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们在一道绿光后立即死去,或在被折磨了几天后痛苦不堪地闭上眼。
德拉科一直有眩晕感。
像一种不会好的病,从他第一次见证死亡开始。
头痛欲裂,然后是恶心,痛苦,无助,无能为力,和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弱小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他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他看着人们在他眼前死去,还要对此习以为常。
人们死去时的样子没有一个重复的。他们或惊愕,或痛苦,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情。德拉科记得每一双眼睛。有的人大睁着眼,有的人垂下一半眼皮,有的人在哭,也有人在疯癫地尖叫时死去。
一双又一双眼睛,一张又一张惨死的脸,不断出现在他的梦中。
可他没有同情心。
德拉科又一次发现了这个事实。他觉得难受,或痛苦,只是因为他的精神认为自己受到了惊吓。他们的死亡和折磨惊吓了他。
多么傲慢。
德拉科察觉到这是不正常的。任何人都不该这样思考……除了食死徒,除了伏地魔。
过去那是他想成为和追随的一切,可是现在……
他要抛弃他们了。
他不要那身份了。食死徒毫无光荣可言,追随伏地魔也没什么不得了——看看父亲,看看他自己!
他不是食死徒,那么,他就只是德拉科·马尔福。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他可不要黑魔王的婊子来做自己的新身份。
他就只是个不好也不坏的巫师。世上满是这样的人,不少他一个。
他既然不将自己看做食死徒,就更不会为伏地魔折磨别人。结果是他自己被折磨。
这样也好,被折磨得疯掉也好。疯了至少胜过清醒着受折磨。
他不同情任何一个死者,但他的痛苦与日俱增。
德拉科找不到原因。唯一能解释的,大概是死亡的恐怖。他试图考虑死亡,然后眼前一遍遍出现那些惨死的人。
他仍旧拒绝折磨别人,也拒绝杀人。
这让他一次又一次遭受钻心咒。有过整整三个月,德拉科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只是勉强活着。即使钻心咒结束,那痛苦也依旧留在他身上。
咒语是伏地魔施加的。可到了夜里,德拉科却像是没有脑子也没有心,仍要接受那人的亲吻,甚至是渴望的,迫不及待的。
有一阵子他身上多了伤。显然伏地魔折磨人的方式不止是钻心咒,他也经常在不肯折磨犯人后接受更多惩罚。鲜血源源不断,廉价又脏污。德拉科趴在血中,他抬起手来,看着满手的鲜血——纯血统……纯血统……
纯血的价值在哪里?他现在躺在自己的血泊里,和躺在污水里毫无二致。纯血如果真的尊贵、高人一等,他现在为什么会接受这样的折磨和侮辱?
那时在接受一件件事情的发生时,德拉科有些迟钝。白日里他见到人们在他眼前死去,当时他只觉得震惊,并没有其他感觉。但到了夜里,他脑中反反复复都是那画面,它们甚至出现在他的梦中。
但在噩梦之前,他要继续面对和噩梦一样糟糕的现实。
“主人……”他倒吸一口气,“伤口……那里、那里有伤口。”
伏地魔忘了这事。今天在审问犯人时德拉科一样地不听话,一样地被他甩了几个恶咒过去,他在自己的血里趴了半天。
他解开德拉科的衣服,这才见到他后背长长的一条伤口破了,还在流血。
“你连给自己治疗伤口也不会?”伏地魔问。
“我、我没学过。”他说,忽然觉得自己没用到了极点。
显然伏地魔也这样认为。
伏地魔施了个咒语,德拉科的后背忽然又热又痒,但转瞬间,那种不适感消失了,伤口愈合了,而且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身上还有。在小腹,在腰上,在腿上。伏地魔治疗了他的所有伤口,德拉科立刻感觉好多了。
“谢谢,主人。”他靠在那人怀里,闭上眼抬头去寻对方的嘴唇。
“你似乎忘了是我给你这些伤口的。”
“我没有忘,”德拉科用飘忽的声音说,“但是……不重要。”
伏地魔没有再问,脱干净了德拉科的衣服。
夜里,他忽然惊醒时,伏地魔也醒着——他似乎只需要很少的睡眠。他从头到尾地不像个人。
“怎么了?”
德拉科睡在他身旁,也依旧瑟缩着。
“没事……只是做了梦。”
“梦见什么?”
德拉科还是实话实说得好,免得黑魔王探进他的脑子里、把所有他所有的记忆和想法都像扯动物内脏似的扯出来。
“死人。”他答道。
伏地魔似乎觉得有趣。
“你害怕?”
“是。”
他冷笑一声。“死人有什么好怕?”
德拉科只能回答不知道。不然他要怎么说?因为伏地魔没有心也不像个人类,他连类似于人的情感都没有,就更别指望他会害怕或悲伤?
德拉科仍在梦境的恐惧余韵中,黑魔王却将他拉过去吻着,又一次抬起他的腿。
德拉科对此已经麻木了。伏地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好像他能反抗似的。
但最近德拉科开始习惯他的亲吻了。尤其是在□□发生的同时,亲吻会减少他的胡思乱想,也减少他的自我厌恶、自我贬低与不洁感。
第一次他主动勾住伏地魔的脖子吻对方时,翌日他又是厌恶自己,又是觉得恶心。可现在,他仍不愿离开那些亲吻。
给他些什么东西让他抓住吧。
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