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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冲打开与一朵小云的对话框。
陈一辰见刘冲开始看私信,便适时地避开了,拿出手机点开游戏,开起新一轮的砍砍砍杀杀杀。
信息还停留在收到通知书的那天晚上,是刘冲发过去的,那边没回:
【骆云,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你怎么样了?你去哪儿读大学?】
再往上翻,是假期中发的。刘冲:【骆云,你怎么不回信息?你怎么样了?】
没有回信。
再往上翻,还是假期中发的。刘冲:【???你怎么不回信息呢?还在生病吗?】
没有回信。
......
再往上翻,时间定格在了出成绩的那天凌晨两点。刘冲:【骆云,我成绩出来了。】【图片.jpz】
一朵小云:【考的不错,A大经管类专业考虑一下。】
信息是发出去几秒就回了的,应该是与小赛赛的电话打过来时间重合了,刘冲先接的电话。
他挂了电话后就赶紧回复了信息:【好。你怎么样?出成绩了吗?】
这则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信。
再往上翻,就是那些录播视频、截图、模拟试卷图片和一些“考的不错”“下次认真些”“再接再厉”“别灰心”的简单对话......
开学多久了?一个多月了吧。从收到通知书到现在已两月有余,刘冲竟再也没有联系过骆云。
入学报到那天他想联系的,送了老刘回来又忘记了,一推再推的就到了今天:
【骆云,你还好吗?我在A大了。】
【A大不错,人都很好。】
【你呢?生病了吗?现在好些没有?】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回信。
刘冲自嘲的苦笑了下,说:“陈一辰,你看,你喂的心灵鸡汤也是馊的,一点儿也不好喝。”
陈一辰正抡着自己的大刀砍BOSS,听到刘冲说话,扭头瞥了一眼,又赶紧把注意力回归到地图上,快速的点击着技能,说:“冲哥,什么叫‘也’?今天还有人喂你喝了馊鸡汤?”
刘冲说:“没有,我喂了别人一碗馊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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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辰“大病初愈”,买饭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刘冲的肩上。
约莫是中午那阵过路雨的缘故,下午天气由晴转阴,刘冲洗的衣服全部没干,没办法,只得又从箱底儿翻出来一件好几年前的旧T来穿。
过路雨果然解决不了A城半月无雨带来的干旱,造物主大发慈悲的在七点半又恩赐了一场雨,把买饭往回走的刘冲的最后一套衣服也打湿了。
这场雨一连下了两个小时,从中雨转到大雨,到九点半才将将转成了小雨。
图书馆去不了了,刘冲原本准备饭后去操场慢跑两圈的计划也泡了汤,只得继续窝在宿舍里。
秋雨与其他时节的雨不同,下一场便降一次温,现在又一直下着,室外比开着空调的室内还清爽。
刘冲询问了陈一辰的意见,关了空调开了阳台门。
陈一辰难得的没有玩游戏,正盯着电脑屏幕追一部零零年代的抗战剧,看的很投神。
雨丝飘飘洒洒的落到了阳台上,也扑在脸上,痒痒的,不由得刘冲打了个喷嚏。
他一向热爱这样的雨天,尤其是喜爱这样的如丝细雨天气,搬一把椅子倚门而坐,看着夜幕的灯光下星星点点的雨沫在半空中打着旋,别有一番意境。
小金子今夜是不会再来信息了。
背后的这一刀是被小金子敬爱的小冲叔捅的,心中愤懑外加伤口惨不忍睹,不给他小冲叔甩个三五天的脸子是不可能就此作罢的,毕竟两千字的检讨不是随便想想就能编出来的。
而且,刘冲去买饭的路上,小金子已经打过电话了,把上次军训时候刘冲送的那一堆TNT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手机里趴着一条信息,是刘冲八点半发给骆铭的。
刘冲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人,凡有一线希望他也会硬着头皮去做。
但手里的这份翻译工作却不同,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就短时间内来看,纵使现在临时抱佛脚翻译完了,做出来的材料也是东拼西凑的不成型,拿不拿得到酬劳是其次,若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雇主的正事,就真是罪过了。
显然,刘冲不是那样自私的人,不会为2500元而耽误了雇主的正事,内心既痛惜又惋惜的下了决心,给骆铭发了信息:
【学长,翻译做不了,您找别人吧,我不能耽误了您的正事。】
以往骆铭总是回复的很快,可这则信息发出去十分钟了还没回。
正待刘冲再发一遍询问的时候,收到了另一条信息,是一位叫晓月醉春风发来的:
【在图书馆吗?下雨了,有没有带伞?】
刘冲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跟名字对上了号——张晓晓。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回复了句:【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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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人喜欢,刘冲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这么多年来,女生里除了骆云,几乎没人跟他说过话。
高中以前就算了,就说高中这三年吧,学校里的风气就那样,攀比成风,没哪个女生会喜欢一个整日穿着校服不合群的人吧,避之还来不及更惶恐多说几句话了。
外因有,但最主要的还是内因。
若刘冲还像小时候一样,是个爱说话会办事儿十分讨喜的,凭他的相貌与身材,纵使家里不富裕,定也不会少了追求者。
可刘冲偏就是个不争气的,整日里除了趴在教室里埋头学习还是学习,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死书生模样,见到女生自己都不张嘴,那有人上赶着跟他说话?
那日里他能跟张晓晓说了好几句,已算是是顶天的突破自我了。
刘冲没想去招惹一位姑娘。
王明杰说不喜欢就远离,别给人无谓的希望。
直接冷处理不回信息是最直接浅显的划清界限的方式,可如此直白的拒绝人,刘冲还是做不来。
在刘冲看来,张晓长得算漂亮的,总之比他高中学校的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孩子让他更愿意看些,但也就止步于看看了。他没什么大志向,对于未来的规划,就一句:找个能过得去的工作,养活他跟老刘。
王明杰前几天打电话过来,跟刘冲开玩笑说,学经济有什么好,都是些理论知识中看不用,还不如像他一样学汽修。
学汽修上手快,三两年出师了,再找个汽修店当个一两年学徒,学到了真本事就可以自己开店了,不出三五年,定能成为小老板。
刘冲说他说的对,让他开了公司给自己留个岗位,将来说不定要投奔他去。
李立说他是奔着经济学位证来的,将来说不定会听从家里安排出个国镀层金,回来就能替他爸和他哥分担公司的事务了。
陈一辰是热爱金融,家里有个哥哥也是做金融行业的,按照他哥的分析,目前金融还算有不错的前景,值得投入几年学学。
王洋说他报志愿时候就挑跟钱有关的了,没想过金融是做什么的,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了回家继承他家世代留下的大牧场,养马养羊也能过。
学经济有什么好的?
未来的就业方向又是什么,刘冲几乎一无所知,网上搜的结果好像对口又不对口,每每看了都是一头雾水,让他更看不清未来路。
自己都是个前途未卜的愣头青,找个女朋友不是误人终生么?
刘冲本是不准备回张晓晓信息的,因为他的确不准备找女朋友。
但一向与张晓晓关系不错的李立中午的时候就在群里说了,拒绝人要含蓄委婉,不能直直白白的说,毕竟同校同专业上课还在一个班级,抬头不见低头见,太下人面子了不好做人。
提起李立,刘冲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嘴巴的李立到家了都不消停,刘冲只中午淋雨后洗了个澡的功夫,一句【哥儿几个记得冲哥的小纸条不?张晓晓可是出招了,直接放了大技能,一举拿下了咱冲哥的联系方式,厉害不?】甩到了群里。
一石激起了群里的浪花。等刘冲出洗漱间的时候,李立三人已经有的没的帮他把未来的家里生几个孩子、什么时候生的计划都安排好了。
刘冲吃香菜泡面时候才看到的群聊,看到他们还在聊的起劲,忍无可忍的做了闭口总结:【谢谢各位厚爱,你们冲哥,我,不找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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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骆铭推过来的答案纸,因为陈一辰和凌筱的缘由,刘冲看的不算仔细,只觉得思路清晰,通读一遍就豁然开朗了,没详究细节问题。
下午睡觉前刘冲又直接给小金子拍了照就把它丢抽屉里了,醒来也没想起来看,竟拖到了现在。
此刻,他手里正握着这页纸,捡了个舒适的姿势的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定睛瞧。
柔和的灯光下,窸窣的雨声中,这页刚劲锋利的字体倒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这手字,刘冲见过。
填志愿的时候,小赛赛给他看的那张手写纸就是这个字体。
小赛赛说骆铭是他表弟,而刘冲又一心要报A大,想来是小赛赛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为他找靠山央求了骆铭日后帮忙吧。
骆铭也真有意思。
报道那天绝口不提小赛赛,偏偏说他有个妹妹也在三十五中读过书,害的刘冲瞎猜了好些天,一度以为他是骆云的哥哥,是骆云拜托他来的相助的,三番五次想开口问个究竟,又没有找到时机,一拖二拖迟迟没开口。
好了,现在也不用开口问了,因为小赛赛知道刘冲的那些讲义是骆云给的,小赛赛可从未说过骆云是他表妹。
这手字写的真妙!刘冲不禁感慨。
上次的那张纸就写了三个专业名字,字数少的可怜,只能窥得对方字体的冰山一角。
今日手里的这页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半张,虽然数字居多,但再难掩盖主人的笔锋了。
刘冲惯来认为自己的字写的不错,比不了上上者吧,好歹百人里大抵能混进个前二十,可看到骆铭的字,还是自行惭愧了。
秋风忽的加了力度,雨瞬间变大了,如跳珠般落了下来,悉数往门口里砸,刘冲躲闪不及,又被扑了个正着,手里的纸也沾了很多雨点子。他赶紧用手擦了擦,搬着凳子往屋里躲。
陈一辰抬眸,单手拄起脑袋,望着门口一会儿,才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说:“哎,雨又大了,下起来个没完没了的,会不会停呀?我爸妈明天还能来吗?”
刘冲一边抽纸巾擦答案纸一边说:“不知道。这几天天气预报不怎么准,说是今天没雨,这不也下了好几个点儿了。”
陈一辰起身,往阳台处走去,看了看,暗暗的嘟囔了几声鬼天气,又回身往刘冲那边凑,顺手拿起纸看了起来。
原本还一脸慵懒神态的陈一辰盯着答案看了好一会儿,眉头由舒展变成了轻皱,目光却越来越亮,不禁说:
“啧啧啧,学长这题解的真不一般啊,每个步骤都写了,连最基础的等比数列通项公式都给重新推导了一遍,像是给初学者写的。”
“你看这里,这个算式的计算过程都给写的明明白白的,要我就直接写个得数就过了,又不是采分点。冲哥,你说是不是学奥数的都特严谨,他们硬性要求一步一写啊?”
刘冲一把夺过纸,说:“我哪知道,我又不学奥数。”
陈一辰疑惑的“斯”了一声,说:“不对呀,我上高三那会儿,骆学长的试卷还被老师们拿出来当典范呢,我看过他做的卷子,条理清晰又简练,步步采分,该省略省略省该跳步跳步,绝没有在计算这种小步骤上浪费笔墨。”
刘冲一愣,好像是写的太详细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说:“这是给小金子写的,当然不能跳步省略了。这些公式如果不重新推导,估计我小侄儿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陈一辰下意识的点点头,表示同意,便不再纠结计算啰嗦的问题。
他扯了刘冲搬进来的椅子坐下,说:“冲哥,你家小金子真准备考咱们这儿?”
坐位被霸占了,刘冲只得依门而立,手扶着窗台望着外面,没回答。
陈一辰接着说:“我听说三十五中在改革,明年能考上几个也说不定。”
刘冲只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