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的脑袋晕晕沉沉的，脚步虚浮地跑了很远，不知道是真的病了，还是因为比利出格的举动吓得魂飞魂散。

耳朵和脸都红的发烫，他在小雪中默默走了很远很远，一定是天该死的太冷了，他无助地缩起了肩膀试图将温度不要那么分散。

很长一段时间的出神，卡洛斯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抬头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特劳妮和文森特正兴致勃勃地在客厅里挂上彩灯还有装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文森特在实验室被封停之后就一直没去找工作，据说欧文斯博士准备自己研究新的科学项目，邀请文森特成为他的项目负责人之一。

“出什么事情了？脸怎么这么红？”特劳妮看见卡洛斯焉头巴脑地走进家门，耳朵和脸都呈现着异常的红色，她紧张地放下手里的装饰品走到小儿子面前拥抱了一下他。

卡洛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太冷了。”便什么也没有多说，脚步虚浮地踩上楼梯上楼去，只留特劳妮和文森特在客厅面面相觑。

衣服都没换的卡洛斯一进房间就猛地扎进了被窝，他全身上下都冷的要命，脑子也跟着不清醒起来，脑海中反复播放着比利在车上对他说的话还有那个出格的动作，伴随着沉重的疲倦，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片虚无的黑暗，卡洛斯站在其中，迷茫地眨着眼环顾四周，这是哪？

脚下是一片死寂的浅水，为了探索每走一步都激起一阵一阵的漪澜。他带着疑惑在这片找不到出口的地方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呼吸声。

那是一张普通的床，四周散落着用过的纸巾还有杂志，床头柜上的烟灰缸还缕缕冒着烟，说明这张床的主人不久前才昏昏进入梦乡。卡洛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一股强烈的直觉将他带领着去揭开被子中裹挟的那位主人的真面目，他凑近，手心有些微微发烫，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拧巴的侧脸——是比利。

即使已经在脆弱的睡眠状态下，比利依旧紧紧攥着眉毛，像在经历什么不好的苦难和创伤。

卡洛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能身临其境的站在比利的的床边看着他，卡洛斯肆无忌惮地把目光放在比利熟睡的脸上，看着他拧紧的眉毛，不知是出于可怜还是其他原因，卡洛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抚平那道沟壑，在触碰到粗粝的毛发还有皮肤滑腻的触感的那一刻，一双海蓝色的眼睛蓦地闯进他的眼帘。

比利像是有感应一般睁开了眼，朝卡洛斯的方向望去。

卡洛斯心中警铃大作，眼前的一切也都开始扭曲消散，他陷入抽离的漩涡，被卷进消失的黑洞当中——卡洛斯猛然睁开了双眼。

如同惊恐发作一般，他迷茫地看着熟悉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背上黏腻的感觉提醒他已经回到现实。他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从抽屉里掏出药生硬地咽了下去。

该死的，那是什么东西，梦境吗？

卡洛斯怀疑是自己又忘记及时吃药导致的幻觉，他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厌恶地脱下还穿在身上的西装，拿上换洗衣物准备先简单洗个澡再说。

……

麦克斯觉得比利爱发神经的毛病又犯了，雪球舞会结束之后她没看见卡洛斯，只是询问了一下比利关于卡洛斯的去向，比利便臭着脸朝她吼了几声“不管你的事”之类的。

Jesus！又是谁惹到了这个不讲理的大个子！麦克斯愤愤地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条毯子顺着车门的开合滑落在外，她准备伸手去捞，比利却比她动作更加迅速，抓起毯子就往车后座塞。

莫名其妙。麦克斯暗暗骂了一声。

一夜过去，麦克斯起了个大早，关于昨天那个赌约，她承认对卢卡斯有些大偏见，她风风火火地收拾好准备去找卡洛斯说点悄悄话。

走出房间的时候比利的房门半掩着，透过门缝，她看见比利正呆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真是见鬼，她那神经质的继兄通常不会醒那么早。懒得多想，麦克斯推开家门，骑着滑板没入道路。

文森特正在客厅晨练，听到门铃声放下手中的杠铃就去开门，麦克斯站在门口，热情地向文森特打招呼：“嗨，文森。”

“嗨，麦克斯。”文森特微微侧身让麦克斯进来，“来找卡尔吗？”

麦克斯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卡尔还没起床吗？”

文森特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让麦克斯觉得有些不妙：“应该是醒了的，但昨晚回家的时候看起来状态不太对，你能帮我们关心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为什么卡尔也看起来不对劲？麦克斯橘色的眉毛拧了起来，难道是比利和卡洛斯吵架了？她点头应下文森特的请求，跑上楼咚咚敲响了卡洛斯的房门。

卡洛斯开门看见麦克斯的时候还觉得恍如隔世，他怔怔地问麦克斯怎么回事，麦克斯却放下滑板如同审判官一样坐在了他的床上，漂亮的脸绷紧着，抛出问题：“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比利。”

真是逃不掉。卡洛斯头疼地扶住额头，也一屁股坐下，思考着告诉麦克斯的可行性，毕竟事情有些复杂，好像也不太适合告诉一个刚刚13岁有着健康性取向的花季少女。

见卡洛斯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态度，麦克斯吊着眉毛，冷声提醒：“Friends don't lie.”

麦克斯步步紧逼，甚至把童子军那一套团队核心口号搬了出来，卡洛斯自觉纸包不住火，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吐了出来。

片刻后，一阵尖锐的尖叫响彻整个房子。

麦克斯感觉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在房间疯狂的踱起步来。卡洛斯被麦克斯吓得缩在床边一言不发，盯着眼前的小女孩怒气冲冲地晃来晃去，他不敢说自己没有私心，只是不太确定到底是最近的琐事导致的吊桥效应还是其他。

“好吧，我先和你说了，比利是个私生活混乱的人，他谈过的女朋友或者还有男朋友可以从这排到我家门口。”麦克斯抓狂地一屁股坐在卡洛斯旁边，盯着他的眼睛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调戏你？”麦克斯问出重点，她不太相信自己像色情狂一样的哥哥忽然被好朋友迷的神魂颠倒开始认真对待感情，虽然卡洛斯身上确实有一点那方面的气质。

而卡洛斯在感情方面完全是新手中的新手，他呆滞的眼神看得麦克斯心里一阵窝火，青春期的女孩对待感情总是敏感且锐利，她隐隐感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oh my god，你无药可救了。”

听着麦克斯细致的分析，卡洛斯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并不清楚比利到底抱着什么心情说出那些话，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对他确实有些过于关注了。

他想起梦里比利紧皱的眉毛，说起原生家庭的苦难时假装的漠不关心，还有即使比父亲看起来还要壮硕一圈，在他面前依旧像个瑟瑟发抖的无助小孩的比利。

比利身上还藏着很多他没有触及到的地方，卡洛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靠近，洞悉，挖掘，剥丝抽茧，最终看到那颗炙热滚滚的心脏。

那会是一颗真诚的心吗？卡洛斯眸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