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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他躺在罗恩家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绚烂的金色光芒。厨房中飘来香气，还有哈利和罗恩的说话声。他们在说切洋葱和洗蘑菇、融化黄油。

像家。像家应该有的一切。亲密的朋友，琐碎的对话，餐具放在桌上的声音，柜子开合的声音。

德拉科迷糊着起身，他走进厨房，抱住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谁都好，谁都能抱，不错。

“你睡醒了？”罗恩问，他被德拉科从身后抱住了，手里还拿着锅铲煎牛排，“别啊，你男朋友在这儿呢，这样我多尴尬。”

德拉科和哈利都笑。

德拉科不想指出那句“男朋友”并非事实，一来太扫兴，二来不给哈利面子，三来德拉科知道，他和哈利不是那样的关系，他们都很清楚。

“我现在就饿了，给我口吃的。”德拉科说，然后坐到旁边的一个凳子上。

哈利把煎好的肉切了一块给他，德拉科直接张嘴去接。

“你的游戏打得怎么样了？”哈利问。

“非常痛苦，我不能再玩了，我觉得晕头转向。”

“现在好点了？”

德拉科点头。

“晚上喝酒吗？”哈利又问。

德拉科摇头。

“他像个婴儿，”罗恩说，“给他做奶昔。”

“哪有婴儿喝奶昔的！”德拉科抗议道，“我要碳酸饮料。”

“你好像叛逆期到了——到得太晚。”罗恩笑道。

家里没有碳酸饮料，哈利解开围裙、出去买了。

过了一会儿，他和克鲁姆还有赫敏一起回来了。他们正好在楼下碰到了。

虽然已经结婚两三年了，但克鲁姆和赫敏还是新婚的样子，克鲁姆在赫敏面前总是收敛着似的，有点拘谨，他并非无法放松，只是他哪怕放松了也是这个样子，在赫敏面前就更是如此。现在他们来罗恩家做客，克鲁姆仍像过去那样揽着赫敏的腰，体贴又小心地帮她拿东西、脱外衣。

他手里还拎着个蛋糕。

克鲁姆把蛋糕递给罗恩。

“你可以现在就打开。”赫敏说。

“不留到饭后吗？”哈利问。

罗恩脸上忽然出现奇怪的表情，疑惑地打量他们俩。

“我来，我来，”罗恩把蛋糕拿到桌子上，小心地打开了。

德拉科看到蛋糕的图案，忽然一怔，心中涌上一阵暖意。

“这是什么？”罗恩嚷道，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是什么！”

显然他知道答案，只是不敢相信。

哈利看着蛋糕上的奶嘴图案发呆，过了一秒才抬头去看赫敏。

“你——你有孩子了？”他说，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赫敏的腹部。

赫敏笑了。

“刚刚三个月，还看不出来。”

“恭喜你们。”德拉科说。

罗恩开始蹦。

“你们有孩子了！你们有孩子了！”

在罗恩的欢呼声中，哈利忽然快乐又伤感。他最好的朋友有了孩子，在他们一同进入霍格沃兹、在他们一同冒险、一同走过战乱之后。

战争结束了，他们的生活重回正轨，甚至有新生命诞生。

原来有了孩子是这种感觉。哈利匆忙拥抱了赫敏。

一个新的生命要诞生了，它面前是有着无数种可能的人生。

“我要做教父！”罗恩底气十足地嚷道，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

“那我怎么办？”哈利问。

“你等下一个！”罗恩说。

他们都笑。克鲁姆的眼角一直弯着，快乐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那晚饭后聊天时，哈利他们三个喝酒，德拉科和赫敏喝果汁。哈利给德拉科买了碳酸饮料，但他喝了两口觉得很奇怪，就没再喝。

“你现在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吗？”他问赫敏，“你确定不会觉得果汁太凉？”

“我还好，果汁也不凉，”赫敏说，“现在还没有很大反应，但有也没关系，有很多魔咒能解决这种不适感。”

德拉科点点头：“做巫师真的轻松不少。我和哈利去麻瓜的医院时，”他停顿一下，“实在可怕。”

“巫师有巫师的可怕问题，各有利弊。”赫敏说。

“麻瓜的东西似乎都‘有迹可循’，”德拉科说，“魔法世界的就不一样了，不像麻瓜的机械那样可以拆解，所以有些东西根本不知要怎么解决，真碰上了难题，找解决办法只能碰运气。”

“翻书，”赫敏说，“有时翻了半天也找不到答案，简直想把书烧了。”

“还会很生气为什么古代巫师要写这么多晦涩难懂的东西。”德拉科说。

他们都笑。

“但我觉得现在的魔法更好，”德拉科说，“古代确实有些强大的魔法，但魔法也是在进步的……”

他们开始探讨近十年、二十年内的新魔咒，然后话题转移到了孤儿院。哈利分神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德拉科砸了大笔的钱在许多家孤儿院里。哈利知道这必然和伏地魔的影响有关，但不知怎么，他就是不介意了。就算是因为伏地魔，这也终归是件好事。毕竟，他自己就是孤儿，难道他愿意见到其他和自己命运相似的人过得不好吗？

现在孤儿被领养的情况也有了很大好转。主要是因为领养孩子会每月发放福利金，同时会有更加严格的审查和追踪制度。对于真心希望领养孩子的家庭来说，审查和追踪根本不是问题。爱是一方面，但经济也是一方面，如今确实有些家庭在考虑领养时会顾忌经济问题，而德拉科的捐赠解决了这烦恼。

“你实在是了不得的生意人，”赫敏感叹道，“我现在由衷希望你事事顺利——只要你顺利，就会有更多人受益。”

德拉科笑了，脸上涌上一丝淡淡的血色。

“这种‘顺利’还挺辛苦的，”哈利插话道，“我见过他和麻瓜谈生意的样子，非常让人头疼，简直受不了。如果是我，一定半路就跑了。”

“应该给那些麻瓜商人施混淆咒，”罗恩笑道，赶快补充：“我开玩笑的，我知道这犯法。”

“虽然麻烦，但其实也很有趣，”德拉科公正地评价，“有挑战性，一旦达成目标，就会很有成就感。而且麻瓜很精明，”他叹息着，“他们确实不比巫师差，虽然不会魔法，但……有些人生来就是佼佼者，无论身为麻瓜还是巫师。”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个好人了。”罗恩故作严肃地在德拉科肩上拍了拍。

“我也这么觉得，越来越像了。”德拉科笑道。

夜里他们是在罗恩家住的。德拉科理所当然地靠到罗恩那边、被他抱着，哈利躺在他旁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介意。毕竟，在德拉科和自己发生关系之前，他就是这样和罗恩一起腻腻歪歪睡觉的。

他们讨论赫敏的孩子，提前研究应该买什么样的礼物给她和孩子。这很是个问题，他们不确定应该给孕妇买什么，连要给孩子买什么也不知道，而且克鲁姆似乎已经买了太多东西，如果不是魔法，家里一定早就堆不下了。

“赫敏是我们几个中唯一有正常家庭的，”过了一会儿，罗恩说，“我完全不想结婚。”

“我也不觉得我能结婚，”哈利说，又对德拉科补充，“我不是针对你才说这种话……再说，你也不会想和我结婚。”

德拉科点头：“我知道。而且现在说这些实在太早了，根本无法想象。”

德拉科虽然和罗恩躺在一起，但还是伸出一只手给哈利。他们的手在毯子下握着，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密。

“你们不结婚也能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活嘛，”罗恩说，“又自由，又没有责任。我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家庭了，再想到如果要生好几个孩子，更觉得头疼。”

哈利也觉得孩子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他自己的童年并不愉快，也很少会去设想自己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童年。他当然会给孩子最好的一切，但此刻提到后代，他只觉得和自己无关。

德拉科听着他们聊天，忽然察觉他自己的童年似乎是三人中最愉快的。毫不夸张地说，他过着完全无忧无虑的生活，母亲很少责骂他，父亲对他管教虽严，但也仍是溺爱的，否则他也不会是那种飞扬跋扈的样子。

哈利和罗恩说起了在姨妈家的事，小时候和表哥斗智斗勇的事。他和罗恩边说边笑，德拉科却想到哈利童年缺失了父母——是他的错，是汤姆杀了他的父母，让哈利成了孤儿。

“你坐在那儿，我有话和你说。”

第二天他们吃过早饭后，罗恩先去餐厅了，哈利放假，于是留下来收拾碗盘，德拉科想要帮忙，但哈利指了一下椅子，让他坐在那儿别动。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是吧？”哈利问，他用魔杖指挥，把餐具挪动到水池中冲洗。

德拉科装傻。

“你在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们一说到童年你就装睡，一个字也不说，你认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真的认为你不知道。”德拉科做出天真的样子。

哈利看了他一眼。

“你不用对我有负罪感。他死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愿再想，就像纳威说的，总想着这些太累了，我不想带着那些重量活一辈子。我亲手杀了他，已经报了仇，也终结了战争，我已经放过自己了，你也不要再因为他有负罪感。杀我父母的不是你，发动战争的也不是你。”

哈利把洗好的部分餐具一一归位。

德拉科靠在椅背上看他，神色温柔，甚至温柔到了温顺的地步，任人摆布的地步。他脸上挂着微笑，正是人们不认同你的看法、但又不便明说时的样子。

哈利有一会儿没说话，忙着收拾料理台和煎锅。

待收拾好了厨房，哈利脱下围裙。他转过身来，看见德拉科还在发呆。他出神地望着窗外，金发披散在肩上，流泻着光芒。

虽然和他共处的时间也有两三年了，但哈利偶尔还是会为现在的德拉科觉得惊奇。他再不会像在学校时那么热衷于挑衅，有时甚至沉默寡言。他异常敏感，似乎任何东西都能刺痛他，又异常温柔，有些病态，同时又强大得无法想象。

“我应该回答什么？”片刻后，德拉科问。

“我不要你回答任何事，”哈利在他面前坐下，“改变也不会一朝一夕发生。我只希望你能高兴些，不要有那么多负担。”

“你别是喜欢上我了，波特。”他无力地笑道。

“我很喜欢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难道我没说过？难道你要为此觉得惊讶？”哈利静静问道，向他看着。

“不要对这种事认真。”德拉科轻声说。他垂下眼，手指揪着袖口一块不服帖的衣料摆弄。

“我总不至于连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哈利说，“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什么样，我不会要求你回应什么，也不向你索取任何东西。你希望有人陪你，我也如此，你不要胡思乱想。”

德拉科迷茫地抬起头。

“你‘也如此’？”

“我也希望我能陪着你。”哈利说。

德拉科笑了。他又要看向一旁，但这次他被哈利吻住了嘴唇，再不能动了。

·

他真正拥有力量了。

德拉科从伏地魔那里学到的魔咒越来越多，他的练习时间又很充足，每个咒语都用得十分熟练。

最开始他学的是攻击类的咒语。有许多咒语伏地魔虽然知道，但很少用，毕竟索命咒是最方便的。德拉科却很好奇，每个都想学。虽说，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把这些咒语用在任何人身上。

德拉科一面恐惧黑魔法，一面又被它们吸引。

没有人不渴望力量。他反复练习用于攻击的咒语，感觉自己强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可以用一道咒语扯碎任何人或动物，也可以用魔杖做刀，轻轻一挑就斩断他要斩断的任何东西；他能让任何生物粉身碎骨，或让任何一座堡垒灰飞烟灭。

只要他愿意。

力量给了他错觉。

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德拉科开始发现力量的诱惑，强权的诱惑。现在他有杀人的本事了，任何东西、任何人都可以被摧毁，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一切，只要他想，只要他动手。

甚至，德拉科开始明白伏地魔了。他如此强大，如果不利用他的强大简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