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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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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地魔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德拉科虽怀着孕,但并未因此感觉不便,他的身体情况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完全可以照料自己。他唯一在意的就是汤姆的安危,如今他时常几天几夜不回家,且德拉科知道现在的形势对于伏地魔而言并不好,无法不担心他。

而担心他的死亡又是荒唐的,他有魂器,几乎无法死去。纵使那世界开始坍塌,他也不会认命。

某天醒来时,德拉科仍旧独自躺在床上,但并没有孤独感。伏地魔最近总是在外面忙着什么、无法回家,他已经习惯了。

德拉科睁开眼,看着手臂上的黑魔标记。那狰狞的图案颜色极深,和过去一模一样。这证实着汤姆的安全,他也不必担心。

德拉科打着哈欠起身,望着窗外雾气中的花朵和树木。

他忽然想出去看看。

看看那世界鲜活的样子。

他打开窗,冷冷的空气涌进来,像一只手在拉着他。

半个小时后,德拉科出现在一个遥远国度的集市中。

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这正是他想来的地方,潮湿,泥泞,脏乱,熙熙攘攘。

太阳仍未升起,晨光熹微,集市上早已聚集了许多人。他走在他们中间,忘了他们的麻瓜身份,也不记得自己是巫师,只新奇地打量着集市中的一切。

所有东西都是鲜活的,带着新鲜又陌生的气息。沾着露水的花朵和果蔬,干净或脏污的货币,带着泥土的农作物,刚刚被屠宰的动物,等待被屠宰的动物。一张又一张面孔模糊地在他面前闪过,那些不屑涉足这里、永远也不必涉足这里的人,那些仅能勉强果腹、活一天算一天的人,那些焦急的、忙碌的面孔,苍老的、青涩的面孔。

德拉科在人群中穿行,他身上染着鱼虾的腥味,衣服上迸溅了泥点,靴子也脏得不成样子。下雨了,雨水公平地落在每个人头上,但雨势太小,忙于劳动的人们无法顾及,他也不在乎。

偶尔他会来这样的地方走走。远离战火的地方。但每一次出门都无可避免地提醒着他,这就是没有伏地魔的世界,这就是汤姆不曾染指的世界,和平,安宁,生机勃勃。

德拉科信步走着,穿过了集市,走过一整个街区,然后忽然被棺材挡了路。

一家制作棺椁的店铺正在将棺木抬上车。那时德拉科刚转了个弯,就眼见着一副洁白的小棺木从他眼前抬过。他被吓了一跳,竟直接呆在原地,手臂上连汗毛也竖了起来。

忽然有人握住他的胳膊、揽着他的后背。德拉科不必看也知道是伏地魔。

他想移开目光,但伏地魔紧攥着他的胳膊,像是在强迫他看着这一幕。

德拉科还是扭开了头。

“你害怕?”伏地魔问。

“不像个好兆头。”

“但它就在那儿。你看不看它,它都存在。”

“我只是忌讳。”

“它不能伤害你,”伏地魔轻声说,“那是你自己的想象和恐惧。但恐惧只是种虚假的感觉,靠想象伤害我们——自我伤害。”

“那是对你而言。”

伏地魔望着又一具被抬出的棺木。

“但这是所有人的归宿,”伏地魔继续道:“包括你。”

听他说“包括你”时,德拉科抬头向伏地魔所说的方向望去。

又一具白色的棺木,但这次显然是为成年人准备的。德拉科望过去时,留意到的竟然是上面的雕刻与金漆。

两人注视着所有棺木被抬上车后,汽车启动,缓缓开走了。

德拉科转头看伏地魔。

“你忙完了?”

“暂时没事了,原本想回家,但发现你到外面来了,”伏地魔揽着他的腰向前走去,“你想去什么地方吗?我陪你。”

他们走在一条吵闹的街道上,前面是医院,来往的车辆和人都很多。

出租车上走下一个女人,她抱着孩子,背着背包,提着许多东西,吃力又忙乱。德拉科抬了下魔杖,让她的行装都减轻了重量。那女人在慌乱中,竟没注意到,只是急急地抱着孩子向前走。

“你怎么了?”德拉科问。

伏地魔看着女人远走的背影,说他想起一个见过的人。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伏地魔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自己是巫师。他在孤儿院住着,一天夜里睡不着,他就爬到树上去,然后眼见一个女人将孩子放在孤儿院门口。

他以为将孩子丢到孤儿院门口的人都会神色慌张、唯恐被人发现,那女人却很平静。她像是死了,但又必须要活下去。她的眼睛一潭死水,却仍燃烧着生命力。她走路很慢,最初伏地魔甚至以为她只是路过,并不认为一个闲庭信步的人会要丢下一个孩子。但显然也没有人会在半夜抱着一个孩子在街上散步。

女人走到孤儿院门口,轻轻放下襁褓。伏地魔以为她会哭,但她只是笑了,不对孩子笑,也不为什么缘由,像在对她自己笑。她等了等,似乎在等待自己被人发现或阻止,但什么都没发生。几分钟后,她离开了。

伏地魔讲述这件事时没有感情,德拉科也听不出他的语气有什么起伏。

“你不喜欢抛弃孩子的人,是吗?”德拉科问。

“不见得,因为我自己就会这样做,”他静静说道,“但如果是和你的孩子,我当然不会。你希望留下它,我就会好好照顾它。”

德拉科听了这答案有些吃惊,但不得不说他也预料到了。

“我以为你会憎恨那些丢弃孩子的人。”

“小时候我这样想过,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伏地魔握着他的手,两人转了个弯,走到一条人更少的街道上。

他和德拉科在清早的光芒中走着,想起的却是又一个夜晚。他那时喜欢爬到树上去,在那里他不止见到丢弃孩子的现场,也见过孩子如何诞生。

有不止一个女人像他母亲那样在孤儿院生下孩子,这情景数次发生,每次大人都不允许他们靠近,但伏地魔还是见到了。

他爬到高高的树上,借着枝叶的遮挡掩盖自己。树木与窗隔得很远,他却感觉自己就在室内。热气腾腾,汗水,血水,□□,失禁,一切都是黏的,热的,滚烫的,产妇有时叫喊,有时哭泣。他感觉自己看着她受刑。

他只能看到痛苦。

新生儿脱离母体后,接生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只有他仍皱着眉,对这一切迷惑不解。生命的诞生如此痛苦,没有什么值得一个人经受这些痛苦。

他也是这样来到这世上的。他母亲历经了同样的磨难,生下他后死去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母亲是女巫,不知道她是可以选择活下去的。他在高大的树木上坐着,在冷风中望着那扇窗,感觉到一阵遥远的痛苦。他在这世上本来有个人的,他们原本可以相依为命。可她在经历生产后死去了,将他独自丢在这世上,冠上他父亲和祖父的名字。

多年后他得知事实,在冷静中感觉愤恨又好笑。

多么荒谬,母亲。

你枉送了性命,临死前还将父亲和祖父的名字念在口中,但那两个男人没有一个在乎你,也不在乎我。他们任由你流浪、挨饿受冻,任由你在麻瓜的孤儿院产下孩子然后死去。

你得到什么了,母亲?

你后悔吗,母亲?

你缺失爱,被父亲的皮囊蒙蔽,你欺骗他,他抛弃你。好像这几个字就能总结你的一生。

所以杀了祖父是理所应当的,母亲,杀了父亲也是情理之中,他们活着就只能造成悲剧,他们对自己和世人都没有任何益处,而我正是那个有权力处决他人的存在。父亲应该死,祖父应该死。这不是弑亲,不是复仇,这是天理昭彰。

他原本就从未考虑过爱情,在得知母亲和所谓父亲的往事后,他更觉得爱情无稽,甚至恶心。他永远不会被卷入那种被激情控制的感情中,他永远不能被冲昏头脑,他永远不能将另一个人的利益放在自己之前。

几十年后,他回到了他以为永远不会回到的地方。

他即将眼见又一场分娩发生,甚至他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爱着他,为了他不惜冒险伤害身体、只为生下他们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愚蠢的,德拉科。爱也是愚蠢的,人不应该被爱拉进深渊。

而德拉科的生产只会更糟。

普通的分娩至少有个基本固定的流程,德拉科却情况特殊,他不能生下孩子,到时伏地魔需要把孩子直接从德拉科的腹中取出。就算他们是巫师,也无法避免要剖开德拉科的身体,然后将那一团肉带到世上。

这简直好笑——有什么值得他的男孩流下一滴血?承受一茶匙的痛苦?

哪怕是为了他。

他们走进一家餐厅。两人都用了咒语、不必担心有任何人认出他们。德拉科还没吃早饭,他点了些东西,和伏地魔一面聊天一面等着。

“你如果改变主意,现在还不晚,”伏地魔说,“关于孩子。”

“怎么又说这个?”德拉科问,“我没打算改变主意。”

“我不想见到你受苦。”

“我明白,但这没什么。”

伏地魔盯着他。

“你忽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你觉得自己受苦是件‘没关系’的事,无足轻重,是吗?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不该承受任何痛苦,无论为你自己还是我,或者任何人,哪怕是你父母。你也不该为任何人付出或牺牲,尤其是自愿的牺牲。”

德拉科想说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受苦的,更谈不上牺牲,可如果这样说了,就正对应了刚刚伏地魔的话。

热饮端了上来,侍者为德拉科倒好饮料后离开了。

德拉科喝着饮料,问道:“你最开始是在说孩子的事,如果是这个的话——我们在恋爱啊,对相爱的人来说,生下孩子不是很正常吗?这怎么能说成是牺牲?”

伏地魔觉得他们的谈话像在绕圈子。

“你现在就在把付出和牺牲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但我不希望你为任何人这样做,也希望你不要爱任何人到这种地步,包括我。”

德拉科有一会儿没说话,想了想,答道:“但爱是不一样的东西,爱是需要包容和退让的。”

“我既不希望你包容也不希望你退让,”伏地魔说,他自己也忽然清楚地发现了这事实,“例如你不喜欢我挑起的战争和屠杀,就应当和我争执,让我付出代价。”

德拉科很困惑。

“可我就算和你争执,你也不会停下啊。”

“所以我说你应该让我付出代价,向我提出千万个无理的要求,逼迫我为你实现它们。”

“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德拉科问,“难道我不会心疼?难道我能冷眼看着你为我挨累受苦?”

伏地魔怔了怔,竟无话可答。

“我让你去给我找一万件稀世奇珍又有什么用?”德拉科问,“哪一件比得上我和你共处的一分一秒?你还不明白吗,汤姆?我只想要更多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就算未来我们像所有老夫老妻那样有时会厌倦彼此,但我渴望的也永远是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这话说着不大好听,完全忽略了父母似的,可这就是真的。”

他竟说不出话。德拉科又问道:“既然我爱你,我又为什么会想要折磨你?就算我们暂且不说‘爱’,可在意一个人又怎么会想要让他痛苦?”

伏地魔无话可答了。他在德拉科之前从不曾对谁有过感情,但世人关于爱情的烦恼他很清楚。他们嬉笑打闹也大哭大喊,他们如胶似漆也寻死觅活,爱情中不止有爱,还有嫉妒,憎恨,考量,他们爱着对方同时计较得失,一旦自认为天平倾斜,他们就要在其他事上找补。憎恨与爱同时存在。人们折磨所爱之人,然后声称这是爱。

这确实是。按照伏地魔所看到的来判断,人类的感情就是如此。

他们爱得不够。

纵使偶尔德拉科会惹他生气,他也从不会想伤害他。他不需要伤害去证明任何东西——他可以撕碎一整个世界,为什么偏要为难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偏要从德拉科的痛苦中汲取成就感?

德拉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那完全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外。

伏地魔陡然想起他最大的失败,他成为一缕游魂的那些年,不见天日的那些年。他曾连回忆它们也感觉恐惧。他游荡着,躲藏着,如阴沟老鼠一样在黑暗中生活。

如今想起那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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