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曾有过一段时期,哈利是记得德拉科的遭遇的,记得他与伏地魔一同生活过四年、必然会遭受许多痛苦,记得自己在食死徒的审判记录中所知道的口供:伏地魔不止一次对德拉科用钻心咒,一次次让他受重伤。可或许是德拉科表现得太快乐也太张扬,哈利把那些都忘了。
那天他们没有谈很久。那毕竟不是个愉快的话题,德拉科也不想哈利可怜他,他只是想提醒哈利,他并非在战时过了四年舒舒服服的日子,而是真真切切的死去活来,他没有一味堕落,他反抗了,尝试了,尽力了。但人能被折磨与摧毁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在那之后,两人有快一个月没见面,德拉科又闭门不出了。罗恩去看过他,说他看起来还好,只是不想出门,而且他最近要做的魔药也很多,家里离不开人。
哈利在家里笨手笨脚地做了蛋糕,他用魔杖完全无法操控食材,最后他烦得不行,干脆上手去做。
罗恩看了都很惊讶。
“你竟然像麻瓜那样动手去做饭。”
“你从韦斯莱太太那里继承厨艺天赋了,我可没有。”哈利说,一面猜测不知父母的厨艺怎么样……说不定他们俩都不怎么会做饭,所以也没遗传给自己,就像赫敏和克鲁姆那样。
哈利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烤好了一份浆果蛋糕,带着它上门去探望德拉科了。
他抵达德拉科家时是下午。但德拉科在睡觉,因此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他打开门时,哈利和他在门里门外面面相觑。
“打扰你午睡了?”哈利疑惑地问。但看样子,德拉科似乎是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的。
“不是……我昨天睡得晚。”德拉科说着请他进来了。
他穿着件极长的睡袍,尾端甚至拖到了地上,睡袍太大,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他走路时那墨绿的睡袍晃荡着,好像他是一汪水。
“你如果打算继续睡,我就先——”
“不不不,”德拉科用力在额头上揉了揉,“我也该起床了,你先等我一会儿……”
德拉科让他留在起居室,自己回卧室了。他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了,头发也梳好了,柔顺地披散下来。
他们去了餐厅,一起尝了哈利带来的蛋糕。德拉科泡了茶,两人聊了片刻,话题还是绕不过上次的谈话。
“你是带着负罪感来的?”德拉科问。
“也不是……但有一点,”哈利还是承认了,“我之前对你不怎么公平。”
“也是我的错,谁让我什么都不肯说?”德拉科笑道。
对于这话题,两人都没有深聊的打算,过了一会儿,哈利提出自己想买辆车,问德拉科是否能帮他选。
“但不要像你的那辆!”他赶快说,“那太高调了。”
“你真是没品位。”德拉科抱怨道。
说干就干,德拉科去换麻瓜的衣服了。
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引人注目,德拉科把头发束了起来,但还是戴了一粒黑钻耳钉,哈利觉得很不伦不类,德拉科却说这是为了保持自己特立独行的形象——万一遇到他的麻瓜生意伙伴呢。
“耳钉有什么可特立独行的。”哈利说。
“和格兰芬多谈品味或许是浪费时间……”德拉科说。
“我能听见!”
“明明就很有趣,”德拉科说着,忽然挥了下魔杖,一个墨绿的盒子飞来。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两粒小小的绿色宝石耳钉让哈利看,“你戴这个,配你的绿眼睛。”
“我又没有耳洞。”
“你是个巫师。”德拉科说。话音刚落,他就动了下魔杖,一粒绿宝石耳钉飞到了哈利的耳朵上。哈利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悚起来。
德拉科用魔杖点了下墙面,让一整面墙都暂时变成了镜子。
“我骗你了吗,波特?”他得意地向镜中望去。
哈利也惊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是多了一颗耳钉,他似乎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哈利立刻想起了比尔的耳环,他一直觉得那样子很酷。
“出乎我的意料。”哈利说。
“我戴另一个。”德拉科忽然说,然后把自己的黑色耳钉摘下来,换成了那枚绿色的。撞见哈利惊讶的目光,德拉科在镜子里一面调整耳钉一面看他,“怎么了?和我戴情侣款的东西不行?我这张脸配不上你?”
“你又在这样了。”哈利说,他想要移开目光,但还是多看了两眼德拉科戴上同样绿色耳钉的模样。
“我大概天生喜欢和人调情,”德拉科笑道,“好了,我们走吧,你戴着它,就当做是……感谢我帮你选车。”
他们去了德拉科买过车的一家车行,刚一进去,就有熟悉德拉科的接待人员过来迎他们。
“今天来给我男朋友选车。”德拉科大言不惭地说,还挽住了哈利的胳膊。
哈利再没想到他会这样开玩笑,大庭广众的,又不好拒绝他,只能干笑。
销售人员立即恭维他们一番,又努力恭维了哈利,说他如何高大英俊、与德拉科如何相配。德拉科一脸得意和幸灾乐祸,哈利觉得他在心里已经快笑死了。
在一番客套和恭维之后,他们终于进入了选车的环节。哈利对麻瓜世界很了解,但对车却少。德拉科很在行,他一直挽着哈利的胳膊,和他还有销售人员看了几辆车,最终选了其中的两辆试驾,很快选定了其中一辆付款了。
“不带我去吃个饭、表示感谢?”走出车行后,德拉科说。
“和自己的男朋友还要这样明算账?”哈利问。
德拉科大笑起来,“你很上道嘛,波特!”
他们找了家餐厅吃饭,德拉科今天心情很好,酒也喝了不少,也很快就醉了。
吃过饭后,哈利送他回家。
德拉科被他扶着,两人刚进了门厅,德拉科就跌到哈利身上、吻了上去。哈利其实想躲开,因为觉得德拉科喝醉了,他不该占对方的便宜。但德拉科缠着他不放,哈利也就没再拒绝。
两人磕磕绊绊地移动到卧室,哈利还是进行了一遍确认。虽说,他们之前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我是谁,德拉科?”
德拉科笑了一声,答道:“波特。”
“你要和我上床吗?”
“不。”他答道,笑得更得意了。
哈利丧气地松开手。闹了半天,德拉科还是在逗他。
“我开玩笑,”德拉科又道,扯着哈利的手腕把他拉回来,“我要你。”
“这次不是开玩笑了?”哈利问。
“不是。”
“哦,我不信。”哈利说。轮到他报复了。
德拉科躺在床上,抱着肚子笑。
“那你就相信一下嘛,也不会怎么样……”
说着,德拉科伸出胳膊,手指在哈利的腰带上画圈。
哈利只好俯下身吻他——他无法不吻他。
·
德拉科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他不禁得意起来。征服死亡竟如此轻易,如同征服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敌人。他不想抵抗,就由着那敌人进犯;可一旦他想要抗争了,所需要的不过是几剂魔药而已。
德拉科不禁感到惊奇:原来他可以击退死亡。
他觉得自己捡了条命,仿佛是占了便宜。
某天伏地魔来取他需要的魔药时,看见房间里放了十四个坩埚,每个都正在熬制魔药。
而德拉科正坐在窗边的一把高脚椅上,不紧不慢地喝着一管黑色的魔药。
“14个?”伏地魔问,看了德拉科一眼。
“不好吗?7的倍数。我听说您喜欢7。”
“你在讨我的欢心?”他漠然问道。
“当然,我已经够让您生气了。”德拉科说。
“你在调情吗?”
“我在示弱。”终于喝完了苦得要死的魔药,他咧了下嘴,塞糖到嘴里。
“你的脸色好多了。”伏地魔那双通红的眼睛打量着他,“不那么像个死人了。”
“我治好了自己。”他答道,附赠一个傲慢又得意的微笑。
伏地魔拿了自己需要的魔药后离开了。德拉科继续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他那14份正在熬制的魔药。
他真是个天才。要是他愿意,他可以摆上49个坩埚……但他现在太累了,让他养好身体再说。
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德拉科的脑子也清醒起来了。
同时也更加困惑。
身体上的反应是最先出现的。他失去了对□□的兴致,性又变成了一件平常的事,他只是忍受着,接受着,连对待高潮也是如此。仿佛高潮让他痛苦。
他真的变成黑魔王的婊子了,是吗?
德拉科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对自己提问。是这样吗?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他自甘堕落、并为此愉悦?
他克制着愉悦,压制着感官享受,他不想快乐——他应该还有廉耻,不能如此下贱。
“活过来的感觉并不好,是吗?”伏地魔问。
“我不知道,”德拉科答道,“我对一切都失去了答案,也失去了兴致。”
病重那时,一切都让他兴致昂扬,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康复,反而无精打采。
原来他所知道的那个世界真的崩塌了。
过去,德拉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应该是谁。现在他没有答案了。
未来又要如何?伏地魔赢了,他只好继续做他的婊子;伏地魔输了、死了,他就是失势的食死徒,要逃窜,要流亡,或进阿兹卡班……待出狱后,他的生活也结束了。不会有人待见一个与伏地魔发生过关系的前食死徒,他自然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
两条都是死路。
原来清醒如此痛苦。
“是活着让你感觉煎熬吗?”伏地魔问。
那时□□刚刚结束,德拉科还趴在他怀里。他跨坐在对方身上,额头贴在黑魔王的肩上。
“是您,您就不要不承认了,”德拉科说,“在您赢得战争之后,我的身份也依旧尴尬,大家都会知道我不过是个……依靠身体和性才留在您身边的人,是您一个人的娼妓——一个并非主动选择出卖的娼妓,您认为他会开心吗?”
“你终于承认了,”伏地魔懒洋洋地说,“你终于有胆子指责我了。”他并未生气,只是问道:“那么,你认为要如何解决这种情况?”
“无法解决,我的主人。就算这段关系终止了,发生的事也依旧发生过。您现在不要我了,我的处境恐怕更尴尬:一个被抛弃的娼妓,就好像我连做婊子都做不好。”
黑魔王摸着他的头发,仿佛他们是恋人一般。
“所以你恨我,我毁了你的一切,”他停顿一下,饶有兴致地问,“你想怎么做?”
“您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能做。”德拉科无力地说。他完全失去力量了,甚至连动一下也不能动。他竟如此无力,如此软弱,如此渺小。
“到了现在,你依旧不想离开我吗——正如你之前宣称的那样?”
“不想,”德拉科轻声说,“我只要你,别让我离开你。我现在除了你一无所有……不要摄神取念,不要,”他迷茫地说,“至少不要太频繁,主人,那很难受……”
他越来越困,既不想思考,也不想清醒。他趴在伏地魔肩上,莫名地流下泪来,但他根本不想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淌眼泪,他困死了,根本没心情哭。
伏地魔将他放到床上,德拉科闭着眼,睡了过去。一条长长的泪痕挂在他脸上。
德拉科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一天夜里,他甚至哭了起来,那时他们还没做完,他的眼泪忽然涌出来,停不下似的。伏地魔似乎感觉扫兴,于是没有继续,也没说什么。
德拉科哭着,捂着脸,感觉无地自容。
这太糟了。他需要酒精,需要麻木,他不要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背过身去,抽泣着睡着了。
可到了半夜,德拉科又迷糊地寻找那个熟悉的怀抱。他不要一个人睡,他知道那个人伤害他,但这不是眼下的重点,眼下他必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需要一个怀抱,能让他安然入睡。
他拉开伏地魔的胳膊,钻进他怀里睡去了。
大概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德拉科一直闷闷不乐。
白日,他与伏地魔恢复了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