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很多弟子都完成试炼,走出传送门,准备回住处休息。而被淘汰的弟子也都被崔季行他们送了出去,眼看着人都出来的差不多了,林鹤清的身影还是没出现。
崔季行今日找了他一天,也没找到人在哪里。
现在大家都要回去了,他不能真的等着回去被师父抽鞭子。
正打算再回去找一次,就看见人出来了,只是人有些狼狈,衣服半干,头发也是,手却有些脏。
像是被人从水里捞起来,又给丢地上了。
给他布了一个净衣术,勉强先让人穿的暖和一些,就想着赶紧带回去,免得生病。
还没等他问什么,苏绍就先开口了,也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
“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有人欺负你?”
崔季行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苏绍,你的口音,进步的这么快吗?”
“嗯?”苏绍像是才注意到自己的问题,“啊,对,多亏了小师弟送我的药,没想到真的有用。”
前几日林鹤清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一直在给苏绍配药,也不知道配了多少次,直到昨天夜里,他才做好,连夜拿去给了苏绍,让他吃了再休息。
今日早晨出门早,又是一天的试炼,苏绍也没怎么说话,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说话不结巴了。
见林鹤清一直没有说话,崔季行也没有再问下去,“好了,先回去吧,让小师弟回去烤烤火吧,免得生病了。”
苏绍跟林鹤清一起走在崔季行身后,以至于他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苏绍在跟林鹤清道谢,因为说话不结巴了,很开心,难得放开自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愉悦。
偶尔可以听见林鹤清一些简短的回复,没有很热络,但是也没有让苏绍尴尬。
宿风苏越过几个弟子,默默地走到了崔季行身边,落后他一步,就这样跟着。
崔季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有什么问题,还往他那里偏了一下,“怎么了?”
宿风苏摇了摇头,他对着崔季行笑了一下,“师兄,我今天在试炼山又看了一次日落。”
崔季行挑了一下眉,也笑起来,“是吗?跟苍梧山上的一样吗?”
这只是随口接的一句话,其实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宿风苏也知道,但是他还是认真回答,“不一样,苍梧山上的更好看。”
崔季行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居然会觉得逗小孩很好玩,“为什么?”
“因为有师兄吹的小曲啊。”宿风苏回答的毫不犹豫。
崔季行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还顺便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胆子不小啊,都敢取笑我了。”
宿风苏很疑惑,他明明是认真的。
司君行他们早就回来了,接到崔季行的传信,让他们到苍梧山后山来生火,驱驱寒。
商桓晋一边捡柴生火,一边问上官遥,“阿遥,你冷吗?”
上官遥摇了摇头,商桓晋又问司君行,“你呢?”
得到一样的答案,商桓晋就更莫名其妙了,“那我们生火给谁驱寒啊?总不可能是崔季行吧,他现在身体已经虚成这样了吗?”
然后他想了想,好像有桃花劫的说法,搞不好他今天犯的不是桃花运而是桃花劫,所以会体虚,这很正常。
想着一会等人来了,一定要让君行给他看看,然后再笑话他。
等火生起来,上官遥直接往里面丢了几个地瓜,也不怕把火直接给扑灭了,满心只想着一会烤好了,就可以吃。
司君行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崔季行带着人才姗姗来迟。
“你们苍梧山打架也需要凑人头的吗?”商桓晋看着他带来的几个人,默默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今天早上不是在说气话吗,崔季行还真要跟他决一死战?
崔季行看了他一眼,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桓晋啊,咱家还是有钱的,有什么病要赶紧治,把你卖了都得治,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啊。“
这不都是我的词儿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给我治病,你要卖我?”商桓晋一脸不可置信。
上官遥恨铁不成钢,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你有病吗?”
司君行倒是没有说话,他把烤的差不多的地瓜扒出来,掰开一个,递给上官遥,“消消气。”
上官遥接过烤地瓜,又看了商桓晋一眼,才开始吃,注意力不再,自然也没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烤的那个。
司君行又掰了一个递给林鹤清,林鹤清先看了他一眼,又道了谢,才接过去。
商桓晋看着地瓜烤好了,也顾不上什么重点不重点了,赶紧朝司君行伸手。
司君行摊了摊手,“没有了。”
商桓晋不相信,刚明明看见上官遥丢了好几个进去的。
“怎么可能,阿遥刚刚明明烤了好几个,怎么就剩下两个了。”
上官遥这才注意到这地瓜不太对,她往火里看了看,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丢的地瓜的影子了,那她手里的又是从哪里扒出来的?
她回头余光看了司君行几眼,没有说话。
林鹤清听见这个问题,也没有迟疑,把自己的给了商桓晋。
商桓晋有些不好意思接,毕竟林鹤清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像个病患,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家。
林鹤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确实也不饿,应该把这个给更需要的人。
商桓晋看着他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就硬着头皮接下了,闹了大半天他确实也饿了。
崔季行抬头颇有深意地看了林鹤清一眼。
随后,他又转头看了看这四周,就起身走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些果子回来了,给没有地瓜的几个分了一下。
“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暖一下身子,我们就回去了。”
从林鹤清坐下,司君行就看过他好几次,眼神不像探究,但总有些欲言又止。林鹤清自然也感受到了,他也朝司君行看了一眼,一个很礼貌的回视,什么意思也没有。
司君行见他看过来,也不再遮掩,直接开口,“那日走的匆忙,只给你把了脉,还没来得及认识一下,药师谷,司君行。”
刚刚坐下的时候,崔季行其实互相介绍过,林鹤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专门加上药师谷三个字,再介绍一遍。
林鹤清只能又把自己的名字说了一遍。
司君行点了点头,又找了一个话题,“不知道林师弟家是哪里人,怎么会晕倒在药师谷?”
看起来像是在普通的闲聊,如果司君行没有专门强调自己来自药师谷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林鹤清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他脑袋里面想了很多,但是其实只停顿了一下,就回答了。
“崇北,灾荒,一路南行。”
他只说了三个词,其实已经包含了很多,也很容易让人顺其自然地联想到,苏绍当时被捡到时,饿晕了的场景。
其实也不算说谎,他确实在崇北待过,只是时间不长而已。
司君行又点了点头,还同情地向他关心了几句崇北的灾情,像是完全没有怀疑。
林鹤清认真地看了看他同情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上官遥就坐在司君行的旁边,离得比较近,她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他们在讨论崇北的灾情。叹了一口气,想宽慰林鹤清,“日后灾荒过去了,林师弟想做些什么?”
林鹤清刚把目光从司君行身上收回,又看向上官遥,余光里好像还能看见崔季行在跟旁边的宿风苏说些什么。
他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想回家。”
联系前后,上官遥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想回崇北。
“为什么,不想留在苍梧山吗?如果他们对你不好,你也可以来凌霄峰找我。”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想回崇北,崇北再好,能比得上留在苍梧山吗?多少修士想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林鹤清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眼看着跟人聊天,把人说的越来越回避,上官遥有些懊恼,她拍了拍身边的崔季行,示意他说两句。
崔季行向来风趣,此刻却只是朝林鹤清的方向看了一眼,罕见地没有说什么。
坐了一会,林鹤清觉得身上已经很暖和了,头发也已经干了,就开始感觉有些累了。
崔季行像是明白他所想,借口大家都聊的差不多了,就散了。
刚站起来,就见有人寻过来了,是个姑娘。
她走近了以后,先给他们行礼,才抬头望了每个人一眼。
像是在找人。
她的目光在林鹤清身上略顿了一下,才停在他身边的司君行身上,“大师兄,师父请。”
等司君行走了以后,商桓晋才慢慢吐出了一口气,似感慨一般,“药师谷的人真是向来都很规矩。”
上官遥望着远去那两人的背影,没有说话。
林鹤清回房之后,没有立刻躺下,又坐了一会儿。
看着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他才站起来去休息。
而在此深夜,白日相商要事的九门掌门,除宫门外,都在夜里找了自己信任的徒弟来夜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才各自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