比利正靠着椅子百无聊赖地玩弄卡洛斯有些微长的头发，他将那缕柔软的发丝捻在指尖，忽然没来由地发问道。

翻书的手微微顿了顿，卡洛斯思索了片刻：“老实说，我也没想好。”他扭头对上比利低垂的眼睛，那张漂亮的脸笼着些许寂寞，“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比利抿了抿嘴，有些不是滋味地说：“不过说了我可能也考不上。”闻言卡洛斯挑了挑眉，看着比利一副受挫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调侃道：“我以为你是个从来不认输的人。”

“这叫识时务，少爷。”比利有些恼怒地捏了捏卡洛斯的后颈，两人不轻不重地打闹起来，不知道谁先动了心思，几番拉扯下便顺理成章地滚到了床上。

比利的脸非常漂亮，纤长的睫毛低垂着给深邃蓝色眼瞳投下一小片阴影，半掩住了那勾魂摄魄的眼神，泛着血色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出灼热暧昧的气息。

“或许你可以用把我变小的魔法之类的，把我塞在口袋里带进学校.....”

“想象力不错。”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卡洛斯半阖着眼一边躲一边乐道，他承认对某人无可挑剔的脸再次破戒，却也乐在其中。

然而温暖的晨光忽然变得有些刺痛，周遭的空气突如其来地裹挟起阴冷与压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暗红，有一双冰冷的手缓缓抚上了脆弱的脖颈，卡洛斯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在看清身前的人影的时却如同坠入了万年冰窖，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胸前骇人的血洞还在朝外流淌着暗色的血液，白色的衣服从中间迸裂出艳丽诡谲的形状。比利垂着头，头发太长挡住了视线，卡洛斯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开始逐渐紧绷，他如鲠在喉，像嗓子里被塞了东西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迟到？”

“为什么把我丢在那儿？”

心如擂鼓，耳边像有无数人在嘈杂的吵闹，同时伴随着一阵阵忽远忽近的尖叫与哀嚎，卡洛斯被一股暴风般的情绪裹挟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嘿，醒醒，A13！”

“他还活着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送进来死的。”

有人在说话？

似乎从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声音都很陌生，只是几个问句，他分不清到底在说什么。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和喘气，一盆凉水倾斜而下。

得益于这盆水，卡洛斯猛地从梦魇中抽离，他喘着气，脑袋里半清醒地盘旋着一个字——冷。

他挣扎着扶着积着水的地面爬起，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掉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全部浸湿贴在了身体上。

这是哪？这是什么情况？几个问题填满了脑袋，自己却毫无头绪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卡洛斯只好将视线抬起，警惕地扫视起周围。

一群穿着色调统一的简单套装的陌生人正围在一块儿，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朝他这好奇地张望着，仔细去看，其中有部分和他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也有依偎在其他人身侧的半大的孩子。

视线越过这群围观群众，卡洛斯看到的是是一块四四方方的房间，冷色调的墙面和他曾经见过的有些相似，却多了几分不拘小节。没等他继续探究，站在身边一个身影忽然动了。

最引人注目的一定是那一头艳丽的红发，是个女孩。她将手里拿着的水盆随便扔在一侧，朝卡洛斯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卡洛斯反应过来这个女孩是让他浑身湿透的罪魁祸首，有些警惕却茫然地问了个很呆傻的问题：“你是谁？”

有一些窃窃私语从人群中传来，其中也有不友好的嘲笑。卡洛斯皱着眉，只觉得后颈一阵一阵地抽疼，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伊恩，把他带下去吧。”作为中心人物的女孩朝一侧挥了挥手，叫了个陌生的名字，人群中一位个子不高的男孩走了出来，那人低垂着头，略长的黑色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他点了点头，朝卡洛斯走来的时候露出了那张具有东方特色的亚洲脸庞。

亚裔？卡洛斯一边疑惑着一边警惕地后退，似乎没人在意他的无措，围观的人虽然在凑热闹，却也没人想为他解释点什么。

“别过来！”卡洛斯冷声道，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女孩：“你是他们的老大？这是哪？海伦娜在哪？”

本来已经拍拍手准备离开的女孩半侧过身子，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既然都猜到了，是不是应该稍微放尊重一点呢，新来的。”

一股强势的威压从天而降，忽然之间手脚像被

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湿透的衣服此时贴在身上变得更加冰凉，五感都被放大了好几倍，女孩一步一步逼近卡洛斯，嘴角噙着笑，吐出来的言语却不近人情：“这不是过家家，小心别死在这里了。”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便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互相对视几眼，耸了耸肩一块儿离开了。直到稀稀拉拉还剩几个人的时候，周围那股令人窒息和不安的压力才忽然消失，卡洛斯猛喘了几口气，木然地扶住了墙面。

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了全程的亚裔少年伊恩终于说话了：“该走了。”卡洛斯心有余悸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丝透露口风的机会，只好先强压下心里的疑虑。

这儿有很多人，他们三两成群的打闹着，他留意了一下那些缩在角落有些拘谨的身影，那些人的眼中同样带这些警惕与迷茫，像受惊的幼兽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庇护。

卡洛斯正胡思乱想着，被带到了一扇门前，门内陈设着几张干净的上下床铺，有个浅金色头发的少年正摆弄着手里的魔方，看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一张带着雀斑的圆脸笑得很灿烂：“伊恩！”他顿了一下，眼神落在卡洛斯身上：“还有新人。”

“A13。”伊恩冷淡地点了点头，侧着身子让卡洛斯进去，“上铺是空的。”

“不喜欢上铺？那我和你换。”金发少年看到卡洛斯凝重的表情，咋咋呼呼跳起来就攀上了他的肩膀，大方地拍了拍胸脯。

伊恩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只留卡洛斯被少年缠着，他一头雾水地与少年拉开距离，问：“不好意思，你是谁？”

少年看出卡洛斯如临大敌的态度，碧蓝色的眼睛笑弯了起来，露出几丝狡黠。

“别紧张，我会知无不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