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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用了咒语、让冷冻室能储存下更多东西,韦斯莱夫人还是认为红颈鳄太多了,吃到明年也吃不完,还是分给旁人更好。
“话是这么说,可那么多条鳄鱼,每个都大的像桌子,我们怎么挨家挨户去分?”罗恩问,“累也累死了。”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德拉科一直在旁边坐着,片刻后,看大家实在讨论不出结果了,他才开口。
“我有个主意……你们听了不要觉得我太伪善——行吧,我确实是伪善,但我认识几个孤儿院的负责人。”
“喔——”罗恩的脸色立刻亮了,“就这么办吧,只需要跑一趟。”
“是麻瓜开的,”德拉科补充,“我们一起去吧。”他对罗恩说,又看了眼哈利,好像很没底气。
哈利不能不接话了,否则就好像他反对这主意。虽说德拉科没有对他开口。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需要麻瓜的装备,不能从一个小袋子里没完没了地拿出这么多肉。”哈利说。
德拉科和罗恩好像都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都睁大了眼睛看他。
三人去找麻瓜的装备了。
德拉科通过一个熟悉的麻瓜,让他联系上一个做运输的人。三人先去了运输站,然后连蒙带骗、把装卸货物的麻瓜支开,再赶快用魔法把肉放进几个巨大的冷藏箱。做好这些后,运输车开往孤儿院,德拉科开着他的车,载着哈利和罗恩也过去了。
那家孤儿院不是伏地魔曾住过的那一所,哈利还不至于多么抵触。
他们的车是首先抵达的,运输车还要晚一会儿。德拉科先去和院长打了招呼,与她聊了一会儿、说明来意,之后两人去了办公室。哈利和罗恩在孤儿院另一个负责人的带领下在这里看了看。总体来说,氛围无法令人愉快——恐怕也没有孤儿院能有愉快的氛围,但这间还是比哈利记忆中伏地魔那时的情况要好。至少物质上看起来更充裕。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从办公室出来了,院长仍陪在他身旁。哈利有种感觉,刚刚德拉科应该给了院长又一张支票。
小孩子们远远地望着他们,没有人贸然靠近,也没有人和他们说话,显然已经被严格教导过不能打扰来客。
哈利无法和他们目光相接。孩子们各玩各的,偶尔瞟他们一眼。想要被带走、被收养,但既不能说,也不敢让眼神中的渴望太多,否则就更证实了他们被抛弃的命运。
“哥哥——”
德拉科正要走到哈利身旁,忽然,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冲过来,一把抱住他。
哈利忽然觉得胸口一紧。那孩子一头黑发、瞳色很深,他无法不想到伏地魔。
“你又来啦,小家伙,”德拉科高兴地抱起那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有没有想我?”
“唔……其实不太想。”他说。
德拉科笑起来,院长也笑。
“是这里一个员工的孩子。”德拉科向哈利和罗恩介绍,然后陪小男孩玩了一会儿。
待到运输车也抵达后,德拉科又交代了几句,然后他和众人告别,三人一同驾车离开了。
“很奇怪,是不是?”回程路上,他提起话头。
“非常奇怪,”罗恩一脸的不舒服,“我恐怕不会想去第二次。”
“我能理解,”德拉科说,“看到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既不善良,也不无私,不知从哪里偷来了好运能享受现在的人生。”
“这话过于一针见血了!”罗恩惊讶地看着他。
“抱歉,”德拉科笑道,“我自己大概是来的次数太多,已经习惯了。”
哈利一直没说话,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于是他换了话题,聊起了即将开始的一场魁地奇比赛。
那晚哈利和德拉科没有住在陋居,他们回德拉科家了。
两人走进房子,刚刚脱下外衣,德拉科就拉住哈利的手。
“我让你生气了?”他问,“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去那儿?”
“我没生气,”哈利答道,“只是不适应。”
他话音刚落,德拉科已经趴到了他怀里。
“抱歉,我总是记得你和你姨妈姨夫一起生活,没怎么把你当成过孤儿……除了在学校故意要和你作对的时候才想起这事。”
“没什么。”哈利应道,手掌摸着德拉科的头发。
这感觉太奇怪了。他们在讨论孤儿这话题,而德拉科扑在他怀里,完全依赖他似的,他们紧密拥抱着,仿佛是世上再亲密不过的两个人,和孤儿这个词断不可能有什么联系。
“你和姨夫姨妈一起住的时候,是什么样?”
“像个外人。”
哈利回答,想起他住在楼梯下的那些年。姨夫和姨妈怎么都不像他的亲人。他在德思礼家算不得挨饿,但也没有吃得很饱;他做许多家事,像个不用付钱的仆人;姨夫打他,像个不用付钱的出气筒。
哈利不恨他们,但也无法爱。
“韦斯莱家算是你的家人吗?”
“是。”哈利答道。
“还有吗?”德拉科轻声问。
“小天狼星。”
这话题真是不愉快。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想推开德拉科,后者却抱紧了他。
“我是你的,”德拉科仓促说出这句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你的。”
“我以为我们只是偶尔睡一睡……或者约会。”哈利说。即使这句话给了他冲击,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可以是你的。”德拉科固执地重复。
“你在干什么?”哈利与他拉开距离,“你说这些话太轻视自己了。”
但望着德拉科时,哈利骤然明白了。
德拉科在补偿他。
补偿他没有家,没有家人,补偿他一岁起就做了孤儿。
尽管那双灰色的眼睛极力做出了遮掩,但哈利还是看出了一丝慌乱。
“你不欠我任何东西,”哈利说,忽然被那双眼睛勾起欲望,“我要你,只因为我想要你。”
他把德拉科按在墙上吻着,解开他的衣服。
·
德拉科出现在古灵阁时,似乎引起了骚动。
他许久不曾露面,众人又知道他是食死徒,见了他,都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似的。现在黑魔王得势,甚至控制了魔法部,食死徒在所有地方都有恃无恐。
德拉科不想把自己当做食死徒。他出门匆忙,没有带钱,所以来这里取一点。
他情愿不要碰上任何人,却在正要离开古灵阁时碰见贝拉特里克斯。
“贝拉阿姨。”他迎上女人的目光,与她打了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
“取钱。”
德拉科正要道别,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我要出去几天,麻烦您帮我留意着爸妈,如果他们有事,您及时告诉我,好吗?”
“他们能有什么事?”贝拉特里克斯不以为然,“行了,知道了。”
她并未多问,德拉科对她道别后离开了。
贝拉特里克斯或许是个疯子,但好在她还有一丝残存的人性,还顾念着自己的妹妹。
德拉科兑换了麻瓜的货币,去了市中心。
他不需要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他平日的生活已经够离群索居了。
他什么也不做,只想进入人群。
在人群中,成为人群的一员,就好像他也不过是他们之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罢了。他没有姓名,没有过错,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污浊。
晚上,他饥肠辘辘,却根本不想吃饭。
他在一家咖啡厅坐了很久,这里视野好,与外面商业街的繁忙人群只隔着一扇窗。
德拉科着迷地向外面看着,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有种异样的快乐。看着他们,就好像他也是他们的一员。他不过是个学生,有个平常的家庭,他还没有毕业,此刻在这里等着他的家人或朋友。
猛然间,他眼中盈泪,视线中一片模糊。
他的朋友们又在哪里呢?做了食死徒、在各处杀人吗?傲罗也在与食死徒对抗,他曾经的朋友们是否已经有人受伤、被羁押、甚至死去呢?
“你还好吗?”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德拉科转回头来,见一个金发女孩站在桌旁。她是这里的侍者。
“我很好,谢谢你。”他说。
“如果有任何我能帮忙的事,尽管叫我。”她说,看着他眼底的一点泪。
“我会的。”德拉科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温柔。过去他从不知道什么是温柔。
“给你花。”
变魔术似的,女孩忽然拿出一支花给他。德拉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桌子上有一大捧白色的花,刚刚女孩正在修剪它们,准备插进花瓶中。
他接过了花,心中涌起一阵古怪的热流。
这陌生的、微小的、令人惊异地感觉幸福的好意。
“谢谢。”他又说。
女孩摆摆手示意没事,继续修剪那捧花。
店里客人很少,而且还有其他几个店员,他们基本都无事可做。或许是这家店太贵了,而且咖啡也不怎么好喝,所以客人才少得可怜。
如果我是她。德拉科想。
如果我是她,在一家咖啡店做店员,在伦敦的某个公寓生活……不必为父母忧愁,不必憎恨自己,也不必憎恨他人。不必成为食死徒的一员,在还没成年时就做了罪犯。
也不必搅进和那个人的关系里。
胳膊上的黑魔标记微弱地刺痛着。
店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次,两男两女走进来,他们和德拉科一样年轻,和德拉科一样是食死徒。
他们都是他在斯莱特林的同学,但因为比他大两届,德拉科只是见过这几张面孔,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啊……马尔福先生。”为首的男人见了他显然有些吃惊,连要如何称呼他也不确定似的。
德拉科感觉厌烦透顶。
他来这里只为摆脱魔法界的一切,现在却又见到食死徒。
“晚上好。”他答了一句。
那四人来回看着同伴,好像不确定他们是否还要留在这里。他们其实不知道德拉科现在身份如何,只知道他被伏地魔看重,家长必然都提醒过他们哪些人不能惹。他们尽管在普通人面前耀武扬威,但有些食死徒,显然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对象。
此刻德拉科见了他们,脸色并不愉快,这显然不是巴结他的好机会。
“那我们……不打扰你了。”那男人又说。
“再见。”德拉科冷冷答道。
他被扰了心情,在店里也待不下去了。
留下过多的小费后,他拿着那支白色的花走了。
他找了家酒店,要了一个顶层的房间。
进入房中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那支花施了魔法,让它不会衰败。然后又找了个瓶子把它装起来。
夜里,他连灯也不开,只在落地窗前坐下,向灯火中的那座城市望着。
他喝了酒,灌醉自己,就这样倒在地毯上睡去。这不是新鲜事了,过去他也曾这样“折磨”自己,觉得他应该受到些惩罚,各种各样的惩罚,因为他做了错事,变成了错误的人。
德拉科一直住在那家酒店里。
第五天的晚上,他又醉着躺在地毯上睡去后,感觉有人为他拉好了衣裳。他在地毯上睡得随心所欲,衣服被带得向上、露了一截腰在外面。那人为他拉下衣服、盖上了腰,然后将他抱回到床上。
他知道是伏地魔。他和他睡了一年多,就算喝多了,也不会认不出那人。
伏地魔将他抱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和我回去吗?”他坐在床边问。
“不。”德拉科甚至没睁开眼睛——他有借口:他醉了,他太困。
回应他的是那人冰凉的手指,它们在德拉科脸上滑过,又滑进他的头发。
再然后,德拉科就睡着了。
德拉科醒来时,房中只有他自己。就好像昨天伏地魔的到来不过是他的梦。
他不知道那是否是梦,也不在乎。
他照旧随心所欲,几天后干脆离开伦敦,去了另外几个地方,有喧哗的城市,也有热闹的小城。
一天夜里,他在另一个高层酒店里睡着后,忽然觉得窗口有人。
房间的南侧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