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君入瓮,一共设了三重保险。
一是藏在面具下的无数假客人,真侍卫。
二是屋梁上的黑将军队伍。
三是地下陷洞。
她不信这三重网还不能将所有敌人都网住。
南狄拓手里有只善掘地的小队,苍州时甚至将狭长地道挖到了楚辞房间的床板下。
他绝对是后期加料,在里面开了别的路。
网没网住对方,不知道。
倒是把自己给网住了。
……
楚辞猛然间一个激灵,张开双眼。
一滴露珠滴到她的脸上,清晨的露珠寒凉,被冷醒的。
入目是葱郁的野草枝丫,和灰蓝未褪,朝阳斜起的无边天际。
她艰难的坐起来,浑身哪哪儿都痛。
这是一片荒林,南狄拓就在她不远处,低着头,专注的垒坟包。
场面很和谐。
毕竟楚辞四下一扫,周围都是坟,大大小小的无碑坟包。
不仅是荒林,还是个乱葬岗。
她此时身体爽利许多,也有力气说话了:“能不能打个商量,至少得把我放在床板上,这样露天席地躺着,寒气入体,不得宫寒也得风湿。”
南狄拓就像个闷葫芦,也不回答。
“对了,有吃的吗?”
坟包前放着一碟贡品。
南狄拓从贡品里拿了一个梨递过来。
楚辞对着这个还在垒建的不知名坟包颔首:“谢谢兄台。”
南狄拓将乱石一块一块往上垒:“他如果活着,都能当你父亲。”
楚辞从善如流:“谢谢阿叔。”
她擦了擦梨,随口问:“算算阿叔也挺年轻,怎么走的?”
南狄拓背对着她,平淡道:“陆长赢杀的。”
楚辞:“……”
南狄拓:“东家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楚辞握着青白的梨叹了口气:“能换点暖和的熟食吗,胃里不舒服,痛。”
合理怀疑昨天的毒药让自己胃出血了。
南狄拓:“劳烦东家搭把手,垒完我们就走。”
楚辞缓缓躺了回去。
“其实这个痛,也不是不能忍。”
南狄拓闷着声,干活利索,眼见坟包就要完工了。
楚辞躺着也疼,和南狄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分散下注意力:“那把咱们阿叔带回图南啊,好歹落叶归根,埋这儿干嘛。”
南狄拓垒上最后一块,顿了很久。
他的声音比终年不化的寒冰还要冷:“曝尸荒野,尸骨无存,早就找不到了,留个念想罢了。”
窸窸窣窣一阵响,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搬尸人从草丛钻了出来。
乱葬岗也有搬尸人,游手好闲,混吃等死,偶尔还能从尸体身上弄下来几个值钱玩意。
他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们是谁,大清早的也来跟我抢生意!”
见两人没说话,他更觉古怪,首先怀疑南狄拓,凶厉起来:“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不会遇见拍花子了吧!
楚辞睨向一言不发的南狄拓。
看起来身上没带着什么利器,但她知道,刀就在他的腰间,利的很。
他寻常总是以无害从容的模样出现,此刻站在那里安静的注视楚辞,似乎在等待她向人求救,彷如一只危险的噬人凶兽。
楚辞有气无力道:“没看见我快死了?坟都给我垒好了……”
她就躺在草地上,扭头瞥了眼坟包,忍无可忍的哀嚎:“也太丑了,就不能换个好点的样式,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搬尸人:“……”
两个神经病!
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往日都是寅时来,昨日楚家牧场主失踪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今日又是女帝登冕,这两天时间夜巡查的格外严。
尤其是今天登冕日,滁州王甚至没有到场!
他向全京都,不,是所有人悬赏——
谁能安全寻回牧场主,金银财宝,权势富贵,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光!
哪怕是提供些有用线索,亦有巨额黄金奉上。
这报酬丰厚到所有人心动,大家都打着精神四处搜寻。
他也想捡捡漏,但跟其他人一样,一无所获,这才耽误了时辰……
搬尸人脚步停住,忽然脑子一通,猛然回头,大步往回跑!
而方才的坟包前已经空空荡荡,再看不见两人身影。