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洛清欢面露凶光，咬牙切齿道：“黄口孺子，乳臭未干，还不快把我放开，否则，我定要你满门性命！”
“呵！哈哈哈！”洛璃笑容邪魅，眼中晦涩，暗藏着汹涌，“洛清欢，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洛清欢闻言心生疑窦，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十五岁上下的年纪，生的煞是好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睛里藏有星光般明媚，线条精致的五官陪衬着那双星眸，不喧宾夺主，却又相得益彰，年纪轻轻便足以看出今后该是一名怎样姿容绝艳的少年郎，细看之下五官虽是有些眼熟，只是，这样一名笑容时而甜美无害时而邪魅狂狷的美貌少年，若是以前见过，怎么可能忘得一干二净，没有丝毫的印象？
“灭我满门？之前，你不是做的很好很成功吗？”
“怎么？坏事做尽，这么快就忘在脑后了吗？”
“你，你是？”
洛璃从靴子中取出一把护身的精巧匕首，拔下刀鞘，狠狠的扎进洛清欢的小腹，滚烫的热血飞溅而出，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泼洒在少年绝美的面容上。
一时间，洛清欢仿佛见到了索命的阎罗。
“初次见面，堂叔父，希望侄儿这份见面礼，你会喜欢。”
“不！不！你是洛璃？怎么可能！那个小兔崽子已经死了！死了！”
寻了这么久没有寻到，极乐门内上下早已认定，那一身伤痕，无人庇佑的少年，定是死了，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死在哪个不知道的阴沟里，死无葬身之地，再无复仇的可能。
可是，才短短半年的时间，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更叫洛清欢恐惧的是，二人如今处境颠倒，他这个堂叔父，性命悬于他手。
洛璃面目狰狞，手中的匕首在血肉中用力一绞，洛清欢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别！不要！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不对！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洛正天！一切都是洛正天指使人干的！”洛清欢面色惊恐，想要逃离这里，奈何双腿早已被人活生生的打断，双手又被紧紧的捆缚在身后，一身的修为被药物遏制，一点一滴都使不出来，于是他只能毫无尊严地求饶道：“侄儿！好侄儿！真不是堂叔父干的！你要报仇，去找洛正天！是他嫉妒堂兄，嫉妒他嫡出之位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少罗嗦！”洛璃大喝一声，匕首拔出，又狠厉的在紧挨着的部位扎了下去，“洛正天有罪，你也干净不到哪去！你们二人一丘之貉，谁也跑不了！”
洛清欢咬紧牙关，不敢激怒洛璃，可这生生开膛破肚之痛，又怎是说忍就能忍的？
只见洛清欢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附着在脸上，苍白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血痕，一片狼狈之相。
可越是这种情形之下，洛清欢越不敢松懈。
那少年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在他的身上戳出千百个洞一般，叫人心下骇然，他强打起精神，语气慌张的为自己辩驳着——
“阿璃，好侄儿，你冷静一下，听堂叔父说，你要为你父母报仇，这我能理解，可你真的寻错人了，当初堂叔父试图阻止洛正天来着，是他不听劝阻，一意孤行，非要灭了满门，这……堂叔父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也是被他逼迫的！按理说我与你父亲都是嫡出，我们才应该是一家人！你要报仇，就去找洛正天好了，如今堂叔父身中两刀，断了双腿，你气消了，便放过我吧！”
“洛正天？他如今瘫痪在床，痴傻不知人事，是他罪有应得，属于他的孽，他还没有偿完，我先留他一段时日，再送他下去陪你便是，但是你！”
“真当我是三岁小儿般好哄吗？你造的孽，怕是也不比洛正天少吧？”
“阿璃……难道，洛正天如此，也是你……”
洛清欢眼中的恐惧更深了一些。
洛正天身为一门宗主，身边护卫之人自是少不了的，可在乔迁宴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遭了暗算，极乐门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查询是何人所为，真相却如同石沉大海，寻不到丝毫的踪迹，久而久之仙门中难免有人私下嚼舌，是洛正天杀孽太多犯下天谴，才遭此横祸，甚至连洛清欢都险些信了这个说法，谁料却在今日得知，这幕后的真凶，竟是这名不见经传，身无长处的侄子所为。
这怎么能不叫他震惊，如何能不让他心生畏意？
从入门后便倚在门边的楚云忆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牵动着楚云忆的心，那脸上的恨意，那嗜血的眼神，和平日里骄阳般灿烂的洛璃相去甚远，叫人心生涟漪，痛惜不止。
意外吗？
不，没有经历过仇恨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评判那些满含血泪之人的痛楚？血脉至亲惨死眼前，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够劝人放下心结，饶恕犯下杀孽之人？
惧怕吗？
不，楚云忆深知自己亦不是良善之人，若是处在同样的境地，楚云忆只会下手更狠，哪怕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事实上楚云忆很乐意替洛璃手刃仇人，几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已，虐便虐了，杀便杀了，为了璃儿，即使与整个仙门为敌又如何？
可是璃儿不愿。
他更希望自己亲手了结这羁押在心底的仇恨，了结了，解脱了，心无牵绊，才能够更好的去开启新的人生。
楚云忆知道，也乐意成全，所以他站立在能够守护洛璃的地方，只要能够参与他人生中的每一件事，就别无所求了。
少年被愤怒激红了眼，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他深吸了两口气，望了眼门边如守护神般存在的身影，那一刻，心神安定，收回了些许无处安放的恨意。
“洛清欢，如今你已落入我的手中，若是想死的痛快一些，我问你什么，你便老实的答什么，否则，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洛正天好到哪里去。”
“好，好，阿璃，你说，你说便是。”
“我问你，你与洛正天协商灭我极光门，究竟受谁指使？”
“这……”
“究竟是谁？指使你们到极光门来寻炎潆灵株的？”
“……”
“你召唤厉鬼，借机杀害莫家二十余口人，究竟是你个人所为，还是另有主谋？”
“说！”
洛清欢越听越骇然，表情惊恐万状，不住的摇着头，嘴里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能说！”
这是，魔障了？
“少装模作样！”洛璃怒喝一声，双目紧盯着洛清欢，想要从中看出是否有伪装的成分，可观察了许久，那神色毫无破绽，看来，这幕后之人，当真是另有乾坤。
“你说，还是不说？”
“我不能说，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他、他实在太可怕了，我们反抗不了他。”
一个略微闪躲的眼神，晃入洛璃的眼睛。
洛清欢满含惊惧的目光中，暗含着一丝算计，一双精明的眼睛瞟过门边，像是伺机而动的猎物，想要在临死前，谋一个翻盘的时机。
——还跟我装？
洛璃再次拔出匕首，不顾那喷射而出的血溅的到处都是，手向着上方移动，这一次，匕首的刀尖对准了洛清欢的胸口。
“既是疯了，看来我是从你那里问不到什么线索了，那便叫侄儿送你一程吧？”
“别！别！”洛清欢收起癫狂的神情，面临死神的恐惧，叫他挣扎着想要远离锋利的刀刃，口中不住的求饶,“别杀我，阿璃，我不装了，你先别杀我。”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会用这把匕首，一片一片的片下你四肢上的肉，露出你那不值一钱的贱骨头，再去寻一条饿了几天的野狗，叫他活生生的，啃你骨头，吃你剩下的肉，直到你身上的脏肉连野狗都不屑一顾的时候，再把你装进坛子里，看着你，流干净身上最后一滴血，堂叔父，这样的游戏，你觉得好不好玩啊？”
“洛璃！你！你好狠毒啊！”
“狠毒？我这不是家学渊源吗？比起你和洛正天的所做作为，侄儿自愧不如呢！”
“再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哈哈哈……啊哈哈哈……早知如此，当日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这小杂种给找出来弄死，也好过今日落到你手中！”
“好！你要知道是吧？我说！但是我只说给你一人听，你叫旁边那人，离远一些，否则……我便把真相，带到坟墓里去，你想知道，就去地狱陪我吧！我说到做到！”洛清欢说的神色决然，含着一口血水，恶狠狠的看着楚云忆，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洛璃：“……”
他看了眼门边的楚云忆，面露迟疑之色。
照理说，二人携手走到今日，又有了婚定之约，他与楚云忆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可是这洛清欢不知为何态度坚决，不容商议。
故而，洛璃犹豫了。
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是真相重要，还是与楚云忆之间的信任重要，真的，很难抉择。
洛璃思索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洛清欢，开口道：“我和他……”
“无妨，我出去便是。”
“可是……”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至关重要，我就在外面等你，不会偷听。”最后四个字，楚云忆边说边扫了眼地上的洛清欢，眼中全是威胁与警告，他手中掐诀，银白色的灵流打向地上的人，一道禁制封住了洛清欢除嘴巴之外的所有地方，被禁锢住的洛清欢，只能用嘴说话，却是连挣扎都不能挣扎了。
“以防万一。”楚云忆看了眼洛璃，解释道。
“嗯，我马上就出去，你等我一下。”
“好，当心一些。”
男子叮嘱完，便走了出去，离得破庙有了些距离，安静地负手等待在原地。
“现在，你还要耍什么阴谋？”
洛清欢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一点逃脱的希望都没了，不禁露出绝望的神情。
“哈哈，老子纵横仙门几十年，不料落得如此下场。”
洛清欢眼中全是不甘，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脸上的肌肉紧了又紧，他自知自己时日不多，虽心有不甘，可命运似乎并有考虑站在他这一边。
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回神看着洛璃，脸上狰狞的怒吼道：“是他们蛊惑我的！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要不是他们，极光门不会被灭，洛家不会落到这般境地，你爹也不会死，我更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他们的错！该死的是他们！”
地上的人脸上全是恨意，他恶狠狠的看向洛璃，似是要把恨意化作实质，将眼前的少年千刀万剐一般。
“洛璃！报仇！给洛家报仇！既然你身体里流着洛家的血，这血海深仇理应由你来报！”
是是是，报仇报仇。
可你真不考虑告诉我一声，仇人到底是谁吗？我特么的找谁报仇去啊？
洛璃不耐烦的听着洛清欢在那里入魔般的嘶吼，刚要问些要紧的，却见洛清欢赤红着双目，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苟延残喘的躺在地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洛清欢用尽全身的力气，气息微弱，却又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狠狠盯着洛璃留下了一句话语——
“逼迫我灭掉极光门，害洛家家破人亡的，就是澜机阁的，楚……呃……”
洛璃瞪大双目，看着气绝身亡的洛清欢，脑中一片空白。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