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过三分,贝希摩斯被鸟喙啄窗户的声音吵醒,窗外的团雀来势汹汹。
贝希摩斯还迷糊着,靠着本能打开窗户,拿出窗边柜子里的小碗给团雀倒了点鸟食,再从吃得开心的团雀腿上解下小纸条。
感谢昨晚那杯咖啡,许久不做梦的贝希摩斯昨晚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现在都还是不甚清醒的状态。
捏着那张小纸条,贝希摩斯坐在窗边看团雀吃东西。那小团把自己喂得饱饱的,看到贝希摩斯还在看自己,跳过来啄他拿着纸条的手。
“啊,抱歉,我先看看这写了什么再给你回好不好?”贝希摩斯摸了摸小团雀的脑袋,被狠狠啄了一口。贝希摩斯展开那张小纸条,上面寥寥几笔:仆人已经回到枫丹。
随手碾碎了纸条,让团雀回自己家去。等洗漱好下楼时,那维莱特已经帮他泡好了岩韵红茶。
“谢谢那维,今天只有一场审判吧?”
贝希摩斯轻轻抿了一口茶,站在那维莱特身后帮他打理长发。
“不出意外是的。佐希茨,你今天起晚了。”
那维莱特微微翘起长角不妨碍贝希摩斯的动作。
“你泡的咖啡实在是太苦了,是不是翘英庄的水快喝完了?”贝希摩斯利索地将长发整理出对称的形状,固定好蝴蝶结。
看那维莱特没回自己,去厨房走了一圈,将加了绯樱绣球的半杯水放在那维莱特面前,烤得焦黄的牛奶吐司留给自己,坐下来后说:“喝完了怎么也不和我提,明天中午珊奈格会带果酒湖和翘英庄的水回来,你记得帮我收一下茶。”
那维莱特轻轻应了一声,喝完水就以有审判需要准备为由提前出门了。贝希摩斯看他比往常早了一个多小时出门倒是有点好奇:难道孩子长大了有心事,要不要关心一下呢?不过叛逆期的少年好像都不喜欢长辈问自己的事……算了,不多问。
虽然留给林尼的纸条上写的是期待,但去看林尼的审判不在贝希摩斯的待办事项上,那位大魔术师的清白旅行者会还给他的,他更在意旅行者在喷泉那提到的声音。
处理完今天的公务后贝希摩斯搭乘最后一班巡轨船前往欧比克莱歌剧院,大概因为今天的审判,这一路上没遇到过散步或者来喷泉祈愿的民众,巡逻的警备队也像是被支开,贝希摩斯有些期待这大场面是要做什么了。
哪曾想迎面撞上了一伙警卫机关包围了旅行者一行人,炮火纷飞,贝希摩斯准备上去帮忙时,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出手保护了他们。
克洛琳德无愧于她的名声,和刺玫会的三人合力解决了暴起攻击的发条机械。
“怎么这么巧,”贝希摩斯退到隐蔽处,“克洛琳德也在这,现在出去肯定要被他们怀疑。”贝希摩斯无奈地想,尤其这些袭击他们的机械还是可以代表执律庭的警卫机关。
好在克洛琳德通过没有编号的警卫机关向旅行者证明了执律庭的无辜。和娜维娅不欢而散后,克洛琳德离开旅行者他们的视线,循着注意到的痕迹来到了贝希摩斯身边。
“我刚刚还向他们证明那些袭击的机械不属于执律庭,要是看到贝希摩斯先生在这,我的信誉要大打折扣了。”
“好久不见,克洛琳德小姐。我也没想到,这太巧了,我都怀疑背后的人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我了。”贝希摩斯无奈摊手。
“所以您是来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的?”
“并不算是,”贝希摩斯摇头,“只是来歌剧院处理事情。至于少女连环失踪案,枫丹讲究证据,执律庭没有把握前不会动手。您最好和娜维娅小姐多待一会,那伙人的手段可不算礼貌。”
“感谢提醒……您会处理好的,对吧?”克洛琳德盯着贝希摩斯弯起的眼。
“当然,护卫枫丹廷是我的责任。”贝希摩斯抬手握住挂着左肩的神之眼,“以神明的注视督促我。”
克洛琳德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等到空和娜维娅也离开喷泉后,贝希摩斯靠近那堆被打得快报废的警卫机关,查看它们可能带有的线索。
“十几年前的型号了,问题在梅洛彼得堡吗……”贝希摩斯拆开大多数机械的核心,发现有程序改写的痕迹,改写的程序搭载在警卫机关的新装武装附件上,避开了机关的自机检测程序,以此偷渡出了这批机关。
贝希摩斯将范围缩小到了几个人身上,起身让听到动静从周围草地赶来的警备队收拾了散落的机械。
负责歌剧院的警备队队员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帮一位女士找了一下走丢的小狗就发生了警备机关袭击民众这么大的事,还让顶头上司看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总司的容貌,在看清他的眼睛后,队员难以言语,明白了身为贵族的父亲落魄后在家中常说道的美色。
贝希摩斯抬高音量向聚集来的民众解释:“刚刚只是执律庭联合旅行者和刺玫会进行的演练,各位无须担心,执律庭会收拾好这里的。”
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男士迟疑地问出大家的心声:“贝希摩斯先生吗?”贝希摩斯温和地看向他,颔首默认了身份。
再次强调这只是一次针对[预言]的演练后,有些人也开始劝身边人,“不要担心了,贝希摩斯先生在这呢,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不碍着执律庭收拾了吧。”
聚集来的民众走得差不多了,最先发问的贵族却还留在这。“贝希摩斯先生,”他躬身行礼,在贝希摩斯回礼前就立直了身,“希望您一切安好,格罗贝斯家族将永远跟随您。”
贝希摩斯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刚刚的事怎么也是我向您道谢,您怎么向我表起了忠诚。”
“如今的枫丹,因[预言]而人心惶惶,您维持社会如之前安稳和平的状态已经不容易了,向您直白地表达我们的支持只是一件小事。”那位格罗贝斯先生目光真切,贝希摩斯看着他,露出几分怀念。
“好了好了,格罗贝斯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不知道。请回去告诉您的叔公,一切照旧,[预言]只会是预言。”贝希摩斯压下了格罗贝斯先生道别的礼节,挥手让他快去做自己的事。
“歌剧院广场这边的人员安排还是少了,后续会进行调整。这次能在喷泉广场这提前清场给自己一个舞台也只针对旅行者一行人,以后就不一定了,后面执勤的时候要多留几个人在岗巡逻。今天先清理好这边,别吓到明天来观剧的民众了。”
“这位先生,把您怀里的小狗给我吧,我们去见见它的主人。”贝希摩斯微笑地看向在警备队队员怀里挣扎的小狗,队员连忙松开不自觉握紧的手。
“克洛德,我叫克洛德·拉罗什文,贝希摩斯大人。”那名队员——克洛德连忙介绍自己。贝希摩斯听到他的姓名,轻轻点头示意他跟来。
丢了宠物的女士还在草地里找自己的小狗,贝希摩斯借着她走近的功夫看了她一圈,将小狗还给她。
“在歌剧院范围内遛狗时,需要佩戴长度不超过3米的牵引绳,这位女士等会把宠物送回家就和克洛德去一趟执律庭吧。”
他为这位浑身草屑的女士留够了整理仪表的时间,将她安排给跟随自己来的克洛德,留下他们面面相觑,女士接过小狗后溢于言表的兴奋已经变成了茫然。
第二天上午关于那位女士在剧院不牵绳遛狗的原因和引开警备队的具体经过就递到了贝希摩斯的办公桌上:那位女士并非故意,小狗是被人拐骗走后丢在远离广场的小池塘边,再引诱丢了狗的主人找警备队帮忙。拐骗小狗的人员已抓捕,正在审讯。
看完报告的贝希摩斯喝了口咖啡,暗暗可怜了下拐骗人员,惹了酷爱动物且能和动物对话的帕米拉可不好过啊。
确认剧院的警备队收拾好广场都各自回到岗位了,贝希摩斯前往自己的目的地——奇械发条备件旁的小喷泉。他一一检查了石碑上的印记,摘掉手套将手浸入泉水中,使用权能顺着水流深入,水中本应流通的力量在几个节点遇到阻挡,合目感知片刻后贝希摩斯在几个节点处留下几缕权能的力量,节点处的阻挡不算什么问题,会有帮手感应这些力量来处理的。
难得空闲下来的时光,这位执律庭总司没急着回家,而是在深夜无人时,不管那些礼节坐在喷泉边。久不见光的手在水中轻轻晃,摇得月光与水色交错。贝希摩斯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暂时放下了心中挂念的事务。
但愿一切顺利,预言……快快过去吧。
“……总司,贝希摩斯先生!”
侧对着阳光的男人扶额小憩,听到呼唤,颤抖着眼睫,只露出银灰色的蛇瞳一瞬便弯着眼看向声源。
福格尔垂下眼,将贝希摩斯询问的目光引向自己带来的报告上:“线人带来了刺玫会的动向。”贝希摩斯接过报告,两页报告很快就翻完,他看起来有些头痛,按着眉头陷入沉思。
年轻的助理小姐收好桌上四散的文件,期间时不时观察贝希摩斯的表情。这位先生看起来较往常要疲惫,或许到了“休息”的时候。
福格尔没有经历过这段特殊的时期,前任总司助理歌莉娅女士在退休交接相关事务时才向自己说明执律庭总司的特殊性。执掌执律庭的从来都只有贝希摩斯先生一人,只在一些时候,他的手下会协助处理公务,但实际决断的还是贝希摩斯一人。就像科圣斯,虽然在执律庭领职,却只效忠于贝希摩斯先生。
福格尔能理解贝希摩斯的苦衷。总司助理需要对所有上报的文件进行分类整理,对于这一职位的培训,有着全方面多领域的高要求。自然也能想象一二四百多年前贝希摩斯成为执律庭掌事人后所面临的问题。
而对于要伪装成普通人,贝希摩斯也借着重组海军的提案有过解释:“第一代执律庭分走了贵族的权利,而当一代死了,上任的二代是势力单薄的,如果这时二代再卖一点破绽,贵族们的敌视会减弱不少,借此提出新法案推行新政策会容易很多。一代政治强势,二代推行贸易,三代注重土地,一代又一代,阻力会越来越小,方方面面都能改革。”
贝希摩斯圈出提案里的几个人名,“而在贵族们看来,因为我是‘普通人’,他们不会闹得鸡飞蛋打,毕竟熬也能熬死我,何必闹得大家不愉快呢。你看,现在他们觉得可以用重组海军来分走执律庭的权了。还早呢,神明们都在,海军也只是养养蛀虫硕鼠。等这个时代落幕了,下一个时代自然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如今的贵族对贝希摩斯多是友好态度,最多是像之前的下午茶那样探一探他,就算是要做什么,也是暗地里谋划着。
对于“休息”,歌莉娅女士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是人之常情,谁都会有的懈怠期,多注意上司的情绪,不重要的工作都可以放放。
“可是贝希摩斯先生事事过目,如果隐瞒,他会生气吧?”福格尔这样问她的前辈。
“贝希摩斯先生的信息来源除了沫芒厅和执律庭,大部分都有他自己的途径。一件事听两遍还要做两遍处理,太磨人了,特殊时期就让他休息一下。”
歌莉娅看着自己的接班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心里也是揣测不安,下班后和前辈请教这事,没想到前辈不仅夸奖了她还后悔自己在任时没这样做,又兴致冲冲地和她聊起了贝希摩斯先生。
突然想起了什么,歌莉娅翻出几张质地特殊的纸递给福格尔,“我的上一任怎么也泡不出贝希摩斯先生喜欢的下午茶,这是他研究出来的菜单,你可以看看。要是他想‘休息’了,取一下经,照顾上司的心情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说到这,歌莉娅也分享了自己的方法:“如果是有趣的报告事务什么的,就算是不需要给他过目的,都可以给他看看。”
这位不苟言笑的女士提起自己的上司,表情难得柔和下来:“总司他在民众面前,在我们面前都是戴着微笑面具的,也许只有在那维莱特先生那,他才能放松一下吧。”
影子随阳光移动而拉长,窗外飘来丝丝甜味,提醒下午茶的到来。贝希摩斯的视线里也适时出现了一套杯具。
“这是从璃月带来的饮品,是味道独特的牛奶,您要试试吗?”
贝希摩斯接过茶杯,带着几分笑意说:“那我可要试试,是什么饮品可以比过福格尔小姐泡的咖啡。”
他轻轻闻了一下,没闻出什么特别,喝了一口。冰凉的口感让椰子的淳香不算厚重,确实是独特的味道。
被突然出现的应该只存在记忆中的熟悉味道打乱了思路,贝希摩斯不着边地想成熟椰肉制成的椰奶算不上牛奶,福格尔可能被名字误导了。
“商人说冰过的口感更好,是不合您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