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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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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清闲,黄彦锡没去鸿胪寺办差,散朝后疾步去了平都王府。

进屋时,刘稷邺正躺在女人肚子上吃葡萄,他吃了败仗,怕那几个将军趁机报复,躲在府里不出去,名义上的思过,脑子里从没放下过酒色。

丹药是个好东西,那么多救命神药混一起,混成剂催命毒药,只要把丹药都吃完,老父亲早晚一命呜呼。易储的诏书在手里,到时戳上玉玺,皇位就要传到他手上。

洛闻音也好,刘娴君也罢,谁敢不从,就是反贼,事情这么容易,早先就不该去争,背上也不会多条伤痕。

黄彦锡摘下官帽,拿起块冰放嘴里,嚼得咔嚓响:“大王好雅兴。”

“这样躺最快活。”刘稷邺支起腿,一想那话语气不对,坐起身挥手,“老黄有话直说。”

女人迈着碎步退出,黄彦锡道:“燕岚在查我,得把她弄出京去。”

刘稷邺觉得没必要:“查就查呗,你是父皇提拔的,燕岚再能耐,再有洛闻音撑腰,也查不到父皇头上。而且我要让洛闻音去地下给父皇打江山,她在人间没多少时光了,让这对苦命鸳鸯再享受几天。”

“大业未成,大王不可松懈。”黄彦锡看着桌上的绿葡萄,那是从乌阳买过来的好货,“秦王如此在意燕岚,把燕岚弄出去,是让她分心,从而无法专注于我们的举动,大王不就胜算更大了。”

“老黄你够坏,不过这燕岚也真好命。”刘稷邺贪婪中露出几分嫉妒,“我府上这些美人都不如洛闻音,你说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怎么就对燕岚情根深种呢?”

黄彦锡面色很冷,嘴里蹦出的字眼咬得很重:“大王别想了,不如在她死前亲自去问。”

盛夏天里,刘稷邺听这话直打寒颤。

四年前,黄彦锡还是个小吏,成天捧着朵枯萎的花在王府前转悠,他实在嫌碍眼,拿着木棍出来赶人,这人却朝他鞋尖磕头,自称有大事相商。

消瘦脸颊上嵌一双凶狠的三白眼,刘稷邺至今记得那场景。

那天入府后,黄彦锡提到皇位,提到除掉洛闻音,说得他心潮澎湃,此后无数次在父亲面前吹耳边风,把黄彦锡拔擢到鸿胪寺。

刘稷邺恨洛闻音,是因为这个妹妹太优秀,夺走了所有光环,而黄彦锡只是个普通出身的小官,和皇族少有交集,似乎没有理由恨洛闻音。

然而他亲口这样说:“我要洛闻音死!”

刘稷邺耸动双肩:“你这样恨洛闻音,和她有仇吗?”

“夺妻之恨罢了。”黄彦锡吃了葡萄,用冰块擦手,“一点小事而已。”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绝不能说小事,但刘稷邺的脑子长在这些事上,不信这借口,晃着脚尖问:“老黄你今年四十四了吧?”

越国人十五可婚嫁,三十年前洛闻音还没出生,怎么夺他人之妻,哪怕是四年前,十八岁的洛闻音远在梁都下,没空和小吏争女人。

黄彦锡不答年龄问题,官帽放在桌上,他像是再看朝局:“大王不仅要把燕岚弄出京,还要参与朝政,最好能提拔些官员,这样可以收买人心,为日后御极做准备,特别是禁军那边不能掉以轻心。”

一说到禁军,刘稷邺七窍生烟,两个心腹命丧曲邱,要接管禁军,还是得靠圣旨。这事好办,包括拔擢官员,多给父亲吹几句耳边风就行,只有弄燕岚出京的理由难找。

他装模作样思考了会儿,脑袋里空空,搓着脸道:“怎样把燕岚弄出京?”

“听说柳州河水外溢,淹了几间屋子,死了几个人。”黄彦锡吐掉嘴里含着的葡萄籽,“如果负责此事录事参军畏罪自裁,朝廷可派官员去调查,燕岚有治水经验,又在吏部任职,没人比她更合适。”

弄死个录事参军,对宗王来说很容易,为了皇位,刘稷邺豁出去了:“你以我的名义去做这事。对了,太女那边怎么办,她毕竟受文臣拥戴。”

刘娴君这个名字,已经在黄彦锡的名录上抹去,他轻蔑地道:“太□□柔寡断,不成气候。”

*

洛闻音睡醒了,躺在在昭澜院的寝室里。

榻边放着盏孔明灯,灯下压着燕岚的笔记,忙人还在吏部大院,不到天黑不会回家。

以前她不能随便去六部大院,如今可以。洛闻音带着柳映真,提着一罐凉茶出府,在老臣们叩首行礼时,轻飘飘抛下句:“我来看燕岚。”

燕岚在里间埋头苦找,翻过的名册再翻一遍,毫无进展,她找得投入,耳垂被咬了一下才回头,严肃的脸上顿时绽出笑:“睡醒了,哪里难受吗?”

“不见你,心里空落落的。”洛闻音理齐名册,摞到一边,“别找了,那背后的人或许不在庙堂,找不到的。”

燕岚便不再翻找,替她揉着太阳穴,问起昨晚说的草原:“你想去草原?”

正堂里人来人往,低语被脚步声掩盖。洛闻音把住额边的手,顺着脸颊向下滑:“谁说我要去草原?”

记忆停留在戳向燕岚嘴唇的手指上,她不记得提过草原。

反问在燕岚听起来像酒后不认账,她抽出手,拉开衣襟:“那这是谁弄的?”

官袍下,是昨天那身素粉色里衣,领口撕开了几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带两条抓痕。

洛闻音的手指甲剪得很短,于是她不承认:“谁知道你去哪里鬼混。”

军中皆知她酒后自持,从不多言,回帐中一睡到天亮,绝不会对姑娘家动手动脚。

燕岚配合着那话道:“没办法,谁让你非要拉我去鬼混。”

夜里洛闻音翻来覆去,扯着她的衣裳不放手,衣领撕烂了又朝身上抓,还吵嚷着要回家。喝醉的人最不老实,趴在背上不停挪动,后来云笙弄来辆车,她们才得以顺利回府。

薄红浮上洛闻音的耳根,她坐到木椅上,不给燕岚看,拇指在桌上来回滑动了会儿,扣着桌面的凹槽开口:“你都不关心我,只顾泡在这里,前两天江禾给我送来密报,呼图尔带了一队人马离开乌阳王庭,到赫吞山下放牧,那里离征东府只有那么远。”

她张开五指,看着中指和拇指间的距离:“阿鲁要进兵淄顺,呼图尔就是他的先锋官。”

赫吞山是漠南和东隅的分界线,喀尔罕山向西的延伸,主峰下有水草丰美的渔河川,乌阳雄并诸部前,那里曾是若堤人的牧场。

洛闻音眼中囊括着广阔天地:“我要让东隅成为安国军的马场。”

初听燕岚以为她在抱怨,再听以为在分析两国局势,听到最后,才意识到是在说昨晚没说完的话。

在她的思绪里,她们要去的草原在漠南,不想洛闻音要去东隅,为那里带去一场征伐,在那里扎下一个新的国家。

小轩窗下燕低飞,天边云聚,遮住洒在窗上的金光,燕岚拉好衣襟:“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去。”

闷雷轰响,七八月的天,说变就变。

*

雨大水涨,淹死了人,只要抚恤家属,做好善后便可。这事坏就坏在那天陈明路过门前,水没淹到他,却淹到了民宅里的老人。

老人有个无赖儿子,抓着此事说当官的草菅人命,害死自家父亲,想向官府讹取一笔。

民诬告官,本可以把无赖抓去牢里,但这无赖是旧梁人,刺史怕抓人后民心不服,就把事情推给陈明去查。

陈明是七品录事参军,一个地方监察官,巡查到这儿,遇上这倒霉事,上头无人,成了替罪羊。

这完全是场天灾,他无处可查,每天还要到河边走动,忍受无赖谩骂,可叹连辞官的权利都没有,这时候走,就成了潜逃的犯官。

这天晚上,陈明喝了两杯浊酒,回到馆驿里,发现屋内点着灯,捅开纸窗看进去,见桌前坐着刺史王衎。

他赶紧推门行礼,祈祷不要被问事情进展。

王衎客套寒暄:“让陈参军受累了,本州也是出于无奈,你放心,过不了几日这事就会过去。”

听闻此言,陈明眼眶一热,还没道谢,又听刺史继续道:“不过,本州要想你借样东西。”

他躬身倾听,却听见“咯吱”一声,屋门不知被何人关闭,一条白绫自屋梁落下,屋内蜡烛熄灭前,陷入一片黑暗。

*

文书送到望京,吏部取中庸之道,认为该了结此事,刘娴君坐于高台,长久不语。

去年底入京时,王衎去过平都王府几次,如果能趁此给柳州换个刺史,倒是值得派个人过去。

问题是该派谁,谁又完全值得信任?

群臣沉默,殿外响起高呼,刘玚一身道袍,跨过门槛,殿内立刻跪了满地。

布履从面前走过时,燕岚偷瞟了眼,老头子垂在衣袖里的手在抖,从抖动幅度来看,身体不如大朝会那天。

刘娴君下阶跪迎,今日不逢大朝,皇帝亲临,她心头一颤,看到跟进来的内宦没捧着明黄卷,才稍微安下心。

刘玚闭眼坐下,拂尘搭在膝头,慢悠悠道:“既然是监察官自裁,吏部就派个人去调查。”

刘娴君道:“回父皇,臣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该派谁去。”

“旧梁故地,要派个谨慎人。”刘玚举起拂尘,鹿尾甩过肩头,“燕卿既是两朝郡主,又是吏部侍郎,是个合适的人选。”

刚才廷议是燕岚没发言,她觉得陈明死得蹊跷,这时突然被点名,想着是否要发表看法。

她刚出列,刘玚就起身道:“朕看就这么办,拟旨,吏部侍郎燕岚全权彻查此事,旨到即行。”

这是要让她立刻走,燕岚无奈叩头,还没领旨,只听上面一声轻响,拂尘弹落台阶,刘娴君冲到座前高喊:“传太医!”

刘玚栽在御案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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