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情绪这么激动……
“……”
顾淮颀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
余遇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你现在在家了吗?”
“……”
顾淮颀不说话,她继续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宥宥她出了一些事,我没来……”
顾淮颀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佑佑佑佑佑佑,别他妈给我提佑佑了!”
说完,他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余遇芋被吼得发懵,指尖扣紧手机,本想多说两句,听到他的咳嗽声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只觉得难受,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咳嗽,只觉得揪心。
很不巧,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匆忙充上电,再次开机打过去时,却再也没有人接听。
余遇芋很担心顾淮颀,自从她到青淮以来,他的状态似乎一直都不太稳定,她担心……
刚定完去青淮的机票,付泽铭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鱼鱼,你现在在青淮吗?”
“怎么了?”
“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顾淮颀?他现在的状态……”
付泽铭接到韩淮渊的电话时还在国外度假,他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根本来不及赶回去,只能碰碰运气,给余遇芋打了电话。
付泽铭的话还没说完,余遇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
在这一刻,余遇芋十分确定,顾淮颀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付泽铭不会这么着急地找她。
她加快脚步前往机场,抵达青淮后,迫不及待地赶往顾淮颀的家。
输入密码,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房门应声而开,里面却是一片沉寂的黑暗,没有丝毫人气,就像从未有人居住过的空壳。
余遇芋心中一紧,急忙打开玄关处的灯,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部分阴霾。她环顾四周,客厅空荡荡的,顾淮颀并不在客厅。
心跳在这时不由自主地加速,她迈开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向卧房奔去,手指轻轻敲打着门板,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空荡。
随后,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扭开门锁,打开了灯。
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在卧室里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顾淮颀的身影。
余遇芋站在客厅中央,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单。她有些无助地蹲下身来,双手环抱着膝盖。
就在这时,她晃眼瞥到工作室的门虚掩着。
她记得她离开时,这扇门是完全闭合的。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余遇芋心中冒出来,她心跳如雷,既紧张又期待。
她缓缓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走到工作室门前,她把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然后,她轻轻地、缓缓地推开了门,只探出一个脑袋,颤抖和不确定的声音在音乐工作室回荡。
“顾淮颀?”
……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余遇芋再次轻声呼唤。
“顾淮颀?”
她提高音量,重复着那个名字。
“顾淮颀?”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死寂的沉默。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余遇芋只好伸手去摸灯的开关。指尖在墙壁上滑过,却始终未能找到那个熟悉的灯开关的凸起。
这时,一阵细微而清晰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响起,像是衣物与肌肤间最轻柔的摩挲,却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余遇芋的心猛地一缩。
“……别开灯。”
角落里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有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余遇芋的动作瞬间凝固,他的声音比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更加沙哑无力。
她凭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一步一步前进,试图找到顾淮颀所处之地。
这间工作室,本该是她初次涉足的领域,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顾淮颀的世界,她本应该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情去探索这间工作室。
然而此刻,她根本无法顾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她心中只有那个在黑暗中静静坐着的顾淮颀。
顾淮颀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坐着,眼神呆滞无光地看着余遇芋试探着伸手,找寻他的方向。
他心中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滋味,只是觉得她有些耀眼,让他不自觉地低下头,让他很想靠近却又……不能靠近……
也正是这一瞬间,一只带有热源的手附上了他冰冷无温度的肌肤。
温热的感觉带动着他,忍不住微微一颤。
余遇芋察觉到自己可能触碰到顾淮颀了,但黑暗下的条件反射根本无法克制,她下一秒就收回了手,有些不确定。
“顾淮颀?”
顾淮颀有些颓废地看着在他眼前的余遇芋,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闷闷的,听上去很没有力气。
余遇芋听着他的声音,心中突然有种无法言喻的酸楚。
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想象他目前的状态究竟有多差了,她很难不去想……
之前的他,是否也是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待在这儿的呢?
她小心翼翼再次探手去牵住顾淮颀的手,动作犹豫且缓慢。
终于,她牵住他的右手,指尖小心地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似乎在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慰藉他……
她的手指经过某处地方时,顾淮颀手指微微瑟缩一下。
余遇芋感受到了,那处是不同于其他平滑的肌肤,有些微微凸起。
她心中一惊,隐约知道那个凸起是什么,她又摸到了什么。
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听到顾淮颀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低声呢喃。
“我没有他重要吗?”
顾淮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轻轻回荡,像是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既朦胧又清晰。
那样子,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深情地询问着余遇芋。
余遇芋的心猛地一颤,整个人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她被顾淮颀那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更被他那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深深震撼。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凭借直觉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
顾淮颀从不是一个轻易展露脆弱的人,因此,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酸涩更甚。
在这一刻,她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紧紧地拥抱他,被他紧紧地拥抱……
在她脑子空白的几秒钟,顾淮颀的感受却是另一番滋味,他继续艰难低低开口。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每次!”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底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余遇芋错愕地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穿透了周围一片黑暗。
顾淮颀像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接触光源,他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微微眯起,有些不自然地向光源看去。
当看清手机屏幕显示的“宥宥”二字时,他的脸色立马变得紧绷起来,偏过头去,垂眸看向另一端的地上。
像是逃避,又像是痛苦……或许还有一丝嫉妒。
余遇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微妙变化,一抹晶莹的反光在她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难道……他……哭了?
他是怕被她发现吗?所以,才如此刻意地掩饰?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遇芋连忙将手机屏幕面朝地上,生怕自己的举动会触碰到他那敏感的神经。
可是尽管她如此小心翼翼,顾淮颀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心中的苦涩、痛苦也愈发强烈。
顾淮颀微微仰起头,像是努力平复着胸腔内翻涌的情绪,每吸一口气都带着隐隐的颤抖,缓声说着。
“余遇芋。”
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飘荡,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
余遇芋刚想开口回复,却被他的下一句堵得喉咙发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样玩我有意思吗?”
“你这样玩我有意思吗?”
第一句说得很轻,第二句很重,但声音都沙哑而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心底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好似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所有委屈和愤怒,都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
余遇芋有些不明所以,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在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片沉寂。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余遇芋只觉眼前光线微动,似有一道人影从暗处缓缓站起。那影子被门外的光线下拉得细长,轻轻附在她的影子上,将她温柔却又决绝地包裹其中,而后又一点点地抽离、远去,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顾淮颀就站在工作室门口,垂在腿边的手,指节被攥得咯咯作响,像是要把满心的愤懑、委屈与纠结,都揉碎在这紧握的掌心。他的声音,似寒夜里的冷风,从唇齿间冷冷吐出,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碴,冰冷而决绝。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话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并狠狠地关上了门,将一切隔绝在了门外。
余遇芋呆呆地坐在地上,茫然而空洞,许久,她才缓过神来,缓缓地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由于刚才一直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她的腿早已麻木不堪,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和麻木感袭来,让她差点又跌坐在地。
她强忍着不适,在原地站立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微微跺了跺脚,活动着僵硬的肢体。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麻木感才渐渐退去。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工作室,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在经过顾淮颀卧室门口时,她停住了脚步,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透过那扇紧闭的门,好像想要穿透它,看到里面的那个人。
……
门外传来重重的关门声,顾淮颀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光着脚从卧室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站在客厅中。
他垂下头,长睫下的双眼空洞而迷茫,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目标,整个人很是落寞。
余遇芋左手提着外卖,静静伫立在玄关处,愣愣地盯着顾淮颀那略显孤寂的背影。她的眉头微蹙,看上去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每次她一关门,他就会跑出来,还如此紧张呢?
顾淮颀转过身,视线与她交汇的瞬间,他紧绷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那份释然与松弛,根本掩饰不住,像是冰雪在春日的阳光下渐渐消融。
余遇芋望着他这微妙的变化,鼻尖微微发酸,不自觉地轻吸了一口气。
突然,她被他脸颊上那片不自然的红色印记所惊吓,她心头一紧。
她疾步走到顾淮颀身边,手中的外卖袋子被随意地扔在一旁,满是焦急与关切双眼直直盯着顾淮颀的脸看。
“怎么回事?”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顾淮颀那张带着伤痕的脸庞,却被他轻轻地偏头躲过。
他似乎在抗拒她的触碰。
随着他的躲避,一抹失落爬上心头。余遇芋原本准备继续动作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随后缓缓垂落,眼眸低垂,
却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顾淮颀的手。
上面布满了斑驳的血迹,刺眼的红,狠狠刺痛了余遇芋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拉起他的手。
这一次,顾淮颀没有来得及闪躲。他的手,冰冷而颤抖,与她温暖的手掌紧紧相握。
那温度的差异,像是两个世界的碰撞。
余遇芋有些哽咽,强忍住哭腔。
“到底怎么了?”
可是,顾淮颀却缄口不言,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无尽的秘密,好似要将一切都埋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