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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被伏地魔送回了马尔福庄园。

马尔福夫妇匆忙地迎接了他们，但连打招呼的话也没说完，纳西莎就注意到德拉科鼓起的肚子。那时天气冷，他穿了斗篷，其实已经遮盖了身形，但母亲一眼就看穿他的不正常。

“你病了？”她匆忙走到德拉科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肚子，“你怎么了？”她看看德拉科，又抬头去看伏地魔。

德拉科不敢答话。他连回马尔福庄园都不敢，还是伏地魔要求他回来的。

“他怀孕了，”伏地魔解释道，“是我的错。”

纳西莎站不稳了。

“妈妈，是……”德拉科要解释是自己喝了魔药，伏地魔却打断他的话。

“德拉科因为我的缘故喝了魔药，所以才怀了孕。整件事都是我的责任。”

卢修斯一个字也说不出，纳西莎惊愕地注视着他，又看向德拉科。她开始发抖，甚至后退一步，卢修斯不得不攥住她的胳膊。

“我不明白，”纳西莎苍白的脸色挤出微笑，“怎么会……”

德拉科不敢说话。他又成了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件大错特错的事，完全不敢面对父母。他低着头，简直想幻影显形逃跑。但伏地魔一直攥着他的手臂。

“德拉科怀孕了，你没有听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会尽力保护德拉科的安全，照料他的身体，在他生产时我会在场，亲自把孩子取出来。”

“你说什么？”纳西莎诧异地望着伏地魔，“什么叫‘把孩子取出来’？”

“德拉科原本不能有孕，因此就算有了孩子，也无法正常生下它，到时会需要治疗师在场。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那时我会亲自为德拉科取出孩子，确保他的安全，也最大程度确保孩子的安全。”

纳西莎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要说话，嘴唇却只是颤着。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伏地魔，然后又望向德拉科。

“是这样吗，德拉科？你怀孕了？”

德拉科瑟缩着，几乎想躲进伏地魔怀里。

“是的，妈妈。”他轻声答道。

“西茜……”卢修斯握着她的肩膀，但纳西莎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你自愿怀上这个孩子吗，德拉科？”她再度问道。德拉科一时不敢答话，她向前一步，德拉科强忍着，但还是后退一步。

“是我的要求。”伏地魔说。

“是我自愿的，是我想要孩子。”德拉科说。

纳西莎忽然拿出魔杖，德拉科下意识地要去挡，却只感觉到一阵风。他抬头望去，见母亲的魔杖直直地对着伏地魔，而伏地魔的脸颊上多了一条伤口，现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卢修斯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秒他才慌忙拉住纳西莎的胳膊。

“是我的错，”伏地魔静静答道，“这件事确实怪我。”

“汤姆——”

“不要说了，德拉科。”

纳西莎啜泣起来。她站也站不住了，卢修斯抱住她让她不至于跌坐到地上，德拉科想过去安慰，却内疚又胆怯，根本不敢靠近。

片刻后，卢修斯示意他们二人先离开这里。伏地魔和德拉科回了他们之前居住的房间。

德拉科心神不宁地在房中等着，只盼着父亲能赶快过来、告诉她母亲一切都好而且已经平稳了情绪、不再生气难过了。等了好久也不见父亲的影子，他也根本不敢去找。这是他自己的家，他却不敢踏出房门。

“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伏地魔问，“现在你能考虑拿掉这个孩子了？”

“你还有闲心说这些，”德拉科抱怨，“这件事我没和爸妈商量好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孩子怀了孕，原本也不应当是错事。”

“当然了，但我是个异类。”德拉科答道。他是个男人，原本无法怀孕的，现在却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如果他自己的儿子某天挺着大肚子回来，他只会比母亲更恼怒、更痛心。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呢？

德拉科在房中来回踱步，很快又坐回到伏地魔身旁。

正在这时，敲门声忽然响了。德拉科吓得立即坐直了身体，就像个生怕被父母发现恋情的青少年。

德拉科口中说着“进来”，一面起身去开门。

果然是卢修斯。

“妈妈怎么样了？”

“她很难受，哭得太累，已经睡着了。”

只是听着这句话，德拉科的心就忽然坠了下去。他知道他做错了，是他错了……他从不想让妈妈难过。

德拉科又追问了几句，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了。他呆站着，仿佛只要继续站在这儿就能等到一个解决方案，就能让妈妈不再难过。

伏地魔对卢修斯开口了。

“我很抱歉，卢修斯。”

如果是在过去，卢修斯听了这句话恐怕会吓死。但如今已不是当初那时了。他的孩子果真成了黑魔王的恋人，他们甚至结了婚，如今竟还有了孩子。他没有像纳西莎那样崩溃，但实际上也好不了多少。自己的孩子被伤害到那种地步，卢修斯也觉得没什么可怕了。

卢修斯想回答一句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

“事实上，还有另一件事，”伏地魔继续道，“德拉科因为一种古老的魔药才怀上孩子，魔药本身就可能导致胎儿的虚弱或畸形，而且在怀孕初期他几次喝了强效吐真剂，胎儿的畸形几乎无法避免。为此我劝说德拉科放弃胎儿，但他不同意。”

卢修斯转头，神色愕然。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它？”他望着德拉科，眼睛突兀地瞪大，像个病人，“你留着畸形的孩子干什么？”

德拉科嗫嚅着后退。

“我想它也有可能是健康的。”

“多小的可能？”卢修斯问，“你疯了吗？你怀孕也就算了，竟然还怀着畸形的孩子——哪个胎儿能不被强效吐真剂影响？你怀了孕为什么要喝吐真剂！”

说到最后，卢修斯怒吼起来。

德拉科发着抖，连答话也磕巴起来。“那时、那时候……”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伏地魔走到德拉科身旁将手放在他背后。

“几个月了？”

“五个月。”

“打掉它，现在就打掉它，”卢修斯急急地说道，那样子像是快疯了，“这是个怪胎，德拉科，你不能怀着一个怪胎、为一个怪胎受苦，快打掉它，不然……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

父亲在发抖。

德拉科发现卢修斯的恐惧，心中竟动摇了。父亲在害怕，母亲在难过，而他执迷不悟，抱着侥幸心理等待一个可能畸形的胎儿。

“我不能，”他小声说，“这个孩子……怀上它，很不容易……”

“德拉科！”卢修斯怒吼道，“这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是你的身体重要还是一个没诞生的胎儿重要？”

德拉科不敢答话。或许就会没事的，父亲，或许一切都会好的……

他发着抖，终于将那句话说了出来，或许所有事都会好转，或许一切都没那么糟。

“你究竟在想什么！”卢修斯怒道，如果不是伏地魔在场，德拉科毫不怀疑父亲会立即将他绑去圣芒戈做流产。

卢修斯原本还强撑着，此刻也崩溃了。

“你到底要什么？你过得太顺遂了吗所以才要折磨自己？折磨我和你母亲？这是什么？爱情把你变成这样吗？我和你母亲的不是爱情吗？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变成这样？你——我不明白你……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德拉科几乎是惊惧地接近父亲，“我知道，但我和您当时的情况不同，父亲，我不知道我和汤姆还有多少日子了。”

“你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是吧？”卢修斯问，“是这样吗？我就是这样养大你的，是吗？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可以被伤害的人？你是什么？下三滥的泥巴种吗？你的骨头呢！”

德拉科被卢修斯的声音震得浑身发颤。

“你怎么会卑微到这种地步？”

德拉科不敢答话。他发着抖，低头看着地板。

他们沉默了很久。德拉科愿意以任何东西为代价结束这沉默，在几分钟里他度过了好几年。

许久之后，卢修斯再度开口。他语速很慢，无法用更快的速度说出任何一个字，也似乎咬牙切齿。

“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你好好想想，德拉科。”

他直接走了，甚至没有对伏地魔说话。

卢修斯关上门时，德拉科仓皇向伏地魔望去。

伏地魔将他拉过来抱住，摸着他的头发。

“我就说让你放弃它。”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不能，你明知道我做不到——连你也说这些！”

“好了，我不说了，”伏地魔在他身上轻轻拍着，“但是你答应我，至少考虑一下你父亲的话。你没有义务生下它，我也不愿见到你为怀孕生产痛苦。”

德拉科又累又恼火。

“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他困惑又恼怒，“为什么你不能明白我的想法？为什么我们这么……这么难以达成一致？我们在战争上有分歧，现在连在我们的孩子身上也要有分歧吗？”

“我确实无法理解你，”伏地魔答道，“我无法理解很多事，无法认同很多事，世上没有两个人在所有事的看法上完全一致，你我也是如此。但我确实爱你，如果并非如此，我不会要求你放弃孩子。我与你看法不同，但我在乎你，不想见到你受伤。”

德拉科无话可答。他太难过，也太累了。

“我不想说这些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不再说话。

但在疲惫之外，德拉科感觉到一丝安心。他迟早要面对这一天，他迟早要对父母坦白这些事，纵使现在情况很糟，但至少他说出来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最坏的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依旧让人精疲力竭。第三天也是。

德拉科应对着父母，反复坚称他不会打掉孩子，伏地魔也会尽力让他平安度过分娩，让他的身体不必留下任何后遗症。

几天精疲力竭的争执后，纳西莎和卢修斯心灰意冷。德拉科心意已定，想要让他放弃孩子只能强迫他，但那样一来德拉科势必会崩溃。

如果不是他崩溃，那就是父母。

父母让步了。

他们不能将孩子逼上绝路，更不能在德拉科怀孕时。德拉科坚持如此，他们只有退让。

纳西莎和卢修斯找了几个说法安慰自己：他们极力劝阻但无济于事，又不可能强行让德拉科流产，就只有让他生下孩子这一条路；再者，伏地魔会保证他的健康，而且目前他在孕期一切平稳、并未受苦；最后倘若生下的孩子果然是怪胎，能医治就医治，不能医治就送它上路。

这些理由或许也算不得安慰。但父母别无他法，只能接受。

家中的氛围逐渐平静下来，德拉科也渐渐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觉。他在马尔福庄园度过了十几年，这原本就是他的家。父母虽对他恼火，但他们已经逐渐接受事实，如从前那般悉心照料他。德拉科感激他们的宽容和纵容，他甚至怀疑他对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这样容忍——他和父母都没做错什么，但他伤了父母的心，许多次。人们能心碎的次数是有限的。

马尔福家处理好了家事，伏地魔放心离开了。

出发之前，他给了德拉科一个教他蛇佬腔的笔记，以防止他在怀孕期间继续泡在魔药室里。另外他还教给德拉科一个咒语，他们可以建立一个幻境，在这个幻境中交谈。每隔三五天，伏地魔都会回马尔福庄园一次。

德拉科被父母照顾得很好，恋人也会时常回来探望，他没有任何事要担心，除了那场战争。

德拉科每天都等着报纸送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么样的消息。他不愿想到伏地魔的失败，就更不想见到他大获全胜。

在他最初被伏地魔教唆杀人、甚至逼迫后，父母对黑魔王就不再是过去的看法，可现在他们却又期盼黑魔王的胜利了。因为德拉科受了太多苦，如果黑魔王赢了，至少他还能过得好一点、至少他不是白白受苦，可倘若黑魔王输了，德拉科必然会落入地狱。想想吧，他是黑魔王的恋人，甚至有了他的孩子。人们会如何恨他？受害者家属会如何厌恶他、报复他？

卢修斯原本已经淡出食死徒的行列，现在却又再度提出要为伏地魔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